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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
「叮~叮~」
厚重低沉的鳴金之聲突兀的迴蕩在城內戰場中,一聲聲此起彼伏的怒吼聲陡然響徹雲霄:
「傳軍令,全軍立刻後撤!」
「大軍後撤!」
「撤軍!」
「叮~叮叮~」
滿城正在血戰的燕軍都愣住了,一個個面面相覷。
怎麼突然要撤軍了,不是說不惜一切代價都要拿下朔風城嗎?
就連軍中的那些百夫長千夫長們都很疑惑,死了這麼多士卒將士,眼看著就要拿下朔風城了,現在卻讓他們撤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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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誰勝誰負現在還沒有定論,但是最起碼涼軍表現出來的英勇堪稱世間罕見。
戰鬥之慘烈遠超燕軍想像,誰也不知道自己在下一刻會不會倒在血泊之中?會不會成為一具無頭死士。
雖然不甘心離開這座朔風城,但撤就撤吧,起碼今天不用死~
燕軍呼嘯而去,遺屍滿城。
有的人跌跌撞撞,有的人神色慌張,有的人滿心不甘……
但他們知道,下一次再想殺進朔風城,只怕還要付出更加慘重的代價。
……
滿城的涼軍將士都沒有選擇追擊燕軍,只是目送燕軍出城,表情冷漠。
待燕軍全部退出去之後,大家依舊沒有從死戰中回過神來,一個個緊緊的握住彎刀,生怕燕軍殺一個回馬槍。
冬風還在空中吹拂著,將血腥味吹向四面八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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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頭上的滾滾濃煙還在升騰,一股股巨大的煙柱直衝雲霄。
滿城死寂。
要不是有那些沉重的喘氣聲,別人只怕會覺得朔風城已經成了一座鬼城。
這種壓抑的死寂持續了很久很久。
「退,退兵了~」
人群中不知道誰率先喊了一句:
「燕軍退了!退了!」
「咱們守住了!」
那些趕來支援的百姓們接二連三的歡呼起來,互相擁抱著,淚眼昏花。
他們的臉上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還有保住家園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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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前後後投入戰場的百姓絕不下萬人,是他們和邊軍肩並肩的站在一起,打退了來犯之敵。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是好樣的。
但是那些殘存的涼軍士卒們一個個低頭不語,一臉悽慘,一點也沒有想要歡呼的心情。
因為太多的同袍死在了這一晝夜的廝殺之中,有些人在昨夜還和自己開著玩笑,講些隱晦的葷段子。
現在已經成了地上一具冰冷的死屍,甚至可能連屍體都找不到。
李慕寒拎著一把刀,氣喘吁吁的看向潮水般退去的燕軍,腦子一片空白。
他的身上又新添了不少傷口,鮮血將他染成了血人,身體早就變得僵硬,只記得不斷的揮刀、收刀。
仿佛行屍走肉。
他壓根就記不清自己殺了多少人,只知道已經砍缺了四柄北涼刀。
跟在李慕寒身邊的軍卒死光了一批又聚攏起一批,然後又死光,不知道折損了多少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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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始終會沖向最危險的地方,儘可能的攔截那些想要入城的燕軍。
跟著他的軍卒,九死一生。
相比於普通軍卒的疑惑不解,李慕寒大概知道燕軍撤退的原因,很有可能是朔風營那邊的偷襲起到了效果。
寧陌藩和梅玉書出城之後就渺無音訊,五千朔風營將士一去不返,但他們一定在燕軍後方造成了極大的混亂。
「呼~」
他鬆了一口氣,事實證明,昨夜的臨時決策他們賭對了!
假如五千朔風營死守朔風城,那充其量就是多守一天或者半天罷了,到現在卻逼退了燕軍!
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噗通~」
想明白這些,李慕寒渾身氣勢一卸,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的呼吸著空氣,一股虛弱感瞬間傳遍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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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好好的睡上一覺,想大口的啃上一張饢餅,最好再來一壺烈酒。
「刺啦~」
可剛剛坐下的他陡然挺直了腰板,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下意識的看向重甲營所在的那個方向。
「將軍~」
李慕寒喃喃的念叨了一句,然後掙扎著站了起來,踉踉蹌蹌的跑向那片最為慘烈的戰場。
……
李慕寒穿過大街小巷,越過重重血腥戰場,終於來到了那片用來練兵的演武場。
屍橫遍野、滿目慘狀。
破碎不堪的重裝鎧甲、七零八落的屍體殘骸、四處流淌的鮮紅血液以及空中呼嘯的寒冷冬風,共同構成了一座人間地獄。
戰馬和人的屍體重重堆疊,血泊中的屍首很多都分不清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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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雙方都死傷慘重。
一輪又一輪的騎兵沖陣,整整沖了一夜,光想像就知道當時的戰場有多麼慘烈。
不光是這裡,就李慕寒走過來的這一路上,到處都是死屍,堅守朔風城的每一寸土地絕不是一句空話。
「兄弟們吶~」
李慕寒踉踉蹌蹌的邁開了腳步,雙目無神的走進了這片屍山血海,一座座屍堆看著陰森恐怖。
那都是燕軍騎兵沖陣留下的痕跡。
不知道為什麼,李慕寒的心頭泛起了一股濃濃的不安,目光四處張望著。
這種感覺讓他的手腳不斷的哆嗦,心煩意亂。
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走著走著,李慕寒終於看見了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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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名普普通通的重甲步卒,腿部受了傷正蹲坐在地,掙扎著想要脫下身上的重甲,卻無能為力。
別說他現在精疲力竭了,就算是個精力充沛的重甲步卒也做不到自己卸甲,一定要依靠讓人協助。
李慕寒加快了幾分腳步,幫著他一起脫下了甲冑,折騰了好一會兒。
然後李慕寒眼珠子這麼一轉,從旁邊的屍體上隨手扯下一塊布條替他包紮傷口。
看起來是一道刀傷,血肉外翻,慘不忍福,但好在沒有傷及筋骨,這條腿能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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