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這是來自於海城【和聲】的聲音

  笛聲震顫！

  蘇玥緩緩將口中的哨片吹動，將氣息灌入單簧管之中，帶來無與倫比的絢爛音色。

  在她的音色之下，趙錫帶著中提琴吳明，與第一小提琴秦弦相互對立，碰撞。

  而在所有人的音色之後，艾鼓手中的定音鼓鼓槌帶來的節奏，推動著音樂的前進。

  在音樂之下，芮佳手中的低音提琴，則是將音樂整體給托起，如點睛之筆一般，賦予音樂的靈魂。

  而這一切，全部都在陳秋手中的指揮棒下，跟隨著陳秋的步伐，構建出屬於他們和聲交響樂團的感覺。

  這並不是某個人的樂團，這也不是學校的樂團。

  這個是，他們在場所有人自己的樂團。

  一個由他們構建的，裝滿他們自己榮譽的樂團。

  音樂之中的死亡與生機在緩慢交融，音樂的情緒也變得悠遠。

  從木管到低音，所有人都在傾瀉著他們的情緒，將他們的情緒給予陳秋，讓陳秋去控制。

  而陳秋，則是輕微揮動著手中的指揮棒，將在場眾人的情緒捏合在一起。

  低谷與暗潮的融合。

  光明與黑暗的交融。

  生命與死亡的對應。

  這一切都將被和聲所包容，構建出屬於海音的和聲！

  陳秋的表情平靜，但是他眼角的笑意根本沒有辦法控制。

  此時此刻的他，並不僅僅只是一位演奏者，他實際上也同樣是一位聆聽者。

  只有能聆聽到自己樂團真正聲音的指揮，才算是優秀的指揮。

  因此，陳秋每一次演奏，都會試著去聆聽自己樂團的聲音。

  聽聽看自己樂團有沒有那股獨一無二，只屬於他們自己的聲音。

  之前的時候一直沒有。

  之前二團的時候沒有，只有秦弦稍微能起點作用，帶著樂團前進。

  之前一團二團剛剛融合的時候，他們樂團也是同樣沒有，不過能帶領著隊伍前進的人，稍微多了一些。

  他們僅僅只是按照陳秋的指引去走，跟著陳秋的步伐，去演奏出屬於陳秋的音樂。

  可能加上了一點點他們自己的想法，但是這個想法並不多。

  畢竟雖然陳秋會和他們商量怎麼去演奏，但是很多人並不會反駁陳秋，而是直接接受陳秋的選擇。

  這也同樣是為什麼之前在海城那邊排名的時候，那位評委說是陳秋在帶著整個樂團前進，陳秋用他的實力，拖著整個樂團來到海城第八的原因。

  陳秋對此一直很困擾。

  他並不知道為什麼樂團之中雖然有點凝聚力，可是這個樂團就是沒有聲音，甚至連那種團魂都沒有。

  之前趙梓潼帶著東部師大演出的時候，他們樂團都有那股團魂。

  就是那種，即便趙梓潼很菜，他們也能自己跟著自己的想像，去演奏出趙梓潼想要的音樂的團魂。

  所有人凝聚在一起的團魂。

  海音樂團沒有。

  至於更高一層的，凝聚在一起後，發出屬於他們自己的聲音，這個就更沒有了。

  陳秋當時甚至都在思考，是不是自己對樂團管的太嚴了一些，或者對樂團太過於壓制了，這才讓樂團成為他手中的一個道具，而並非是一支由近百人組成的團體。

  他甚至都有點開始懷疑自己的指揮方針是不是出現了問題。

  然而現在，他終於確認了一點。

  他的指揮沒有問題。

  他手下的樂團也沒有問題！

  只是，他們的聲音出來的稍微晚了一些。

  因為他終於聽到了自己手下樂團的聲音！

  那股名為【和聲】的聲音！

  他在用最近的距離，去聆聽著樂團眾人給他的傾述。

  去聽著眾人相互應和，相互配合之下，所誕生出來的聲音。

  這是什麼時候誕生出來的聲音呢？

  陳秋並不知道。

  可能是在他們拿到陳秋手中和聲交響樂團徽章的時候？

  可能是趙梓潼帶著大一新生在練習的時候？

  又可能是芮佳作為低音代表貫穿著新生與老生的時候？

  太多可能了。

  陳秋根本找不到樂團突然能找到他們自己聲音的原因。

  不過這些並不重要。

