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第一課:生命從不平等

  第107章 第一課:生命從不平等

  地下室非常安靜。

  蘇北洵與鈴木史郎的交談結束後,偌大的空間就只剩四道呼吸聲。

  蘇北洵低頭看著手機屏幕。

  鈴木史郎忍不住開口問道「你在看什麼?」

  他從小就有輕微的幽閉恐懼症,實在受不了這種壓抑的氛圍。

  「沒什麼,只是在看小西早間的定位而已。」

  蘇北洵隨口答道,頭也不抬地擺弄著手機。

  不管什麼,只要能聊起來就好!

  鈴木史郎忙不迭地接上問題:「你看他定位幹什麼?」

  蘇北洵抬頭看他一眼,並不隱瞞。

  「我猜在綁架你之前,他已經讓家人集中到了安全屋。離開這裡後,他一定會先去確認家人的安全。」

  他將手機界面向牢房裡晃了一下。

  「所以,只要看他停留的位置,我就能找到他家人的藏身之處!」

  鈴木史郎這下是真的好奇了。

  「伱找小西早間的家人幹什麼?」

  「借刀殺人啊。」

  蘇北洵哼哼兩聲。

  跳動的陰影中,他似乎露了一個笑容出來。

  鈴木史郎還想再問,但蘇北洵擺擺手不再搭理。

  他凝神盯著手機地圖上不斷躥動的紅點。

  小西早間還是足夠謹慎!

  ——他的手機卡早已扔掉。

  只是老一輩對近年才發展起來的黑客技術不太了解,沒有將手機一起換掉,給了蘇北洵可乘之機。

  他看著小西早間在城市間七繞八拐,專走無人的小徑,和不存在的尾隨者鬥智鬥勇。

  不過,小西早間沒有太多時間故布疑陣。

  畢竟等警方介入這起失蹤,他這個司機一定會被第一時間通緝。

  所以,並沒有花費多久,蘇北洵就大致鎖定了他安全屋的位置。

  根據停留時間,可疑的一共有三處——

  米花町一丁目十三番地,停留三分十七秒。

  米花町三丁目二十番地,停留一分二十秒。

  米花町四丁目九番地,停留五十六秒。

  蘇北洵垂下眼瞼。

  說到底,這就是心理博弈的遊戲。

  正常來說,都會覺得停留最少的是真正重要的地點。但小西早間有可能反其道而行之,在安全屋停留時間最長。甚至綜合兩種情況,故意選擇適中的停留時間。

  但管他呢,蘇北洵又不需要選!

