第132章 拐向迷霧中
狂風過境!
大阪城附近的天台頂,蘇北洵掖了掖獵獵作響的衣擺,抬頭盯著天空中愈來愈大的黑色直升機。
【動手可真快。】
他無意識咬著嘴側的軟肉輕嘖一聲。
從細菌失竊開始算起頂多三天,再加上今晚這二十分鐘的突襲,組織無疑貫徹了兵貴神速的理念。
說實話,蘇北洵對此也有些措手不及。
若非記著柯南又有日常捲入大事件」的特質,這些天特意跟在對方身邊,事發之時,他可能連大阪城也趕不到。
眯起眼睛,蘇北洵向遠方眺望。
黯淡的夜幕下,金屬傘翼旋轉出連成一片的殘影。
螺旋槳將雨滴打成更細小的水霧,彌散在雨簾里,讓深色的機體顯得更加模糊。
在這種距離下根本看不真切!
……
搖搖晃晃的直升機上。
愛爾蘭正警惕的打量四周。
他身旁的卡爾瓦多斯突然舉起脖子上掛帶的望遠鏡。
「怎麼了?」愛爾蘭連忙問道。
剛從包圍中逃出生天,他現在神經依舊緊繃,看到這莫名的動作眉頭就是一跳。
卡爾瓦多斯急著沒有回答,仔細確認後才言簡意賅地答覆:「那棟大樓上,有人!」
「哈?」
愛爾蘭伸頭朝著他視線的方向看去。
那裡是大阪一家非常有名的飯店,二十樓高,樓體上纏繞著一閃一閃,亮著黃光的燈帶,最頂端的招牌甚至是七彩顏色在不停輪轉。
看起來異常醒目。
借著朦朧的光線,他使勁眯住眼,好不容易才在大樓頂端一看見個渺小的「黑團」。
愛爾蘭眼角抽了一下:「……你眼神真好。」
卡爾瓦多斯則輕聲解釋:「我只是在任何場所,都習慣去尋找制高點罷了。」
他伸手直指飯店,又直指甩在身後的大坂城:「那個大樓,對大阪城內來說,是很好的狙擊位置。」
狙擊手的怪癖嗎?
愛爾蘭若有所思——他記得科恩也有類似的習慣。反倒是基安蒂,注意力更多會集中在能不能殺人這件事上。
他感慨地嘆口氣,但隨即就猛地一呆!
【怎麼回事……】
【我怎麼今天晚上,總是會聯想到那些死人身上?】
愛爾蘭突然有種很不吉利的感覺。
「很奇怪。」
卡爾瓦多斯盯著望遠鏡,疑惑不解道:「明明外面在下雨,他不打傘就站在天台……而且,似乎是在看著我們。」
「你想太多了。」愛爾蘭聳聳肩,不以為意:「這裡離大阪城不遠,鬧出這麼大動靜,吸引到人圍觀很正常吧。」
卡爾瓦多斯卻搖頭:「不,他背後背著槍。」
愛爾蘭聞言,眉頭一皺。
他伸手拽過卡瓦多斯的望遠鏡,湊到眼前向那裡望去。
只見在大樓的最邊緣處。
一道在光影下顯得稀薄的身影站在那裡,在雨水的遮擋下,模糊地如同半透明的幽靈。
敞開的風衣衣擺在風裡肆意舞動!
因為光線的角度,愛爾蘭看不出他的年齡,樣貌。只是從身高與體型方面推測,對方應該是二十歲以下的年輕男人。
似乎是察覺到有人窺視,模糊的人影微微偏轉了腦袋。
黑暗裡,仿佛燃起兩朵的火焰!
僅僅只是角度的輕微變化,一雙紅的發亮的瞳孔就猛地印入他的視線之中!
愛爾蘭恍惚一瞬。
……
【到此為止了。】
蘇北洵一隻腳踩上天台邊緣凸起,平靜地端起手中的狙擊槍。
——他不可能讓組織就這樣順利脫逃!
雨水在瞄準鏡上蜿蜒,扭曲地覆蓋整個鏡片。
但是,沒有關係!
蘇北洵只是將槍抵在胸口,仰起頭壓根沒有看它!
……
回過神來的愛爾蘭當然看到了這個動作。
他皺起眉,有些不安地問:「卡爾瓦多斯,從大樓那裡開槍,能命中我們嗎?」
「不可能!」
涉及到專業問題,卡爾瓦多斯立馬回道:「在這種天氣里,風速的影響本就很大,再加上遮擋視線的雨水,與直線超過兩千五百米的距離,這世界上,根本沒有人能做到這一點!」
似乎擔心自己不夠權威,他想了想,又補充一句:「赤井秀一也不行!」
「……這樣嗎。」
聽到這個名字,愛爾蘭點點頭,心情略微放鬆。
但他依舊透過望遠鏡死死盯著對方,喃喃自語問:「那他這是……想做什麼?」
……
就在狂風暴雨之中!