  因為他並不打算再次複製這樣的成功。

  對於陳秋而言，樂團能發出他們自己的聲音，那麼就足夠了！

  那麼也就意味著……

  擁有他們自己聲音的和聲交響樂團，終於走在了正確的路上！

  他們將會不停地貫徹著這條道路，跟著自己的步伐前進。

  從站穩海城第八，逐漸攀爬，直到攀爬到一個更高峰的位置！

  第七？第五？

  不，最起碼，這支樂團得要回到當年和聲最高峰的位置，海城前三！

  而那時，他們並不再是自己手中的一支道具，一個用來詮釋自己對於音樂思想的道具。

  而是一支真正的，擁有他們自己思想的。

  交響樂團！

  嗡！

  第二樂章的聲音在流淌！

  他們在對著陳秋微笑，在講述。

  小提琴的嘆息，低音的生命脈搏，單簧管與大管的流動，淡淡的憂愁籠罩著整個音樂廳。

  這股憂愁卻發射出如黃金般璀璨的光芒。

  每一顆音的出現，都是那麼的透徹。

  每一次和聲的碰撞，都顯得那麼和諧。

  陳秋與秦弦。

  秦弦與趙錫。

  趙錫與艾鼓。

  艾鼓與蘇玥。

  蘇玥與芮佳……

  所有人的聲音在此時此刻似乎都構建成了一張巨網，將彼此相互連接。

  音樂之中的美感在此刻不假思索地綻放。

  在場眾人，已經完全發不出任何一點點的聲音。

  趙梓潼呆呆地望著樂團，不由得翕動著鼻翼，忍著眼角的淚水。

  不知道為何，她從第二樂章之中，聽出了新生。

  她感覺自己好像看到了一隻蝴蝶，於廢墟中破蛹而出。

  明明與周圍的環境那麼不相符，卻又充滿和諧的意味。

  不過因為她還太年輕，和周鋼聲一樣，都還只是一個學生。

  就連之前陳秋說她的樂團指揮中，能很好地讓樂團演奏出團魂這一點，她自己都不知道。

  因此，她除了聽到很多的感動外，其他什麼都聽不出來。

  周鋼聲也是如此。

  他和趙梓潼並沒有多少的區別。

  他也只是感覺陳秋帶著手下樂團在第二樂章的時候，音樂變得更有韻味了。

  不過他沒有多想，他只是認為這個第二樂章是最出名的部分，所以陳秋帶著手下樂團眾人對這個地方進行著重研究了，大抵也就如此。

  因此他除了感覺陳秋的實力恐怖的嚇人之外，並沒有感覺到什麼特殊的東西在其中。

  沒辦法，雖然他有天賦，但是他同樣太過於年輕，還沒有怎麼接觸過那種頂級大團，以及那些頂級指揮。

  而在場能聽出陳秋手下樂團發生蛻變的，大概也就只有幾人。

  坐在角落裡的幾位音樂雜誌撰稿人，他們過來是因為聽到了陳秋以及和聲交響樂團這個海城前八的樂團，要在浙州音樂學院演出，所以過來聽聽看，看看有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寫，回頭也好給海音·和聲交響樂團更新一下實力分數。

  因此他們除了陳秋牛逼，海音牛逼之外，倒也沒有怎麼多想。

  坐在海音陣營那邊的李安國教授，則是滿臉欣慰。

  他很高興樂團能夠演奏出這麼漂亮的音色出來，甚至能演奏出一點獨一無二，只屬於樂團自己的聲音。

  即便還很稚嫩，即便還沒有徹底構建完成。

  但是能有自己的聲音出來，這個就已經非常不錯了。

  而和李安國教授對應的丁隆浩老師，雖然心中有很多的不甘，但是聽到陳秋帶著手下樂團這樣的演奏後，他心中的不甘徹底消散。

  沒有任何意義了。

  和海音比，沒有任何的意義。

  海音他們現在所追求的，和他們並不是同一個層次的東西。

  海音那邊追求的是九校聯賽第一，是從余塗所帶領的央中音樂學院的手下，拿下第一，而並不是在這一次的交流之中，碾壓他們。

  當時海音那邊和他們說，這一次的演奏主要目的是摸底，他們當時一直以為是相互摸底，看看彼此之間的底細，然後三校之間組成聯盟，儘可能不要相互拖後腿，幫助彼此阻擊其他有壓迫力的學校，提高彼此的成績。