  這時,鈴木史郎突然開口:「不好意思,能給我一瓶水嗎?」

  他舔了舔嘴片。

  「不知道為什麼……我現在感覺非常口渴!」

  「很正常。」

  蘇北洵將手機放下。

  他從椅子上起身,走入陰影,拎出一瓶水扔進牢房。

  「麻醉藥影響了你身體內部的調節機制,尤其是抗利尿激素的分泌,這種激素是維持體內水平衡的,所以才會出現口渴現象。」

  鈴木史郎嘴角抽了抽:「……呃,謝謝科普。」

  他伸手接過水瓶,也不怕有毒,仰頭喝了一大口。

  而就在這時,旁邊一直沉默的保鏢也開口問:「能也給我一瓶嗎?」

  「我拒絕!」

  蘇北洵冷漠道。

  他重新坐回椅子,繼續關注手機界面,顯得漫不經心。

  「你只是鈴木先生的附屬品,對我沒有任何價值,所以我沒有必要滿足你的要求。」

  那保鏢頓時不再說話。

  「喝這一瓶吧。」

  鈴木史郎嘆口氣,將還剩一半的水瓶從欄杆的間隙中遞過去。

  保鏢有些詫異。

  他雙手接過,愧疚又感激地道:「謝謝你,老闆!」

  他沒想到,明明是因為自己失職才落入這幅田地,可鈴木先生不僅沒有斥責他,甚至還在幫助他。

  鈴木史郎沖他微笑點頭。

  如果能活著離開,他當然會解僱這個只吃乾飯的混蛋!但現在斥責再多也無法改變現狀,只會讓情況更糟。

  鈴木史郎是個聰明人,知道怎麼選擇最佳。

  「其實你不用擔心他。」

  可就在保鏢把水喝完後,蘇北洵支著下巴隨口說道。

  「反正他也活不過今天,何必在他身上浪費寶貴的資源。」

  「活不過今天……」

  鈴木史郎一愣,然後大駭。

  那保鏢也恐懼地看著他。

  「等等!你什麼意思?!」

  蘇北洵沒有回答,只是笑了一下。

  他將小西早間安全屋的位置編寫成信息發出。

  然後將手機收起。

  看著牢籠里不安的兩人笑道:「等待結果需要時間,趁此機會,就讓我們進行一場表演吧!」

  說著他站起身,敞開雙手做出擁抱二人的姿態。

  鈴木史郎咽口唾沫,心中的警鈴飛快敲響。

  「……你……什麼意思?」

  「嘿嘿,別害怕。」

  蘇北洵聲音很輕。

  他伸長脖子,將臉貼在欄杆縫隙間。

  「這場表演不需要鈴木先生親自參加,演員另有其人,你只需要當一個保持安靜的觀眾就可以。」

  他說著便偏轉腦袋,看向鈴木的隔間。

  然後裂開嘴,露出森森白牙。

  大感不妙的保鏢退著貼到牆角。

  「等……等一下!」

  他大喊一聲。

  但蘇北洵沒給他說完的機會!

  槍就已經對著他開響!

  一個白色的針管紮上大腿。

  保鏢痛哼一聲,連忙將它拔除。

  銀白的針管帶出血液。

  但裡面的液體已經消失無蹤……

  「這是什麼?!你給我注射了什麼?!」

  保鏢看著滲出血點的傷口,有些崩潰的質問。

  一想到自己身體裡混雜進奇奇怪怪的化學成分,他就恨不得將腿直接截掉!

  蘇北洵雙手下壓安撫。

  「哼哼,別緊張……只是肌肉鬆弛劑而已。」

  他的笑聲低悶,似乎在壓抑著期待感。

  一股無力感迅速蔓延,保鏢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他掙扎幾下,然後閉上眼睛。

  可蘇北洵只是冷漠地看著。

  三分鐘過去……

  保鏢突然睜開眼睛怒斥道:「混蛋!你這該下地獄的噁心混蛋!」

  蘇北洵只是將槍重新舉起。

  燭火在他身後突然縮小,喘息的黑暗猛得擴張。

  縮在腳下的影子被一瞬間拉得很大。

  保鏢目呲欲裂!

  但他瞪大眼睛也只能看到一張模糊的面孔。

  黑漆漆的臉上沒有表情,只有兩個彎起來的猩紅眼睛,像是月牙一樣掛在上面!

  該死的……怪物……

  保鏢恍惚一下,回過神來後,身上又已經多出三個針管。

  無力感刺激他不停得掙扎!

  可沒過多久,他的力氣就全消失無蹤。

  保鏢歪著腦袋躺倒,絕望地盯著牢房外。

  蘇北洵沒有進去。

  他反而轉身,去身後居中的那個的通道里,咯吱咯吱地拉著一個重物出來。

  借著燭光能看到……

  那竟然是一張鐵製的高床!

  它和手術台樣式相近,是長兩米,寬一點五米的長方形。

  但不同的是,在四肢,還有脖頸位置,床上多出了不少鐵質鐐銬。

  那床面上鏽跡斑斑,還有很多可疑的暗紅色痕跡。

  鈴木史郎只看了一眼,就覺得涼氣直衝腦門!

  蘇北洵笑了笑。

  「鈴木先生,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鈴木史郎難得有些哆嗦,對那張床有一種本能般的恐懼。

