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大宅很安靜。
無論是害怕逃竄的村名，或者是一臉暴戾，行事不計後果的十宗弟子。
都沒有靠近這裡的意思。
「果然有些詭異。」
方嚴廷低語一句，更加警惕。
推開大門，依舊是那熟悉的布置。
原先留在這裡的兩位凡俗高手也不知道去了何處。
在此方天地，神識受到壓制，無他脫離身體一丈，方嚴廷只能緩步走進。
「父親？」
他試探的叫了幾聲，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皺皺眉，方嚴廷小心地來到客廳外，忽而聽到裡面似乎有些許動靜。
他毫不猶豫推門而入。
第一眼看見的是曾經救下的那個小男孩謝成成。
對方現在正將一杯冒著熱氣的新茶放在桌上。
「你終於來了，請坐。」
方嚴廷瞳孔收縮。
謝成成口中的話語有著不屬於他這個年齡的老練。
這傢伙似乎正在等著自己！
「你到底是誰，我父親在哪裡？」
靈力灌注全身，激地衣物獵獵作響，方嚴廷眼中已然滿是警惕。
「呵呵，方誠？他不就在這裡嗎？」
謝成成將茶杯放下，撣了撣手，往左側隨便一指。
方嚴廷眼神微動，赫然發現右側剛才還空無一人的座位上竟顯化了方誠的身影。
而他旁邊，還帶著喜笑顏開的劉嬸。
只是二人的動作似乎被停在了剎那。
他們就像兩個蠟像一般，一動不動。
方嚴廷身形一動，手掌一探，貼到方誠身上。
還有一絲溫熱，而且尚能感受到其心臟的跳動。
「還活著……」
稍稍鬆了口氣，方嚴廷皺眉問道：「你對他們做了什麼。」
謝成成自顧自坐下，搖頭道：
「放心，他們沒事，不過是一些小手段而已，要不了多久，就會自己醒來的。」
「請。」
他指著已經放好茶水的位置笑道：「這茶我可是特意為你準備的，莫要浪費了。」
方嚴廷眉頭微皺：「你知道我要來？」
「呵，自然知道，不然我也不會特地在此處等你。」
「你有何目的。」
對於來歷不明的謝成成，方嚴廷並無任何頭緒。
「我的目的，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嗎？」謝成成看著他，露出一個耐人詢問的笑容。
方嚴廷心中一動，陡然想起曾經在謝家故居找到的天人玉。
再想到系統最近出現的怪異任務，他心中的那些疑惑頓時通達，不由驚呼出聲道：
「你是天人族！」
「是你在背後控制著系統！」
謝成成點點頭，又搖了搖頭：
「你說的不錯，我的確是天人族。」
「但你所說的那個系統……呵，系統，這倒是個奇怪的名詞。」
果然，這小子真的是天人族！
只是他後面的話語卻是讓方嚴廷有些疑惑。
這傢伙似乎對系統一無所知？那最近的任務又是怎麼回事？
謝成成攤開左手，一塊發散出幽藍光茫的玉石正漂浮在他手心：
「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這玉石方嚴廷見過，早先在謝家故居便曾尋找到一塊：
「天人玉。」
謝成成搖頭笑道：
「不，你錯了，這是復仇之玉。」
「而且在你身上也有一塊。」
方嚴廷雙眼微睜：「什麼？」
他自有意識到現在，實力不斷增加。
也內視過無數次，身體上下的每一個角落，他都看的清清楚楚。
若是體內藏了一塊，他不可能不知道。
「不用找了，這麼多年過去，他早已經和你身體徹底融合。」
徹底融合……方嚴廷臉上依舊帶著一絲不信任。
謝成成露出一絲嗤笑道：
「不相信？那麼你怎麼解釋你獲得的那些好處？」
「方嚴廷，原本乃是俗世之地劍神莊一個窮困潦倒的貼身雜役，按照俗世的標準，勉強算得上一個三流高手。」
「可現在，不過幾年時間吧？再看看你……嘖嘖嘖，竟然搖身一變連跨十多個境界成了三神期的高手了。」
聽到對方如此準確的說出了自己的變化。
