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四章 詭異的京師

  「你們把樹枝都扔到那邊。」

  樹林中,鍾離神色嚴肅,一絲不苟。

  自出了秦關,他們晚上趕路,快天亮的時候不是進山躲藏,就是進入荒蕪的村落中休息。

  還有的,就是這種延綿十數里的樹林。

  受益於望遠鏡,他們往往能夠提前發現敵人,隨即做出應對。

  今天,他們終於神不知鬼不覺摸到了咸城附近。

  「都尉大人,咸城當下被北狄大軍團團圍住。」

  眾人正忙碌的時候,負責探查的騎兵返回。

  鍾離點點頭,「不必再偵查了,你盯著樹林外面,若有什麼動靜,立刻來報。」

  距離咸城越近,探查的北狄斥候就越多。

  現在他們每個人都提著一個心。

  如果被發現了,他們就死定了。

  「轟隆!」一棵樹被士兵們砍斷,轟然倒下,又被士兵拖到樹林深處。

  忙碌了兩個時辰,樹林的中間位置出現一個十五米直徑的圓形空地。

  「明天黎明的時候行動。」鍾離對九個熱氣球兵說道。

  這次為了能成功,他們帶了三個熱氣球來。

  九個士兵正好分成三組。

  「是,都尉大人。」士兵們應了聲是。

  點點頭,鍾離讓士兵們休息,明天他們的行動或許將決定大頌的未來。

  ……

  金陵。

  趙恆被北狄大軍困在咸城的消息傳到了這裡,畢竟紙包不住火。

  得知此事,整個大頌朝堂亂了套。

  此刻,大皇子趙剛坐在龍椅旁邊的偏椅上,正嚎啕大哭。

  大殿中的群臣也是神色哀戚,更有人不斷垂淚。

  哭了一陣,大皇子說道:「諸位臣工,當下可如何是好?北狄,西涼和馬瑾近乎七十萬兵馬圍困咸城,待到糧草耗盡,皇上豈不是,豈不是,嗚嗚,真乃我大頌不幸……」

  趙剛說著說著,又哭起來。

  竇唯低著頭,不斷作擦拭眼淚之狀,但眼中卻沒有一滴眼淚。

  這次趙恆御駕親征,他每天都期待趙恆被北狄俘虜。

  沒想到竟然真的稱了他的心愿。

  只是唯一可惜的是,這次北伐軍雖然重創了西涼,但北狄大軍一來便落敗,沒有讓北狄傷筋動骨。

  不過,即便如此,他也不是太可惜。

  對他來說,最希冀的還是趙恆被俘虜,這就夠了。

  如此,他便能將三皇子送上皇位了。

  「大殿下,當下應立刻調遣兵馬,出武關,解了咸城之圍。」糜衍出列說道。

  當初趙恆御駕親征的時候,他就不同意。

  現在果然出了問題,他一時又是氣憤,又是擔憂。

  趙恆出征之後,金陵頓時成了勢族的天下。

  大皇子身後的謝家,竇家,梁家等在朝堂上斗的不亦樂乎。

  沒了趙恆撐腰,他這個燕王的舅舅完全被排斥。

  竇唯等勢族大臣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裡。

  「糜御史,你說的倒是輕巧,可從什麼地方調集軍隊解咸城之圍?」梁開嗤之以鼻。

  竇唯哼了聲,「即便從大頌全國各處調集兵馬,也得耗費一個月以上,到時候咸城早就被北狄拿下了。」

  頓了下,他繼續道:「倒是燕王口口聲聲忠君為國,此時為何不去救皇上,反倒領兵南下驅逐袁立,真不知他有何居心!」

  「你……」糜衍一時語塞,他現在也有些看不懂燕王在做什麼,自然無力辯駁。

  竇唯冷笑一聲,「沒話說了?而且你可知道,當下大頌國庫空虛,再調集大軍,興師動眾,將難以為繼。」

  這段時間,趙恆為了建立新軍,從燕王手中購買了大量的火器,武器以及盔甲,加上招募士兵的軍餉,耗費繁多。

  當然,為何國庫耗的如此之快,他心裡比誰都清楚。

  趙恆建立新軍是一回事兒,勢族官員利用各類名目貪墨的更多。

  同時,近些年來,朝廷從勢族控制的州收到的賦稅越來越少。

  這自然是他們從中動了手腳。

  趙恆對此事心知肚明,只是他這個皇帝又不能親自去收賦稅。

  依靠的還是大大小小的勢族豪族官員。

  當然,趙恆也曾嘗試改變這一點,於是多年前扶持了一個姓念的寒門官員。

  不過最終還是被他們弄死了。

  「那,那宰相說怎麼辦?」糜衍突然感到十分無力,楊豐也去了秦州,一樣被困在咸城,他真是獨自面對勢族官員了。

  「不如立刻向北狄請和。」竇唯眼睛亂轉。

  他心裡已經有了主意,他們勢族與北狄暗中是有聯繫的。

  如果議定求和之事,他便故意拖一段時間。

  待北狄俘虜了趙恆,他再派人去見北狄可汗。

  到時候,他會和北狄可汗商議,讓北狄人留下趙恆,不讓其歸來,以讓他趁機推新君繼位。

  同時,他會許諾歲貢,甚至答應割讓晉州給北狄來換取兩國和平。

  這樣三皇子繼位之後,得到的便是一個外無戰事,海內昇平的大頌。

  如此勵精圖治幾年,滅了燕王,這大頌便是他竇家的了。

  想到這,他不禁微微得意。

  「宰相說的極是,當下應求和。」謝端附和道,同時向大皇子猛使眼色。

  他心裡揣著的想法和竇唯差不多。

  在他看來,這簡直是大皇子登基為帝的最佳時機。

  其他勢族大臣也紛紛點頭。

  趙剛注視到舅舅的表情,心裡大概猜出了幾分,不由心中一喜。

  他道:「既然大家都是這個意思,便派遣鴻臚寺官員前往秦州議和。」

  糜衍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又閉口不言。

  其實他也懂,待重新召集軍隊,只怕咸城的戰事已經結束了,還是派出官員議和比較快。

  「還有,燕王不但見死不救,反倒捏造證據,公報私仇,揮兵南下,臣懷疑燕王有不臣之心,望大皇子主持公道,先削了燕王藩王頭銜,收回其封土,令其前往京師受審。」竇唯突然又道。

  他很清楚燕王不會引頸待戮,大皇子也不會答應。

  但這個屎盆子他得先扣下。

  到時候他送三皇子繼位,便能以此為由頭,說他大皇子與燕王沆瀣一氣,不配為人君。

  果然,大皇子聽完,面露猶豫之色。

  他雖然蠢笨,但也清楚燕王當下是他的籌碼之一。

  哪有自毀籌碼的。

  再者,燕王南下的由頭是袁家再次勾結北狄。

  於是他道:「此事複雜,當查清事實再論,散了吧。」

  說罷,他起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