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改變審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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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國家花樣游泳隊宿舍。👊♘ ➅➈𝐒ĦỮ𝐱.匚𝕆爪 🐝🎄

  樓下食堂已經關門了,幾個人影鬼鬼祟祟的溜進來,也不開燈,抹黑打開電視機,聲音調小,熟練無比。

  其中有個十幾歲的小姑娘,肉乎乎的臉,笑起來眼睛咪咪著,特喜慶。

  什麼叫喜慶,就是她笑的時候,你也想跟著樂;就是點了胭脂的白面饅頭;就是天生具有親切感。

  「虹虹,你那個抽中了麼?」

  「沒呢沒呢,明天公布。」

  「那你能抽中麼?」

  「我怎麼知道,那麼多人寫。」

  姑娘滿懷期待,「要是能參加茶話會就好了,就能見著小蓓姐姐了。」

  「是呀是呀,小蓓姐姐多好看。」

  小夥伴齊聲附和。

  胡同裡面的角色,白奮鬥無疑最受歡迎,其次便是陶蓓,男的喜歡,女的也喜歡。尤其那些愛漂亮的小姑娘,已經把她的穿搭奉為聖經,不自覺想模仿。

  「噓,小聲點,開始了!」

  食堂安靜下來,黑漆漆的只一點光。

  今天是文藝青年那兩集,講白奮鬥又一次考電影廠無果,偶然認識了一個傢伙。這哥們吹逼,說準備拍部大戲。

  「哎喲,有眼不識泰山……」

  葛尤十分狗腿的握住何兵,「不知您都拍過什麼作品,讓我也崇拜崇拜。」

  「嗨,說出來就跟我驕傲似的。」

  何兵掰著手指頭算,「什麼凱歌、藝謀、田壯壯,什麼姜聞、葛尤、劉曉慶,這麼說吧,但凡在江湖上有點字號的,我都認識。」

  白奮鬥瘋了,死乞白賴想混個角色。對方就想騙錢,聯繫盲流圈的幾個朋友,一同演了出戲。

  以白奮鬥和文藝青年為主,大雜院沒啥鏡頭。

  「小蓓姐姐怎麼還不出來呀?」

  「就是,我可是冒著生命危險才看的。」

  「可能在後面吧。」

  姑娘們十分不爽,然後,就看著江杉了。

  電視機里,何兵領著葛尤來到工作室,一一介紹。

  「這是著名的青年畫家杜鵑……」

  江杉抬著下巴斜了一眼,氣質高冷,大捲髮極具個性。

  「哇,這個姐姐好看。」

  「嗯嗯,味道不一樣。」

  「她叫什麼啊?」

  「後面有演員表,氣質真的好好!」

  得,一群牆頭草。

  這兩集對十幾歲的孩子來說,有一定觀影門檻,但隨著劇情發展,幾個騙子開始給葛尤講課,立時又滿場包袱。

  到最後,白奮鬥聽導演忽悠,到街上突破自我。

  「今天你把他打發哪兒去了?」

  「讓他解放天性去了。」

  「那怎麼還沒回來,不會出事吧?」

  「哎,回來了!」

  只聽「咣當」一聲門響,何兵幾人扭頭看,想知道什麼情況。

  姑娘們也好奇的不得了。兩秒鐘後,屏幕里晃晃悠悠出現一個身影,在看清楚的同時,瞳孔瞬間放大。

  一種控制不住的崩裂感,狠狠沖刷著笑神經和臉部肌肉。

  「噗!」

  「噗!」

  「哈哈哈哈!」

  幾個姑娘先是笑,跟著往後仰,接著又往前倒,一顫一顫連聲都變了。

  咣啷咣啷!

  更有撞桌子的,摔下椅子的,食堂內糟亂一片。

  與此同時,電視機前的所有觀眾,無不前仰後合,笑岔了氣。

  這年頭不像後世,看女裝都看吐了,男扮女裝還非常新鮮,特別葛尤那個造型,那個氣質。

  碎花襯衣,頂著長發,絲巾包頭。

  拔新領異,慘不忍睹!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食堂誇張的響動引來了教練,燈光大亮,幾個姑娘排排站被訓話。😲🏆  ☝🐨

