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扭曲的精神
回到自己的宿舍房間，巫風拿出了戴華斌給他的紙條。少女的心情有些低沉，加上一些煩躁。言少哲不知道如何面對巫風，難道巫風就能很從容地面對言少哲了嗎？
巫風煩躁的關鍵一點就在於此。
她看著這張紙條，眼中又有了一絲期盼與希望。說起來，她能成為言院長的記名弟子，還要多虧了戴華斌的謀劃。
她對於自己所敬佩與感激的戴華斌很有信心，比她對自己都有信心，而且很信任。今天的事情讓戴華斌在巫風心中的地位都快趕上寧天了——對於這位少女簡直就像做夢一樣。
打開紙條，巫風相信自己只要照著上面的內容做，就可以解決讓自己很苦惱的問題。
戴華斌給巫風的第一點建議，就是不要在言院長面前提今天的事情，內心再怎麼彆扭，也要像往常一樣，該逗師傅開心就逗，該向師傅請教就請教，不要管言院長的態度。
滿足第一點建議後，就一直等待，等待言院長主動找你談話。他可能會在剛見到你幾分鐘的時候說起這件事情，也可能過個幾天才吞吞吐吐地說出來。
當言院長來找你解釋這件事情的時候，你要顧左右而言他，竭力避開這個話題，但是你註定會失敗。
當你實在避不開話題的時候，你要盡力為師傅的行為辯解，核心思想就是師傅做的沒錯，做什麼自己都能理解，就算沒有話也要找話。
粗糙的理由與笨拙的藉口不會影響到什麼，甚至還能起到很不錯的正面效果。
如果你還有餘力的話，做出有些悲傷和無奈的表情，這絕對是一個加分項。
若是你做到了一切，那麼會有一個驚喜等著你，你和你師傅的隔閡會消失，他將會更加看重你。
這張紙條是戴華斌離開擂台後，去觀眾席找朱露她們前寫的。
對於戴華斌紙條上的內容，巫風有很多地方都不理解，比如說：為什麼粗糙和笨拙的理由會起到正面效果，又比如說既然避開話題的行為會失敗，那為什麼還要竭力避開話題。
而且不光有不理解的地方，戴華斌的紙條上也有很多讓巫風不那麼愉快的地方，比如：盡力為師傅的行為辯解。
但有一條，巫風是絕對認同的，就是第一點建議，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平時是什麼樣就是什麼樣的。
思考一番後，巫風腦子裡還是一團亂麻，她的性格比較直，有些東西是她想破頭都想不明白的。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照做。上次戴老大的行為一開始自己也不理解，最後還不是皆大歡喜？
將紙上的內容牢牢記在腦中，巫風就將其徹底燒成了灰燼。
……
魂導系專用醫療室，霍雨浩躺在床上，眼神有些麻木，就像一潭死水。
憤怒、仇恨、哀傷、自我懷疑等等負面情緒時不時會如閃電一般在他的眼中划過，就像雨水偶然落在死水上濺起的一圈波紋。
帆羽和錢多多就站在一旁。
看到自己的得意弟子恥辱性地輸掉了戰鬥，帆羽心裡也是非常難受。每一次周測，霍雨浩都能近乎完美地完成，這一次的失敗，估計對他的打擊是相當大的。
想想霍雨浩這孩子平時的勤奮與努力，帆羽的內心就更難受了，拳頭都握緊了。錢多多也在一旁不斷嘆氣——這不是霍雨浩不夠強大，而是他選錯了對手。
霍雨浩在史萊克斗魂場連勝六場，打的不是同級的天才就是那些高年級的弟子，這已經很了不起了，所體現的戰鬥力已經很強悍了，甚至超出了錢多多與帆羽的預期。
然而，戴華斌那個小怪物更加變態，才二年級就修煉到魂宗不說，還有兩個萬年魂環。霍雨浩就這麼直直地撞上去，撞了個頭破血流。
極限單兵計劃才開始，霍雨浩還有很多課程沒有學，而他最強悍的極致武魂才一個魂環，如何能與戴華斌相鬥？
霍雨浩最後那次手段齊出的攻勢很驚艷，換任何一名外院弟子都要方寸打亂，可惜……