  但是看現在這個樣子……

  很明顯，海音那邊根本不是想和他們結盟，也不是想什麼看一下彼此的實力。

  他們的摸底根本就是摸他們自己的底！

  他們在備戰九校聯賽！

  他們那邊就只有一個目標，九校聯賽第一！

  海音單獨的專業上和央中音樂學院的差距並不大，兩者正常來說也就是1-2分之間的差距。

  運氣好，甚至可能會出現平分的狀態。

  如果想要打贏央中音樂學院，海音必須在交響樂團上下手，畢竟交響樂團的分數是整場九校聯賽之間賦分最高的。

  這大概也就是為什麼現在海音的交響樂團能做的這麼牛逼的主要原因吧？

  眾人看著面前的海城音樂學院，目光中帶著震撼。

  他們根本想像不出來海城音樂學院能達到現在這個狀態，究竟做了多少的努力。

  海音的實力，有點恐怖。

  恐怖到令人髮指。

  丁隆浩將他的視線看向坐在一邊的江源，瞳孔不由得略微緊縮。

  他發現一個略微有些恐怖的事實。

  坐在他身邊的江源，他的拳頭也握了起來，視線略顯通紅地死死盯著舞台上的陳秋，寸步不離。

  丁隆浩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對著江源小聲問道。

  「江源指揮，您……」

  「你聽到了嗎？」江源聽到丁隆浩的聲音後猛地轉頭，伸手指著舞台上正在指揮著樂團的陳秋，小聲開口問道，「聽到了，海音的聲音？」

  「海音的聲音？」

  丁隆浩一愣，隨後瞬間明白江源指的是什麼。

  充斥著海音味道的音樂，一聽就和其他樂團不一樣，有著他們自己獨特風格樂團味道的音樂。

  他略微猶豫後，緩緩點頭。

  「嗯，我聽到了，很厲害。」

  「是的，很厲害。」

  江源將他的視線重新放在陳秋身上，緩緩吐出一口氣後，對著自己輕聲開口道，

  「他好像才大五來著，今年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他的最後一年？不過就算是大五，就算把他同比換算成研一，他帶著的樂團能做到現在這個層次，簡直恐怖的有些非人，他的指導老師究竟是誰？」

