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周鑄的幾聲咳嗽,朝堂上再度安靜下來,下面要討論什麼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功勞講完了,該算算戰敗的帳了。
周鑄看了看一旁臉色有點不自然的南宮霸,問道:「聽聞南宮羽沒有被俘,這次也跟著大軍一起回來了,諸位愛卿,你們看臨陣脫逃一事應該如何處置?」
「按律當斬!」
一道怒喝聲從殿中傳來,眾人心頭一顫,原來是刑部尚書雪承義。也就是雪淚寒的父親,此人一臉正氣,大約四五十歲模樣,自入主刑部以來一向秉公執法,雖然在政見上依舊與楚黨共進退,但是凡事涉及到違背律法的事,一向是毫不留情,人稱鐵面判官。
吏部尚書趙中海在得知當初南宮羽丟下自己的弟弟獨自逃命之後也是勃然大怒,當下也上前一步:「陛下,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南宮羽臨陣脫逃,害我數十萬大軍慘死邊關,理應斬首示眾,以正國法!」
「臣戶部尚書傅龍芝附議,賞功罰過,天經地義,南宮羽大敗而回,於情於理都應該從重懲處。」緊跟著又是一名朝臣站了出來,乃是戶部尚書傅龍芝,此人乃是宇文家一派,看管著朝廷的錢袋子,也是宇文家的左膀右臂。
宇文成化在一旁默不作聲,畢竟自己與南宮羽的矛盾人盡皆知,此時自己再跳出來參他一本就顯得氣量實在太小。
眼看朝中六部尚書已經站出來了三位,彈劾力道之大令人嘆為觀止,朝臣也是紛紛垂首,靜靜地看戲,楚黨與宇文家同時對著南宮家發難,普通人誰敢插嘴。
位列前端的南宮霸麵皮不住的發抖,一聲不吭,他對當下這種情況早有預見,不然也不會親自去常家請動安國公出山。
「諸位,聽老夫一言。」安國公常翰棠顫顫巍巍的站了出來,朝堂上頓時安靜了下來,安國公的名頭可不是白叫的,他手持長矛在邊關廝殺的時候,估計在場的很多人還在玩泥巴呢。
宇文鴻儒虛眯著眼睛默不作聲,瞅了瞅這多年不出山的老對手。
常翰棠看了一眼站出來的三位兵部尚書:「陛下,老臣以為,沙場征戰,勝敗乃兵家常事,怎可因一場失利就砍了朝中重臣的頭呢?對於臨陣脫逃一事,老夫覺得結論下的太過武斷,我仔細看了南宮羽的供詞,是因為燕戎突然援軍到來,南宮將軍為了保存實力,回防天狼關才率先命令步卒後撤,此舉合情合理,只不過燕戎大軍孤注一擲,扔下我騎軍不管直撲步卒方陣才導致戰敗。依臣看,南宮羽確實有指揮不當之罪,但是絕無臨陣脫逃一責!」
一語說完,朝臣之中又有幾名武將紛紛附和,皆言戰場形勢瞬息萬變,主將臨機決斷沒有不妥。明眼人一看就看出來這些武將都是常家和南宮家一手提拔起來的,一時間朝堂之上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常翰棠看著三人再度開口:「三位尚書大人,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南宮將軍為朝廷效力多年,豈可因一時之責就掩蓋他多年的功勞。老夫當年大大小小打了這麼多仗,也有過戰敗之時,也有過丟盔棄甲的處境,難不成你們連老夫的這顆頭也要砍了去嗎!」
最後的一語反問,瞬間逼得三人面色鐵青,這不是赤裸裸的威脅嗎,雪承義臉色一變,就欲反駁,一旁的趙中海急忙把他拉住,微微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吱聲。
看著沒有開口的三人,常翰棠這才再次晃晃悠悠的站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下面的事就不用自己出面了,他相信朝堂之上還沒人敢駁了他的面子,就算宇文鴻儒也不行。
朝中眾人見三位尚書大人都不說話了,大家也一言不發,等著天子開口。周鑄心中苦笑,這不明擺著今天動不了南宮羽了嗎,動了南宮羽豈不是變相的打了安國公的臉,這可是前朝老將,說起來也是九死一生,就連先皇都是極其尊重的。
周鑄看向南宮霸說道:「南宮羽乃是你的長子,此事鎮國公有什麼意見嗎?」
南宮霸抖了抖身子,之前為了避嫌沒有開口,現在陛下發問,終於可以說話了:「微臣教子無方,還望陛下恕罪。臣的意思,可將南宮羽罰俸一年,責令其閉門思過一月,老夫親自在家教導他。至於左威衛將軍一職,可依舊由他暫領,以示皇恩浩蕩,令他日後戴罪立功。原左威衛副將已經戰死,兵部可指派一名副將,共同管理軍務,重建左威衛。」
這一手南宮霸可是玩的漂亮,這樣的處罰雖然是丟了臉,但是實質上南宮羽沒有損傷,錢他南宮家不缺,,別說罰俸一年,就是罰俸三十年都無所謂,左威衛的兵權也沒丟,讓兵部指派副將,也就是變相的告訴宇文家,左威衛的兵權你們可以插手,但是我兒子不能動,各退一步。
宇文鴻儒的嘴角浮起了一絲冷笑,但是對於南宮霸的示弱也是心知肚明,也就開口道:「鎮國公的建議不錯,老臣贊同,希望南宮羽將軍能在家好好讀讀兵書,也能像安國公那樣知恥而後勇。」
瞬間南宮霸和常翰棠的臉色就是一變,之前常翰棠拿自己作比喻,暗中威脅了一把三位尚書,如今反過來被宇文鴻儒將了一軍。兩人心中同時罵了一句:老東西!
周鑄看著幾大世家達成了一致,也就不再多說什麼,按照南宮霸的意思辦就行了,就這樣南宮羽的罪就被南宮家和常家聯手給壓了下去,散於無形。
看著散去的朝臣,周鑄手掌微微發抖,又是一陣咳嗽,沒想到自己堂堂一國之君,竟然拿這幾大世家一點辦法都沒,雖然大家表面上都聽自己的話,但是一旦觸及到各家的利益,瞬間就是阻礙重重,就拿這個常家來說,平時不出聲,今日一出來就狠狠打了三位尚書的臉,但他兒子捏著邊境二十萬大軍,日後有戰事還得指望他們效力,自己也不能駁了他的面子。
唉,可憐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