但話又說回來了，挫折是成長中必不可少的，霍雨浩自培養以來一直順風順水，得到的也都是讚譽，現在出現一場失敗磨一磨他的心性，也是好事。
「雨浩，你沒事吧。」帆羽走到霍雨浩床邊，擔憂道。
霍雨浩看到自己最親的老師，強忍住淚水，勉強一笑：「老師，學生沒什麼大事。」霍雨浩這麼一說，帆羽反而更擔憂了，他怕這會成為霍雨浩日後修煉的心魔。
「雨浩啊，你這次做的已經很不錯了。無論是前面的連勝，還是最後的凌厲攻勢，都讓你的老師和我欣慰。這足以證明你這些天的學習沒有白廢，甚至還超出了老夫的預期。」
「你應該為你自己的成果感到驕傲才對！」錢多多對霍雨浩道——這是他的真心話。
錢多多的本意是好的，想要安慰霍雨浩，但卻讓霍雨浩再度回想起了場上的恥辱，這些安慰之語就如同刺耳的噪音，讓霍雨浩胸膛中翻湧的渾濁情緒更加強烈。
要不是戴華斌莫名其妙地放水，他怎麼可能懷著絕望打出那個全面攻勢，更恥辱的是，最後還是輸了，都沒給戴華斌造成什麼有效的傷害！
前面的連勝原本是榮耀，但最後他還是敗在了戴華斌手下，這份榮耀也變成了恥辱！
霍雨浩竭力保持著臉上平靜的表情，不讓它變得扭曲，他死死地按捺住那要宣洩而出的情緒。
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座快要爆發但是山口堵了個大塞子的火山一般。
此時的每一秒都是折磨。
霍雨浩將雙手掩蓋在被子之下，死死攥住被單，把單薄的布料都給抓破了。
「雖然你最後失敗了，但你已經盡到了自己最大的努力！這次的周測，你依舊是滿分。」錢多多對霍雨浩又道。
看到霍雨浩依舊是平靜的樣子，帆羽感到有些不安，但又說不上來這種不安來自哪裡。
錢多多則繼續安慰霍雨浩：「雨浩啊，這次失敗只不過是你魂師道路上的一個小坎罷了，算不得什麼。你要擺正心態，好好總結教訓，這才是一名極限單兵該有的素質啊。」
「你的路還很長，要做的事情還很多。老夫現在告訴你，現在極限單兵計劃的進展連三分之一都沒到。武魂系那邊對你的培養也還沒到關鍵之處。你的潛力，就是老夫也無法預料啊。」
「錢院長說的沒錯，雨浩，你一直都是老師心中最優秀的學生。這次失敗的意義在於磨鍊你的心性與意志。只要你沒被挫折打倒，那麼明天你就會變得更加強大！」帆羽看著霍雨浩認真道。
「打敗你並且羞辱你的那個小子，叫戴華斌，你和他有過節，老夫說的沒錯吧。」錢多多的話語讓霍雨浩的身體猛然一顫。
即使再怎麼忍耐，霍雨浩的眼中還是無法抑制地展現出了仇恨。
「沒錯，院長，我和他是有過節。」霍雨浩的聲音低沉中帶著顫抖。
他覺得自己的忍耐快要到極限了，他身體裡仿佛有什麼東西要迫切地釋放出來，但現實情況卻強逼著他苦苦忍耐！
「老夫記得你開學初的新生考核決賽，就是輸在他手上的吧。」錢多多道。
看到霍雨浩的眼眸中滿是厭惡與仇恨，錢多多趁熱打鐵道：「他給了你失敗與屈辱，那麼你就要知恥而後勇，像個男人一樣，親手把這些東西還給他！」
「讓他親眼看著自己的失敗，打掉他的囂張氣焰！」
「戴華斌的天賦很高，這沒錯。第三和第四魂環都是萬年，估計他的第七魂環就可以附加十萬年了。」
「但是你比他更加恐怖，老夫實話告訴你，他給你提鞋都不配！你想想看，你的潛力才發掘到哪裡，而他的潛力又用了多少？」
「你擁有稀有的靈眸武魂，你那個第一魂技更是可以讓你成為天生的魂師統帥與最為天才的魂導師。不光如此，你第二個武魂還是萬年難遇的極致之冰！他戴華斌撐死了了也就一個白虎武魂，他上限也就那樣了。」
「他的第三魂環和第四魂環都是萬年的又如何，等到你的體質達到要求，你的冰碧蠍武魂第二魂環就可附加萬年，完全不是白虎武魂可比的。」
「你總有一天會超越他的，總有一天會遠遠地將他甩在身後。所以，利用好這次失敗，總結這次教訓給你的寶貴經驗，將其化作你前進的動力。」
「老夫相信，你，終會成為大陸上萬中無一的極限單兵，成為我們魂導系的驕傲，成為整個學院的驕傲。」