  此時聽到問題,咽口唾沫小心道:「不……我不知道……」

  蘇北洵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

  「既然如此,就讓我從頭為大家介紹一遍好了。」

  他拍了拍冰冷的鐵床面。

  「首先,是關於這個地下空間。」

  他抬頭看向黑色的穹頂。

  「他的創建者叫做泰勒瓊斯,1914年生,美國夏威夷人。」

  蘇北洵停頓一下,然後問道:「我猜你一定很好奇,為什麼一個美國人會在日本腹地建造這樣一個地牢出來?」

  他自問自答道:「這一切的起源,都是從1941年12月7日的那個清晨開始。」

  鈴木史郎眉頭一皺。

  「對,沒錯,看你的表情應該也已經猜到。」

  「1941年12月7日,日本奇襲珍珠島。」

  「而泰勒的父母與孩子,就死在了那個清晨。」

  蘇北洵這聲音里沒有任何感情,像是在敘說一個故事那般平靜。

  「說來他也真是倒霉,這場襲擊里死的平民並不多,只有68個,但偏偏把他全家包含在內。」

  「於是,為了報復,泰勒改名換姓,偷渡到日本,成為了一名活躍在1950年左右的賞金獵人。」

  蘇北洵的聲音很輕。

  但孔洞內的回音層層迭迭,像是從高處傾瀉而下那般清晰。

  「當然,職業只是他的掩蓋。」

  「他利用任務中形成的人脈,暗中追查參與那場行動的軍方人員,除了報復罪魁禍首外,他還會將他們的家人也全都殺掉。」

  「一個,兩個……」

  「一年,兩年……」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報仇似乎成了一種工作。」

  「他殺的越來越多,可心中的那個空洞卻越來越大……」

  「於是,沒有意外。」

  「就像無數的俗套劇情為了彌補心中的缺失,泰勒迷上了毒/品。」

  「他開始用各種行為刺激自己的觀感,滿足自己的欲望。」

  蘇北洵左右踱步。

  他聲音聽起來不急不緩,但伴隨著音調卻顯得恐怖。

  「終於,在一次嫖娼時,他一時失手,竟將那妓女生生凌虐致死!」

  「據說那女人死的極慘,被發現時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完整的皮膚,甚至連舌頭也被生生咬下。」

  「只可惜受限於時代,警方並沒有成功將他抓捕。」

  「他就像曾經殺人時一樣,利用偽裝繼續逃到了陰暗的地下……」

  「只是當他再次出現時,所有人驚訝的發現……他已經瘋了!」

  蘇北洵哼哼笑了幾聲。

  「當時沒有人知道為什麼……」

  「但根據他死前告訴我的故事……」

  「泰勒應該是從凌虐中,感受到了久違的激情。」

  「於是,他不再執著於兇手,不再執著於查證。」

  「他開始平等的厭惡每一個日本人,並由衷地期待著他們的慘叫。」

  蘇北洵拍了拍身旁的鐵床。

  實心的床體發出了結實的迴響。

  「而為了更好的滿足自己的癖好,他秘密修建了這個安全屋……」

  「或者說,是刑罰場。」

  「他會將看上的獵物迷暈帶回這裡,關入牢房,並在他們身上發泄自己的暴戾。」

  「剪指,剝皮,鞭打,挖眼,剖心,火燒……」

  他伸手指著四面八方。

  「這裡每一處都浸滿了受害者的血肉,每一處都遍布著慘死者的怨魂……」

  「而就在我們腳下,還掩埋了超過30具的屍骨。」

  坐在地上的鈴木史郎臉色蒼白,立馬彈射而起。

  「仇恨,是最有生命力的事物。」

  蘇北洵感慨似的總結道。「

  「不管在多貧瘠的土地,它都能生根發芽,如果再輔以痛苦澆灌,就更不知道會長出什麼龐然大物出來。」

  他說著打開關著保鏢的鐵門,拉著已經成一灘爛泥的對方走出牢房。

  保鏢的身體在肌肉鬆弛劑的作用下已經使不上力氣。

  但他眼睛睜大得像是要將眼角撐裂,密布的血絲格外慎人!

  鏽跡斑斑的鐵床越來越近。

  他流著眼淚,嘴中發出嗚嗚呃呃不知名的語調。

  「別害怕。」

  蘇北洵安撫他。

  然後將他舉起來放在鐵床上。

  冰冷的觸感從後背迅速傳遍全身!