  「不知道，但是根據海音那邊給的消息來看，他們的指導老師應該是現任海城前三樂團，海城愛樂樂團的指揮，王海，不過……」

  「不過？」

  「不過王海好像只是掛了個名，他並沒有真的在海音這邊給予特別多的關注，甚至好像來都沒有來過幾次，之前的幾次還全都是在海音二團的時候。」

  「二團……」

  江源明白了丁隆浩的意思，王海只是掛名，實際上並沒有真的指導。

  因此現在他面前的音樂，基本上全部就是陳秋他一個人做的！

  也就是說，他面前的這位陳秋，是一位能在學生樂團時期，就能打造出他們樂團特有優勢的天才。

  他將他的視線再次聚集在陳秋身上，目光中帶著一抹火熱。

  這個是天才！

  如果這個天才能進入自己的樂團，成為自己樂團的後備力量，等自己退休換屆後，下一屆指揮上台作為過渡，按照陳秋的想法去改造樂團，將樂團過渡給陳秋。

  那麼是不是……他手下的樂團也能有機會碰一下華國前幾的位置？

  對於江源而言，他手下指揮的位置他其實並不看中，如果讓他現在離職，他倒也無所謂。

  但是他一直都有一個夢想，那就是他手下的樂團能成為全國前幾。

  到那個時候，他回頭和別人說起來都倍有面子！

  江源的視線略微有些火熱。

  他完全不知道和他有同樣想法的，還有海城廣播交響樂團。

  他更不知道……

  陳秋對於加入別人的樂團一點想法都沒有。

  他所作的一切，所推進的一切，都是為了他身後的那隻名為【和聲】的交響樂團！

  陳秋手中指揮棒落下。

  第二樂章在這邊結束。

  然而他只是稍微讓樂團眾人喘了一口氣後，便直接開始第三樂章。

  第三樂章，不太快的急板，諧謔曲。

  陳秋手中的指揮棒僅僅只是很簡單的一點跳動，音樂便以輕快且戲謔的旋律進行。

  之前眾人從陳秋手中樂團上所聽出來的那股和聲的感覺，在此刻並沒有就這這樣消失。

  正相反，她變得從容。

  從之前那股想要向著所有人證明她誕生的衝動中，逐漸回歸於樂團之中，與樂團逐漸融合。

  如細雨般的頓音從芮佳的手中遞出，送入秦弦的手中，將主題旋律進行擴充。

  突然強烈的對比，加劇了和聲樂團的特色表達。

  幽默，風趣，愉悅，躍動的音符，在舞台上四處奔跑，絲毫沒有受到第二樂章的影響。

  正相反，和聲將悲傷與愉悅調和，賦予了面前這股詼諧曲更多的精神內涵。

  這是一首舞動的交響曲。

  三個聲部之間的相互對應，將音樂的色彩拉扯到了最大。

  如同潑墨一般，讓音樂在這絢爛的色彩之中舞蹈。

  無數諧謔有趣的音色不假思索地從音樂之中崩出，帶來令人震撼的表達。

  而海音和聲的聲音進入第四樂章後，就更為讓人震撼。

  這是最為粗獷樂章。

  這是濃墨色彩的狂歡。

  無盡的欣喜，忘我的舞蹈，激烈的節奏，絢爛的色彩！

  所有的一切情緒全部堆積在第四樂章之上！

  精神抖擻的快板！

  這個是第四樂章的速度標記。

  而樂團的眾人也同樣如此。

  他們的目光充斥著熱烈！

  他們不知道為何，他們心中音樂傾述的欲望正在不斷增加。

  他們渴望著用音樂去表達他們心中的一切想法。

  他們的視線彼此交錯，最終停留在陳秋手中的指揮棒上，臉上帶著難以掩飾激動。

  他們喜歡這樣的音樂。

  他們並沒有感覺到陳秋在指揮他們。

  他們甚至感覺自己能夠和陳秋的心思相通，陳秋的每一次指揮動作的變化，都印刻入他們的心中一般，將他們的音樂想法給表達出來。

  第四樂章，精神抖擻的快板。

  強烈的情緒在這一刻凝聚，然後……如洪水般將其宣洩。

  肆意的演奏，忘我的表達。

  海音的聲音如旋風般席捲了整個音樂廳。

  此刻，貝七已經不再是一首簡單的交響樂，而是一首舞曲！

  這是舞曲的極品！

  這是最為大型的維吉尼亞舞曲！

  一波接著一波音樂情緒的釋放，讓音樂變得更為壯麗。

  他在不斷發展，不斷進步！

  任何形式的舞蹈花式在此時此刻都顯得有些相形見絀！

  音樂的旋動席捲著整個樂章，推進著在場所有人情緒的發展。

  一波，一波，接著一波。

  音樂的高潮連綿不絕！

  如同酒神狄俄倪索斯的狂笑！

  而這一切，居然全部都在一首交響曲之中匯聚！

  這，是傳說中才有的奏鳴曲式！

  這是學生中永遠都不可能存在的貝多芬第七交響曲！

  音樂聲在轟鳴！

  那難以描述的狂歡尾聲，將之前所有的情緒全部都交融在一起，然後猛地向上噴發！

  這是狂歡！

  這是音樂的狂歡！

  也是【和聲】的狂歡！

  這是任何狂歡的舞蹈，都不能比擬的絢爛！

  伴隨著最後和弦的落下，陳秋手中的指揮棒猛地一收。

  隨之而來的，便是在場幾乎掀翻音樂廳的掌聲！

  以及數不盡的……

  「Bravo！」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