「謝謝院長，我現在感覺好多了。」霍雨浩竭力控制自己的聲帶，讓自己的聲音儘量不顫抖得那麼明顯，現在，他感覺自己的眼睛已然模糊了。
復仇與屈辱如同魔咒一般縈繞在他的耳畔，錢多多的話霍雨浩壓根沒怎麼聽，這種話對他來說根本沒有意義，他早就聽過天夢冰蠶說過類似的。
可結果如何，每一次戴華斌都會讓他懷疑人生，在他志得意滿的的時候將他狠狠從天堂打到地獄。
每一個親密的人都告訴自己的潛力如何如何恐怖，可是這又有什麼用！
此刻，霍雨浩的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忍」字之上，過去的片段不受控制地在他眼前飄過，他感覺自己的驕傲、自尊和信心仿佛正在被一刀刀凌遲。
他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這比他平日中拼命地修煉還要折磨萬倍！
他很想在今天的比賽中找到一個可以安慰自己的理由，可是，他一條都找不到——自己就是完完全全地被碾壓、被暴打、被羞辱！
可笑的是，戴華斌貌似壓根就沒認真！
在殘酷的現實面前，在絕望的困境之中，霍雨浩感覺自己就快要爆炸了，他的腦中除了那些積壓著的恐怖的負面情緒，就是「忍住」這唯一的理智指令。
「雨浩，你沒事吧。」帆羽擔憂道。
霍雨浩下意識地將頭低下，他不想讓帆羽看出什麼來。
「老師，我沒事。可以給我一些時間嗎？我想好好總結一下這次的周測。」就這麼一句話，已然用盡了霍雨浩全身的力氣。
只要他再多說一個字，他的仇恨就會如同火山一般轟然爆發。
瘋狂的情緒將會徹底占據他的腦海，他會忍不住發瘋攻擊周圍的一切。
那麼多仇恨一起釋放，霍雨浩恐怕立刻就會精神崩潰，自我毀滅。
如果天夢冰蠶醒來的話，他會發現，霍雨浩的精神之海此刻動盪不安，最令人驚恐的是，整個精神之海都變成了淡紅色。
「雨浩，你……」帆羽離霍雨浩又近了一點，此時，錢多多卻一巴掌拍在了帆羽的肩膀上：「帆羽，我們就給雨浩一些空間吧，這孩子平日裡休息，而今天又戰鬥了這麼久，也該讓他放鬆放鬆了。」錢多多對帆羽道。
「好的，院長。」帆羽嘴上答應，眼睛卻沒有離開霍雨浩。霍雨浩現在低著頭，是在思考呢，還是別的什麼？帆羽想要搞清楚。
「老師，我一定會努力的！」霍雨浩忽然抬起了頭，眼含熱淚地對帆羽道。
「雨浩……好好休息吧。你要記住，無論如何，老師都是你的後盾，魂導系都是你的家。」帆羽看到霍雨浩抬起了頭，眼中仿佛有淚花閃動。
那如此誠懇的表情讓帆羽不由得動容起來，他內心也鬆了一口氣——看來真的是他想多了。
帆羽最後回過頭來看了霍雨浩一樣，然後和錢多多一起離開了這裡。
可奇怪的是，霍雨浩仍然保持著剛才的神情，就這樣大概持續了十分鐘。
醫療室中靜悄悄的，只有霍雨浩一人，他看起來好像在發呆，但是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有些不正常。
霍雨浩現在給人的感覺很奇怪，他仿佛有什麼東西已經扭曲了。
「我一定會努力的……我一定會努力的……」突然，霍雨浩喃喃自語道。
「我一定會努力的！」他的聲音陡然變大，話語中藏著令人不寒而慄的瘋狂。
霍雨浩看著前面空蕩蕩的房門，忽然笑了起來，他笑的時候，眼中大顆大顆的淚水湧出，在他的臉上滑下一道道淚痕，配上他莫名其妙的笑臉，顯得分外恐怖！
他一直忍！忍！忍！
現在，他終於到極限了。
準確來說，當他對帆羽說自己一定會努力的時候，他就已經到極限了。
他的負面情緒如同洪水一般衝破了河堤，將一切盡數吞噬。
至於帆羽為什麼沒發現，是因為霍雨浩扭曲的初始，他的反應剛好打消了帆羽的疑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