漫天飛舞的扭曲字體在瞬間凝實!
【災厄】暗淡的字樣上,陡然亮起一道瑩白色的毫光!
身邊紛雜的細雨猛地將蘇北洵隔絕在外!
在這一刻,世界的一切都伸手可及!
而就在這一剎那!
伴隨著轟隆的迴響……
銅黃色的子彈從槍膛里勁射而出,穿透空氣的震盪聲波被遠遠甩在身後!
它就這樣飛躍著,越過了空間,直刺向蒼茫處,遙不可及的穹頂!
……
當~~~
頭頂上空突然傳來清脆的碰撞聲!
愛爾蘭下意識抬頭,但機艙內部沒有任何問題。
在他看不見的角落,直升機機翼的連接處,金屬與金屬擠壓變形,然後兩敗俱傷。
於是,杆軸在牙酸聲中慢慢斷裂!
直升機猛地一個顛簸!
愛爾蘭因這突如其來的震動睜大眼睛。
——他發覺,直升機在空中扭出一道不規則軌跡後,竟直直栽向地面。
「什麼?!!!」
愛爾蘭抓住旁邊金屬扶手,在突如其來的失重感中穩住身體,大聲呵問:「該死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大人!」
飛行員的聲音也很驚慌,他在操作台上按下很多按鈕,抽空回道:「是機翼!機翼好像出了問題!」
機翼?
愛爾蘭瞳孔收縮。
他陡然想起剛才頭頂的那道聲響,內心中湧出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來!
可是……真的有可能嗎?!
真的有人能隔著這麼遠的距離,在雨夜中精準打中直升機的機翼嗎?!
「你他媽在開什麼玩笑!!!!」
愛爾蘭目呲欲裂,發泄似的大聲怒吼。
但這改變不了飛機即將墜毀的事實。
「不行了大人!」
駕駛員額頭冒汗,面色焦急:「已經沒有辦法了!」
「你說什麼?!!」
愛爾蘭再也不管會不會影響到駕駛,一把攥住對方的衣服,大聲吼道:「降落傘呢?你把降落傘放在哪了?!」
「……大人,就在您的座位下面。」
愛爾蘭一把將他推開,俯身摸索出黑色的傘包,將其中一個遞給卡爾瓦多斯。
「跳傘吧!」
他深吸一口氣,伸手拿起裝有諾亞方舟的箱子,一把拉開艙門。
外面的狂風裹挾著冷雨,瞬間席捲而過。
愛爾蘭壓著變得濕冷的衣服,死死咬住牙:「該死……在這種天氣……」
但沒有辦法!
他再次深吸一口氣,從機艙內一躍而下!
四周的水滴凝固在半空,被風推動,仿佛在做平面運動。
但愛爾蘭可沒心情欣賞這幅景象。
他忽視被風抽打得生痛的麵皮,好不容易平衡住身體,狠狠拉下包側的開傘環。
萬幸,黑色的傘面順利撐開。
愛爾蘭感覺肩膀被拖拽一下,整個人降落的速度瞬間放緩。
但他來不及鬆一口氣,就發現自己正在被風帶著,往公安的車隊那裡吹。
——雖然他們通過犧牲從直升機的包圍中成功脫身,但地面的車隊可一直死死咬在後面。
愛爾蘭雙手握住傘繩,扭動身體想改變方向,但在自然的偉力面前,這掙扎多少顯然微不足道。
墨色的大地越來越近。
看著身體飄過的奔騰的河水,愛爾蘭一咬牙,丟掉傘包,悶頭栽下!
卡爾瓦多斯飄蕩在更上層的高空,將這一幕盡收眼底。
他拿出手機,將發生的一切編輯成簡訊,發送給琴酒。
再抬頭時,已經被吹偏很遠,錯過了跳入河裡的契機。
看著越聚越多的公安車輛,卡爾瓦多斯深吸一口氣,從槍袋中抽出手槍,死死抵住自己下顎……
砰~
削薄的身軀晃動一下,幾滴血液混雜在雨絲里,向地面灑落。
……
黑色的汽車在泥濘的土地上一個急剎。
蘇北洵迅速推開車門走下。
但起起伏伏的河面上,已經看不見半道人影。
「切兒~」
他臉色陰沉地從牙縫中擠出一個音,目中儘是陰霾。
看著遠方公安依稀的車燈,蘇北洵轉身上車。
很快。
磅礴的雨水將地上的車轍印沖刷的一乾二淨。
……
時間沒過多久。
轟~的一聲!