  似乎是錯覺一般,他猛得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咔~

  鐵鐐閉合。

  保鏢就這樣被結結實實地固定在高床之上。

  「我說了,別害怕……我並沒有要折磨你的想法。」

  蘇北洵看著他驚懼的瞳孔保證道。

  然後他轉過頭,看向從剛才開始就畏畏縮縮的江守晃。

  「來吧,我可愛的弟弟,來殺了他!」

  「欸……我……我嗎?」

  被突然提及的江守晃左右看看。

  他難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擺手結結巴巴道:「不……我不行,我……我不敢。」

  「沒關係,很簡單,就像割破兔子血管一樣,你完全可以做得到。」

  蘇北洵輕聲鼓勵。

  然後打開鐵床下面的暗盒,從裡面取出一個牛皮密封的包裹。

  將它敞開,裡面露出了寒氣森森的金屬製品。

  蘇北洵伸手拿出一個長柄短頭的黑色鉗子。

  厚重,堅固,完美貼合手掌曲線。

  手指捏動。

  前頭的兩片利刃摩擦碰撞。

  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咔」聲響。

  鈴木史郎下意識摒起呼吸。

  「嘖,保養的真不錯。」

  蘇北洵將斷指鉗放下,又拿起一個銀白色的手術刀。

  把玩轉動幾圈後,蹲下身將它塞入江守晃手裡。

  「上吧寶貝。」

  他親昵地撫摸小胖子的臉頰。

  「哥哥一直在這看著你。」

  江守晃下意識抬頭看向高高的鐵床。

  那保鏢正努力抬起腦袋,張著嘴對他無聲吶喊。

  醜陋,猙獰,又恐怖……

  手中的金屬把柄不斷湧出森冷的寒意。

  江守晃如夢方醒般迅速將它扔在地上,驚恐的後退兩步,聲音帶著哭腔。

  「我做不到……」

  「我真的做不到!」

  「哥哥我求你了……」

  「我會聽話的……」

  「……你……你就放過我吧……」

  蘇北洵蹲下身,伸手擦去他臉上的淚水。

  「別哭哦小晃。」

  江守晃抬頭祈求地看著他。

  但蘇北洵溫柔地拒絕:「不行。」

  他摸著小胖子的腦袋,神色惆悵。

  「其實,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清醒會帶來痛苦。」

  「如果我沒有帶你去黃昏別館,你現在依舊在美夢中感受著快樂……」

  「千間降代真是一個討厭的人!」

  「她作為偵探只在乎點明事實,卻根本沒考慮會給我們帶來多少痛苦。」

  頭上的力道越來越大,那隻撫摸撫摸的手不知何時拽住他的頭髮。

  小胖子被迫仰起頭。

  他牙齒不停磕碰,眼淚越來越多。

  「但是,我討厭失敗!」

  蘇北洵表情猙獰。

  「雖然這個想法只是一時興起,但我既然投入了精力,就不能接受徒勞無功!」

  「如果不能潛移默化的達成目標,我不介意使用最暴力的手段。」

  「即便不能將你雕琢成最完美的璞玉,但比起表面灰撲撲的石皮,我寧願你在我的打磨下露出滿是裂痕的玉質出來。」

  蘇北洵貼著他的臉頰,一字一句,像是在表明決心。

  「你是我的,江守晃!你是屬於我的!」

  在地牢沒有光明的角落裡,傳來了像是瘋子般的囈語。

  「就讓我來為你上第一課吧。」

  蘇北洵舔了舔側面的尖牙。

  他撿掉在地上的手術刀,然後拉起江守晃的胳膊一刀划過!

  小胖子頓時發出一聲慘嚎!

  銀白色的刀刃從皮肉里割過!

  留下一道三厘米左右的開口!

  江守晃下意識捂住,但嫣紅的血液還是從指間一點一點滲出。

  疼痛,恐懼……

  這些難以抑制的生理反應讓他不停顫抖。

  蘇北洵平靜地甩了甩手腕。

  血水從刀刃上滑落,沒有沾染上一絲一毫。

  「我要教你的是……」

  「生命從來都不會平等!」

  「如果說自己的性命是珍寶,那他人的不管聚集再多也都如同草芥!」

  「為了自己,你必須學會捨棄他人。」

  蘇北洵聲音清冷。

  「從現在開始計時,直到你殺了他為止。」

  「每隔20分鐘,我就為你增加一道傷口。」

  「那麼……」

  「在血液流干之前,你就快一點行動吧。」

  晚上再寫一章,我今天一定能補完!

  沒錯,我一定能補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