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髒污
「等一下,等一下……」
毛利小五郎感覺自己腦子有點亂。
他掰著手指問:「你是說,是江守結弦綁架了江守晃……哥哥綁架了弟弟?」
「某種程度上來說,沒有錯!」
江守哲之助點點頭。
他看向鈴木朋子:「如果這電話錄音是真的,那綁架貴董事的,應該也是他!」
「可目的呢?」
柯南疑惑不解:「如果說綁架鈴木伯伯是為了諾亞方舟……可江守結弦本來就是江守財團的人,想讓江守家幫忙也不至於用這麼極端的手段吧?」
江守哲之助倒是一愣。
「諾亞方舟?什麼諾亞方舟?」
柯南瞪大眼睛:「難道他沒有讓你們找一個人工智慧?」
「當然沒有!」
江守哲之助疑惑:「什麼人工智慧,我從來沒有聽說過!」
柯南與其他人面面相覷。
他立馬意識到這裡面大有問題!
於是急切地扒著桌子邊沿跳起來問道:「那他綁架江守晃有什麼目的?」
江守哲之助還沒來得及回答,毛利小五郎就一拳將柯南打的頭冒青煙。
「臭小鬼!不要在這裡給大家添亂啊!」
他額頭暴起十字,拎著柯南的脖頸扔到小蘭懷裡。
「蘭,把這小鬼看好了!」
毛利小五郎冷哼一聲。
但他說完就面朝江守哲之助認真道:「不過江守先生,這個問題我也很想知道答案。」
臭大叔!
柯南死死磨著牙。
江守哲之助深吸口氣。
「……他綁架小晃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脅迫我們,幫助他掩蓋身份。」
他環視一圈,看著眾人輕輕說道:「其實……江守結弦,是蘇北洵假扮的!」
!!!!!
柯南的瞳孔一瞬間縮的比針尖還小!
他猛地從小蘭懷中掙扎出來,撐住桌面大聲問:「伯伯!你說他是誰?!蘇北洵嗎?你確定嗎?!」
毛利小五郎此時也沒功夫去管柯南。
他一愣後神色變得無比肅穆,同樣確認道:「江守先生,你沒有認錯人嗎?」
想起目暮警官,想起那些犧牲的警察,毛利小五郎的心中不禁多出一片陰霾。
那天高樓之上的槍林彈雨,依舊是他最不願回想的噩夢之一!
白鳥警官平日裡沉著的面孔上此時也異常凝重。
他沒有參加目暮警官搜捕蘇北洵的行動,但對蘇北洵依舊抱有十成十的警惕。
風間悟的推手嗎……
白鳥警官抿抿嘴唇。
在逮捕風間悟後,他就通過案宗了解到,北海道發生的一切都籠罩在另一個人的影子裡。
他深吸口氣。
「看來這一切,比我們想像的還要糟糕!」
鈴木朋子看著突然急轉直下的氛圍摸不著頭腦。
她皺著眉不解問:「你們怎麼了?蘇北洵……這個名字有什麼問題嗎?」
雖然北海道最近鬧得沸沸揚揚,但她對這些完全不清楚。
這並不奇怪,畢竟大部分人看熱鬧時都不會特意了解內核,更別提連地域都不一樣。
想來如果不是公安登門,江守哲之助也不會特意去收集情報。
沉默片刻,還是毛利小五郎開口回覆:「是個很危險的人!」
「等等!」
剛才就大腦宕機的鈴木園子此刻回過神來:「你們說綁架我老爸的……是蘇北同學?」
她對蘇北洵的印象還停留在上學時那個幼態好看的男孩身上,雖然後面聽說他被通緝,但此時聽到這個消息還是有種奇怪的割裂感。
「你也認識他嗎,園子?」
鈴木朋子看向自己女兒。
鈴木園子急忙點頭:「啊,是,他是我的同班同學……不過,後面又退學了。」
江守哲之助將椅子扶起,離開書桌去為幾人泡茶。
然後指著書房裡的一張沙發道:「諸位先坐吧,不管想問什麼,我都可以為伱們解答。」
鈴木朋子已經意識到不對,打電話給鈴木財團的人,讓他們去收集與蘇北洵相關的消息。
但江守哲之助卻將一迭資料遞給她。
「鈴木夫人可以先看看……雖然可能沒有鈴木財團收集的齊全,但也是我費盡心思才找到的。」
鈴木朋子伸手接過。
這是一迭很厚的A4紙。
第一頁上只印著一張照片。
上面是是穿著帝丹高中校服,笑得好看的男孩。
陽光似乎融化在了拍照人的心意里,那明媚的模樣將溫暖的色調傳遞給了每一個觀看的人。
照片上那雙晶瑩的紅色眼睛更是璀璨的令人側目。
鈴木朋子心中不禁有些異樣。
——沒有誰會討厭美的事物。
鈴木園子看到是這張照片,身體突然僵硬一下,不由自主地偏過頭。
江守哲之助在旁解釋:「這是他兩個月前轉入帝丹高中,有人為他拍的照片,我在學校官網上找到的。」
鈴木朋子點點頭,翻開第二頁。
可隨即!