天邊飄忽不定的直升機終於墜毀在地面。
殘骸之中,火焰大起。
從之前就一直追在屁股後面的公安高層連忙指揮人它圍住,又派人將滅火器拿了過來。
「頭兒!」一名上前搜索的公安返身報告:「檢查過了,這裡面只有駕駛員的屍體,而且找不到任何有價值的東西。」
「意料之中。」
公安高層摸著日漸後移的髮際線,皺著眉說道:「從那具在降落傘上的屍體來看,在墜機之前,重要人員應該都提前跳傘了……死在飛機上的小角色,自然不可能攜帶重要物件。」
身旁的手下當然知道這一點,但還是選擇恪守本分,將出風頭的事拋給上司。
他繼續陪襯道:「可是,那個在降落傘上的屍體,手中也沒有拿任何東西……我們在他的附近,也僅僅只是找到他自我了斷用的槍。」
公安高層摸著下巴:「我們不是還找到一個空著的降落傘嗎?跳傘的組織高層還有一個……從風向分析,應該是途經河道時通過水流逃走了!」
他大手一揮,下令道:「封鎖河案,讓人沿著河流搜索。」
旁邊的手下應聲道:「是!頭兒!」
##
忙亂的一夜結束了。
公安已經把向外突圍的外圍成員全數圍剿,不過可惜的是,他們連一個活口也沒有抓到。
來遲一步的警方雖然意見很大,但也只能去做收尾的工作。
於是,大片大片的屍體便從附近被警方找了出來。
這其中,占比最多的反而是住在大阪城附近,被雙方交火所牽連的無辜群眾。最後六輛直升機墜毀造成的後果更是死傷慘重。
反倒是大阪城裡,因為下雨的緣故遊客稀少,傷亡報告好看很多。
不過再怎麼好看,對於死者親朋來說,兩者沒有任何區別。
柯南幾人就站在一個擔架旁面色悲痛。
元太面色蒼白地躺在那裡,胸前的衣服已經血紅一片。
他雙目圓睜,靈動的瞳孔早已死寂一片。
柯南咬著牙沉默不語。
雖然有所準備,但真正看到這一幕還是讓他不由愣神。光彥與步美更是小聲地抹起眼淚。
不過,江守晃卻不在這裡。
——他被警方帶走問話去了。
柯南並未向警方隱瞞江守晃殺人的事情,但他也公正地描述了當時危急的情況,並證明是在對方抬槍之後,江守晃才扣動扳機。
正當防衛,再加上江守晃現在才七歲,遠遠未達到成年標準,這件事並不算嚴重。
可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他手上的那把槍是從哪裡來的?
小胖子一口咬定是自己在大阪城裡撿到的。
說實話,這種說辭多少有點鄙視辦案人員的智商。
大阪城裡拿槍的都是那些武裝人員,以他們的作風來看,難道會粗心大意地把自己配槍搞丟,還剛好被你撿到?
但沒辦法,雖然這個疑點非常明顯,可在江守財團請來的律師團出手之後,警方只能不了了之。
問詢結束,江守晃被江守財團安排的人帶著離開。
柯南看著他逐漸遠去的背影,下意識捏緊拳頭。
「怎麼了?你的表情很奇怪欸。」
一道大咧咧的聲音從身旁傳來。
服部蹲下身摸著下巴,打量著柯南嘖嘖稱奇:「憤怒中夾雜一絲不甘,甚至還能看到顧忌的意味……我說工藤,那個小孩子有什麼問題嗎?」
「……服部……」
柯南扭頭看見來人,苦笑一聲,目光掃過他流血的胳膊,皺起眉問:「你不要緊吧?」
「啊~!」
服部活動著臂膀:「只是皮外傷,因為泡水看著流血很多,但其實一點也不嚴重。」
「相比之下……」他話語一頓,看向元太的屍體。
柯南同樣面色沉悶。
不想讓小夥伴繼續消極下去,服部轉移話題問:「對了,伱還沒告訴我那個小孩怎麼了?」
他想了想:「嗯,我記的……是叫江守晃對吧?」
柯南點點頭。
他仰頭看著已經沒有雨的天空。
但濃重的烏雲依舊把月光遮的嚴嚴實實。半點光亮也透不過來,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
他有些疲憊地揉著太陽穴,苦笑道:「服部,其實我現在……真的感覺很挫敗。」
「咦?」
服部聽到這話表情一斂。
意識到問題嚴重性的他神色認真問:「工藤,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可不像你會說的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