  巴拉巴拉一通罵,喜慶的小姑娘忽然舉手,「教練,是我們不好,您讓我們看完吧,最後一點了。」

  「嗯?」

  教練氣樂了,「有本事啊,還讓你們看完?那不演完了麼,一天就兩集,咦?」

  大家一塊扭頭,發現片尾過後,居然又出現了一幕畫面。

  那是一段短短的默劇,黑白畫面,卓別林時代的風格。

  談不上什麼情節,葛尤穿著標誌性的衣裳,在街上閒逛,遇到何兵調戲徐凡,上去英雄救美,結果被揍。

  在戲裡,幾個文藝青年花了極低的成本,為白奮鬥拍了這部短片。

  在戲外,許非琢磨了好久好久,花費遠遠超過「極低」。

  他就是要一種古老的,原始的影像狀態。全程沒有聲音,畫面粗糙,不時有劃痕出現。

  徐凡被救後,並沒有一見傾心,跟著王志聞走了。最後一個鏡頭,葛尤鼻青臉腫,對著鏡頭在笑。

  短片本身沒什麼,但配上前面他被各種戲耍,拼命堅持,追求夢想……便似注入了某種靈魂,令人目不轉睛,無限慨嘆。

  那個姑娘睜著大眼睛,更是悠然神往。

  ………………

  馮褲子有句很著名的言論:「有很多垃圾觀眾,才有那麼多垃圾電影。」

  不完全對。

  當《小時代》在2013年拿下83億的票房時,別的投資方一看,呀哈,原來這種撕逼智障的影樓風就能讓觀眾滿足,咱們也拍。

  當《孤島驚魂》以不到500萬投資,回收9000萬票房時,人家一看,呀哈,原來粉絲的錢這麼好賺,咱們也拍。

  當鹿版《盜墓筆記》突破10億時,人家再一看,呀哈,原來流量+大IP簡直絕配,咱們也拍。

  當一部爛片,由於各種因素獲得成功時,必然會有一大批跟風之作,且不斷突破下限。

  投資方——製作方——觀眾,影視產業鏈是一個圓,並非單向的,都為要爛片大行其道負責。

  還有一句更著名的話:「人民群眾喜聞樂見,你不喜歡,你算老幾?」

  也不完全對。

  有些時候,審核者違背觀眾意願。但還有些時候,人民群眾的審美沒有想像中的那麼高。

  市場和審美都需要培養,看看國內的環境,從09年到19年,這就是一個觀眾審美由低到高的過程。

  明白啥叫好片,啥叫爛片,並且自覺抵制爛片。

  那放到八十年代,情況更嚴重,一群極度饑渴的觀眾,根本辨別不了啥叫好,啥叫爛,有的看就行。

  而《胡同人家》的出現,不能說大為改觀,起碼對部分觀眾產生了影響。

  首先得明白,這是一部情景喜劇,嬉笑怒罵皆成文章。然後得會看,知道哪塊是包袱,哪塊應該笑了。

  比如老天津衛聽相聲,你是不是行家,就看你會不會叫好。

  第一部打基礎,先讓觀眾接受,第二部全面開花,節奏同步,這叫會看了。

  《胡同2》播出數天之後,《京城青年報》的互動版塊再度火爆,對話集也重出江湖,在街頭巷尾流傳。

  沒有了質疑形式、題材的言論,都往更深了探討,且迅速與其他電視劇區分開。

  「群像到底怎麼拍?看看胡同。

  人來客往的不算,單講大雜院的十位。

  白奮鬥,性格好人品好,就是嘴賤了點,長的丑了點,頭髮少了點。他看似一個底層小人物,實則是改革開放的先鋒者。

  現在有多少人能狠心下海?又有多少人在經商失敗後,能堅韌不拔的操持一份街頭文化產業?

  陶蓓,時尚女青年的典型,愛潮流,趕時髦,有點作,有點嬌慣,但她的可愛和原則性,讓人不得不愛。

  ……

  十個人性格各異,各代表一類群體,堪稱社會縮影。

  但群像並非單純的區分,還要講故事。胡同讓每集獨立成篇,針對不同的事件和客串人物展開,讓十個人變成了觀察者、評論者和參與者。

  這在國產劇歷史上第一次出現,足以成為今後類似作品的教科書。」

  「胡同已經跳出了國產劇的範疇,開宗立派。

  開了情景喜劇的宗,立了京腔影視作品的派。我敢斷言,以後此種語言風格的作品會越來越多。

  但它不僅如此,還有很多表現手法、思想內涵,都非常值得研究。

  它不再先入為主的將人物分成善、惡、美、丑,而是展現了一種普通的,最真實的人群面貌。

  每個人都有優點缺點,每個人都有被喜歡和討厭的一面,每個人都有良知和欲望。

  一群小市民,以平民化的視角針砭時弊,痛快淋漓。比如前兩集,取名《無題》,我看的時候還在奇怪,看過之後毛骨悚然。

  重男輕女的現象非常普遍,但在我的觀影印象中,這是最直接的一次批判。

  而它偏偏還是部喜劇,這正是胡同的魅力,包藏在世俗之下的咄咄逼人。」

  「保持了上一部的同等水準,針砭時弊綿里藏針,又秉承了一貫的聰明態度——始終讓基調處於上揚的積極走向。」

  「或許我們再過十年看這兩部劇,仍然不會過時。」

  「幽默是一種境界,一個被審美對象,是你往那兒一站,觀眾就會心一笑。

  喜歡胡同的編劇組,知道我們的痒痒肉在哪兒,光把手指頭放在嘴邊一吹,我們就笑了。因為有共鳴,說到心裡去了。」

  ……

  當然也有批評的,主要針對文藝青年兩集。

  「胡同的幽默是高級幽默,有個地方卻把握的不好,為什麼要讓葛尤扮女人呢?一下子拉低檔次。」

  「文藝青年前面非常精彩,講課那一段真材實料,都是藝校課程的改良版。後面扮女人接受不了。」

  「我認識一個在京城流浪的文藝青年,學美術的,生活狀態真是一樣。最後的默片更是經典,感覺完全出來了,唯一的敗筆就是扮女人這點。」

  「低俗!」

  京台內,許非翻著報紙評論,問:「觀眾來信有這方面的意見麼?」

  「有,但少數。」馮褲子道。

  「我也問了身邊朋友,大部分覺得沒啥,挺逗樂。」趙寶鋼道。

  「少數也別忽視,這年頭不重視觀眾意見,沒好果子吃。」

  許非想了想,「這樣,不開茶話會麼?請幾個記者來,正好咱們交流交流。」

  (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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