方嚴廷心中一顫，已然信了三分。
謝成成再度笑道：
「那些任務，我想你應該也有接到吧？」
任務？也？
方嚴廷瞳孔一縮，再無任何懷疑。
若說自身修煉經歷還有可能被對方打探到的話，那這任務乃是系統直接發送到他意識，絕無走漏可能。
他眉頭一皺，抓住對方話頭，當即問道：
「也？你也有這些任務？」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謝成成把玩著手中的復仇之玉，嘆息一聲緩緩道來：
「千年前有關天人族覆滅之事，我想你已經聽的夠多了吧？」
八宗聯合因為貪圖俗世之地，而強行攻打天人族，這個故事，方嚴廷的確已經聽了好幾遍了。
似乎有些答非所問，方嚴廷耐住性子微微頷首等著對方繼續說下去。
謝成成極有節奏的用指尖敲了敲桌面：
「我天人族遮掩、幻術之法乃是天下一絕，在俗世之地藏了數百年都平安無事。」
「你說那些人，他們憑什麼能夠發現我們？」
這一點，方嚴廷原先也有所疑惑。
不過世上本就無萬無一失的事情，再加上這麼多年的安穩無恙。
天人族放鬆了警惕也是常態。
謝成成搖頭冷笑道：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是想說是我們天人族內部出了疏漏，這才讓別人有了可趁之機對嗎？」
方嚴廷冷漠望著他，並不回答。
謝成成搖搖頭，眼神微紅：
「不，你錯了。」
「造成這一切的只是因為一個人，一個外人，一個本不屬於我們天人族的人！」
他身體微微顫抖，似乎在極力壓制著自己的憤怒。
「若不是他，我天人族也不會遭此橫禍！」
「此人可是韓煥？」
方嚴廷低語開口，系統給了他很多擊殺任務。
但基本上都是以擊殺某宗弟子為主。
唯一指名道姓的任務只有一個，就是韓煥。
一聽到這個名字，謝成成雙眼血色上涌，他靈力暴漲重重一拳竟是將身邊茶几敲得粉碎。
微風帶走粉末，方嚴廷雙眼微眯，心中低語：
「元嬰期……」
這謝成成實力倒是漲的飛快，初見之時，他還只是一個毫無修為的小男孩。
「呵呵，抱歉，沒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謝成成輕笑一聲，隨手一揮，剛剛被他粉碎的那張茶几再次出現。
方嚴廷神色微動，這等手段，可不是元嬰期所能夠擁有的……
「那韓煥本是是世家子弟，因為家道中落，又被人迫害，這才隱姓埋名到俗世之地成了一個山野樵夫，除了有一肚子花花腸子和那一膀子力氣之外別無用處。」
「有一日，他上山劈柴卻誤墜山崖，也算他命大，那裡正好是我天人族幻象之地，並不算太高，僅僅摔斷他一條腿而已。」
「他一個山野俗夫，又斷了一條腿，誤入我天人族幻境，死亡本是最正常的結局。」
「可偏偏這混蛋運氣極好，那處幻境剛好有一族人經過將他救起。」
「那人卻是沒有想到，他這一時善心，葬送的卻是天人族數百年的基業……」
謝成成抹了抹雙眼，繼續說道：
「我天人族身處俗世之地，自然少不了與誤入幻境的凡人接觸。」
「平日裡救下他們都會給予兩個選擇，一是一輩子留在我天人族，二是送他回家，清除所有有關天人族的記憶。」
「這韓煥在俗世之地過的並不如意，他好吃懶做，一把樵斧養活自己已經有些困難，再加上還有兩個被他視為累贅的染病二老，自然是選擇留在我天人族中。」
「本來這倒也沒什麼，只是我天人族，隱居多年雖然衣食無憂，但過的都是些平淡日子。」
「而這韓煥曾經也算個世家弟子，見過花花世界，開始倒是還好，但時間一長卻是無法忍受此間寂寞。」
「可是這一點，他卻是從未顯露出來，每日裡同往常那般，飲酒種田正常生活，甚至取了我天人族女子，更是誕下一子。」
「而然暗中他卻在不斷打探幻陣底細，想要逃出這裡，獲取榮華富貴！」
「我天人族人真心待他，再加上他做的極為隱晦，根本沒人察覺有異。」