她的眉頭便直接皺起!
因為就在第二頁上,竟然填滿了大大小小的血色方塊!
大片的血色讓人心驚。
仔細看去,才發現是一張張受害者的現場照片。
斷頭……
分肢……
剖腹……
無一例外,照片上全都是鮮血淋淋的冷肉殘肢!
甚至從中很難找到一個完整的屍體!
鈴木朋子有些不適。
她並非害怕。
生活在這個世界,總要被迫習慣在各種場合遇見各種屍體。
只是兩頁照片對比,就像午後溫暖的陽光撒在荒野被狗啃食的白骨上。
強烈的反差讓她難以接受。
鈴木園子更是反胃地捂住嘴。
她瞪大眼睛,顯然不敢相信:「這些……都是蘇北同學做的麼?」
小蘭擔憂地抓住她的手。
「園子……」
她只是叫著閨蜜的名字,並沒有想為蘇北洵辯解。
在北海道之行後,哪怕善良如她,也不再對蘇北洵有任何期待。
「不算吧。」
江守哲之助卻搖搖頭否認。
但他表情依舊認真:「可哪怕不是他親手所為,這些案件的兇手,都與他有千絲百縷的聯繫!」
鈴木朋子跳過這些照片,開始翻找後面的文字描述。
一宗宗……
一件件……
那些黑白的文字讀在眼裡,就像是變成猙獰扭曲的怪物,血盆大口裡噴吐腥風。
鈴木朋子如墜冰窟。
她握著紙張的手不住顫抖,失態地向後瘋狂翻閱。
沒有……
沒有……
還是沒有!
她死死咬住牙,眼神溢出恐懼。
因為她意識到——
在這些案件里……竟然沒有一個生還案例!!
所有與蘇北洵扯上關係的,竟然沒有一個善終!
她對鈴木十郎的擔憂在這一瞬間達到頂點!
還有哪些記載的瘋言瘋語……
瘋癲,扭曲,像是永遠觸碰不到實物的空洞。
鈴木朋子卻在這時莫名其妙地想起尼采的一句話——
理想主義是不可救藥的:如果他被扔出了他的天堂,他就會製造出一個理想的地獄。
鈴木園子看出她的不對勁,有些著急問:「老媽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臉色怎麼變得這麼難看?」
鈴木朋子搖搖頭。
她不想讓女兒承擔太多的壓力。
柯南此時問道:「伯伯,為什麼蘇北洵會偽裝成江守結弦?如果只是想隱藏身份,一個普通人不是更好嗎?」
江守哲之助皺起眉。
他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但看著所有人盯向他的灼灼目光。
江守哲之助還是嘆口氣道:「估計,是來報復的……畢竟是我們江守拋棄了他。」
(蘇北洵只是衝著遊戲名額來的,但江守哲之助不知道這些。)
聽聞此言,柯南一驚。
他突然想起在北海道時,目暮警官曾說,在蘇北洵家人旁邊有可能找到他的蹤跡。
沒想到竟一語成緘!
只可惜,警官他在回來東京後,就又不知所蹤了。
就在柯南思維發散時。
毛利小五郎也被這消息震的不輕。
「等一下!他竟然是江守家的人,那為什麼會姓蘇北?」
他並不清楚蘇北洵的身世,本來還以為對方父母是早已逝去。
江守哲之助解釋:「他是跟母親姓的……不過我有必要說,雖然我們江守家沒有接受他們母子,但生活費從來沒有少過!」
「蘇北洵被拋棄,完全是他母親擅作主張!」
柯南忍不住問道:「那他母親現在呢?」
「已經死了!」
江守哲之助說起這個女人沒什麼表情:「拿著我們江守家的錢尋歡作樂,最後染上性病而亡。」
柯南沉默一下。
他不知道蘇北洵的扭曲是天生的,還是源自不幸的童年。
所以他這一刻忍不住遐想……
如果這一切沒有發生……
那現實是不是會有所不同?