「一直到他帶領八宗人馬攻打我天人族之時，我等才看清他的真正面目！」
謝成成說到此處，聲音哽咽，雙眼中更是有血淚流出。
方嚴廷輕嘆一聲，也為天人族有些不值。
誰能想到一時的善心，換來的卻是引狼入室。
明白了千年前天人族覆滅的原委，他瞧向謝成成手中復仇之玉問道：
「那這個又是怎麼回事？」
謝成成似乎依舊停留在過去的傷痛之中。
他稍稍抬頭雙眼微眯，抹去了臉上血淚，過了許久這才說道：
「呵，八宗聯合雖然強大，但我天人族卻並不孱弱。」
「當時的族長更是凝結人元，歷經九重雷劫的渡劫期高手，只差一步便要飛升的存在。」
「但是那群卑鄙小人竟是以我天人族婦孺孩童作為威脅，無奈之下……」
剩下的事情，不用他說，方嚴廷都以知曉。
當時的天人族族長自是不肯屈服，以全身法力，神魂覆滅為代價。
強行與對方同歸於盡，更是將原本宛如世外桃源一般的俗世之地，變成了一片貧瘠。
謝成成望著手中的復仇之玉沉聲道：
「當時的天人族族長，自爆修煉千年才凝聚而成的人元，將此地一切盡數摧毀。」
「但是他依舊在其中留下了一線生機，他的神魂並未完全消散，而是化作萬千依附在他人元碎片上。」
方嚴廷心下大受震撼：
「你的意思是，當時的天人族族長還活著？我所接到任務後面，都是他在主使？」
謝成成搖頭道：
「是也不是。」
「神魂化作萬千，和神魂覆滅其實並沒有什麼區別。」
「支撐他的只是一股復仇的意志而已。」
「也就是說這些神魂並沒有自己的意識，只有當作為載體的你遭遇到了特殊事件，才會觸發這些任務。」
「如果說你這輩子隱居山林，那麼這些任務哪怕到你死都不會出現，而那道神魂，也會隨著你身死而徹底消散。」
方嚴廷細細回想，的確，當自己第一次遇到裂天宗弟子的時候，系統出現了擊殺裂天宗弟子的任務。
而當自己遇到雷宗弟子的時候，系統也出現了擊殺雷宗弟子的任務。
消化著這些消息，過了良久方嚴廷這才說道：
「也就是說，我的存在是為了給天人族復仇？」
他心中隱隱有了怒氣。
這種被人當作工具人的感覺極為不爽。
謝成成卻是搖頭說道：
「不，莫要誤會了，只能說，復仇之玉恰好找到了你而已。」
「你沒有發現嗎？這一切都是交易。」
「它從來不會強迫你，你可以不做，只是相應的，你也無法得到其中的獎勵。」
方嚴廷漠然無語。
謝成成說的不錯，這一切都是交易而已。
沉默片刻，他抬頭問道：
「那麼你找我過來，又是為了什麼。」
謝成成起身宛如一個小大人般走了兩步：
「族長神魂化作萬千想要找人為天人族復仇。」
「可惜的是，這萬千神魂卻是沒有自主選擇的權力，近千年來，大部分都可以說是所託非人。」
「而你，在我看來，是最有機會幫我們復仇成功的人。」
「這次找你過來，一是為了幫你解惑，二是想來問問你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助。」
方嚴廷忽而輕笑道：
「你就這麼自信，我會幫你們？」
謝成成停住腳步，直勾勾地盯著方嚴廷認真到：
「我想，它一定給了你一個無法拒絕的報酬吧？」
無法拒絕的報酬……
方嚴廷眼神微眯，沉思片刻：
「我該怎麼聯繫你們。」
謝成成將手中的復仇之玉遞了過來：
「將此物融合，你的……系統，你是這麼稱呼它的吧？會告訴你怎麼做。」
接過之前，方嚴廷忽而瞧了眼宛如雕塑的方誠。
謝成成笑道：
「放心，他不會有事的，你出去之後我便會將他連同這裡整個村莊全部移到安全所在。」
「當然你要是不放心，也可以自己將他帶走。」
見此，方嚴廷不再猶豫，一把接過對方手中復仇之玉。
復仇之玉轉瞬消失在他手中。
眼中閃過一道藍光，系統提示聲赫然在他耳中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