……
就在幾人在書房闊談時。
兩個悄摸摸的人影也混入了江守宅中。
其中一個是穿著黑衣的女人。
她染著橘黃色的頭髮,眼角處還帶著黑色紋身。
此時她背著一個高大的盒子,大大咧咧的開口道。
「真是的!這麼大一個地方,制高點竟然這麼少,害的我們還得想辦法混進來!」
她旁邊灰白頭髮,帶著黑色帽子與墨鏡的男人並不搭腔。
只是轉著腦袋觀察,然後指著一個五層樓的建築說道:「去這個。」
他指的是一個沒有人煙的建築——畢竟這麼大一個別墅區,總有房子是閒置的。
而且這個建築剛好建在別墅區邊緣,距離圍牆不遠,方便事後逃脫。
「好吧,我沒意見!」
代號基安蒂的女人攤攤手。
二人登上天台。
基安蒂拿著一個望遠鏡向中心的建築張望,剛好能透過書房窗口看到裡面。
「該死的,科恩!怎麼有條子在?」
看到白鳥警官穿著的基安蒂大聲抱怨。
科恩看到後也皺著眉:「要撤退嗎?」
「哈?」
基安蒂大叫一聲:「我才不要!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我可不想沒有殺人就灰溜溜地回去!」
科恩默然不語,但迅速地站起身收拾東西。
基安蒂又連忙道:「我們的目標只是一個小鬼,殺完他後立馬離開,不會和條子打交道!」
科恩想了想,認為有道理。
便又重新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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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地底總是分不清時間。
或許只有逐漸變短的蠟燭可以證明,一切還在往前走著。
「該醒了,弟弟。」
迷迷糊糊中,江守晃覺得有人好像在不停地拍自己臉頰。
他睜開眼。
朦朦朧朧中看到了頭頂灰黑色的天穹。
「來,張嘴,把這個喝了。」
一根吸管抵在他嘴邊。
江守晃下意識將它含住。
等清水流入喉管,那股涼爽感才讓他猛的一驚,徹底清醒過來!
他這才發現,自己正躺在椅子拼成的床板上,而那個噩夢此時就坐在旁邊餵著他!
「怎麼了?一副這種表情。」
蘇北洵有些好笑。
他伸出手,一點點撫平小胖子僵硬的身體。
江守晃條件反射地將他的手打開。
但動作太大,受傷的胳膊又讓他悶哼一聲。
「還真是冷漠。」
蘇北洵臉上一副受傷的表情:「竟然被我最愛的弟弟這樣對待。」
他眼瞼下垂,嘴角卻微微笑著,露出的一點白牙亮著森森冷光。
江守晃低著頭向裡面瑟縮。
蘇北洵卻伸出手,從他腋下將他抱起來。
「你已經不一樣了,小晃!」
他將小胖子抱到鐵床旁邊。
也不鬆手,就這樣一直將他舉高高。
就像是在展示小獅王一樣。
床上的保鏢雙目緊閉,已經徹底陷入昏迷。
而就在保鏢腦袋旁,那把銀白色的手術刀安靜地躺著。
看著刀上亮色的反光,江守晃頓感一陣幻痛。
「肌肉鬆弛劑效果過後,他實在是太吵了,我受不了就給他打了麻醉。」
蘇北洵將腦袋貼到江守晃耳邊解釋,溫熱的氣息直接吹過耳垂,讓小胖子有些不適。
「你辦的到,對吧?」
江守晃抿著嘴沒有說話。
他偏轉腦袋,看向鈴木史郎的牢房。
那裡安安靜靜的,黑暗裡什麼動靜也沒有。
江守晃拳頭不由握緊。
「你……殺了……鈴木伯伯?」
他的聲音非常嘶啞,甚至說話時喉嚨也會作痛。
但這個問題,他必須要問!
蘇北洵正陶醉的嗅著他身上混雜奶香的血腥味。
聽到後輕輕笑道:「不,他還活著,我只是也讓他睡著了而已。」
他說著用腦袋將江守晃的腦袋頂回,讓他重新注視鐵床上的保鏢。
「來吧小晃,閒雜人等放在旁邊。」
「先證明給我看!」
「證明你想活下去的決心!」
江守晃沉默著沒有動彈。
他就這樣雙腳凌空地被拎在空中,像是不會動的玩偶。
「怎麼了?」
蘇北洵從後面蹭著他軟軟的臉頰。
動作親昵,聲音卻似一月吹過凍湖的冷風。
「下不了手?」
「難道非要我把你折磨到瀕死,等你滿身是血的在地上爬,才能真正下定決心嗎?」
江守晃猛地僵住。
他想起死亡那冰冷的觸感,身體不自覺的顫抖起來。
他害怕死亡!
呼吸變得沉重,江守晃咬著牙伸手去拿手術刀。
「很好!非常好!」
蘇北洵聲音逐漸高昂。
「就是這樣!」
「割裂他的喉管,沐浴他的血液!」
「就像兔子一樣,你完全可以做到!」
手術刀顫巍巍地橫在保鏢了的脖頸上。
因為抖動,皮膚上被割裂出一道傷口。
鮮血便連珠般的一點點向下滾落。
江守晃呼吸急促。
他牙咬的使勁,手上卻軟綿綿的使不出力氣。
「為什麼要停頓呢?」
「難道是嫌籌碼不夠?」
蘇北洵貼緊著他突然笑了:「真是個貪心的小孩。」
他在江守晃耳邊輕聲蠱惑:「那這樣吧……只要你殺了他,我就放你回家去。」
江守晃呼吸一滯。
回家……
「沒錯,回家。」
蘇北洵再一次對他確認:「我已經去了掉你脖子上的項圈,只要你殺了他,我就放你走。」
他神經質地笑著,話語又猛的一折。
「可反之,如果你這一次還是沒有做到……」
「那你可以猜猜……」
「你的下場究竟如何。」
蘇北洵的話就像一條盤到他心上的毒蛇。
冷血動物的體溫讓它不停收縮。
「我會把你活著埋到地下。」
蘇北洵認真地描述。
「讓泥土會湧進你的鼻腔,封堵你的喉管,覆蓋你的眼睛……」
「然後,阻塞你的呼吸,掠奪你的水分,隔擋你的光明……」
「讓你會在窒息,乾渴,黑暗中,滿是痛苦的死去。」
江守晃臉色變得蒼白。
哪怕只是簡單遐想,他就嚇得不見一絲血色。
但蘇北洵依舊湊在他耳邊,用陰冷的聲音一點點刺激他的心臟。
「你再也見不到爸爸,見不到媽媽……」
「見不到同學,見不到朋友……」
「你伸出手也觸碰不到任何讓你安心的東西……」
「只能摸出堅硬的土塊,乾澀的沙土,又或者是之前埋入地下的枯骨。」
蘇北洵輕笑一陣。
一字一句問他:「這,就是你想要的未來嗎?」
「……」
封閉的地下,似乎從哪刮來一陣寒風。
「別說了……」
江守晃低聲呢喃。
他雙目的神采正一點一點消失掉,在掙扎中變的死寂又麻木。
他死死地注視著高床上的保鏢,嘴唇哆嗦。
【對不起……】
他的手哆嗦的越來越厲害,但將刀刃向下按緊,將皮膚帶出凹坑。
【就當作自私也好……】
【我想回家!我真的……受夠了這種生活!!!】
閉上眼。
江守晃嘶吼一聲,握刀的手猛地划過!
手術刀割破皮肉,又滑到鐵床表面發出刺耳摩擦!
在燭火的照耀下……
蓬勃的血霧衝上天空,又向四面八方籠罩而下!
空氣中破裂的喉管划過,傳來撕裂布料般的聲音。
那保鏢突然睜開眼,身體無力的掙扎。
蘇北洵的嘴角越裂越大。
他顫抖著,忍不住發出一串尖銳的笑聲。
面對猩紅他沒有躲避,反而抱著江守晃更湊上前。
溫熱的血液鋪頭蓋臉地讓他們完全染紅。
在層層迭迭的迴響中。
江守晃睜開眼,感受著流入嘴裡的血液,無聲地淌出兩行眼淚。
只是……
那晶瑩剔透的潔白淚水……
已經不可避免地在血液中染上了髒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