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樽禪定式的瘦佛佛像,便是馮婉妙自大慈恩寺里求來的佛像。
而另一樽彌勒佛笑容可掬,大肚盤坐,盡顯可愛慈祥。雖然看起來不似旁邊的瘦佛材質珍貴,但勝在氣質喜人,叫人見之欲笑。這樽便是出自東宮李承乾之手,送給蘇青的。
「妾身從沒見過這麼瘦這麼嚴肅的彌勒佛…」蘇青瞥了那樽禪定式的佛像一眼,目光再轉回那樽盤腿而坐的大肚彌勒佛像上,臉上才顯現笑容:「還是滿面笑容的彌勒佛更加常見。」
趙楓抿唇,微微搖頭道:「沒見過、不常見,並不意味著是假的;笑容滿面,袒胸露腹,也不一定見得是真的。」
趙楓趕走了下人,關起門窗,與二女一同坐在圓桌前,仔細觀瞧面前的兩樽佛像。
「除了剛才夫人說的那些,還有其他的差別,夫人還是看不出麼?」趙楓問。
「實在沒了。」坐在趙楓左手邊的蘇青不滿道:「王爺如果看出了差別直說就是,何必一直詢問妾身?難不成是想聽妾身說出了錯誤回答然後看妾身出醜。」
坐在趙楓右手邊的馮婉妙難得聽見蘇青用如此撒嬌的語氣對趙楓說話,心裡下意識的聽得認真,更會揣摩咂摸蘇青當時的語氣和神態,甚至會想試著向蘇青撒嬌的模樣靠近。
在馮婉妙看來,趙楓之所以喜歡蘇青,除卻美麗的外表之外,肯定還有其他原因。
只不過那些內在的原因她並不清楚,是以她只能努力向蘇青的外在表現靠近,以此努力博得趙楓的青眼…畢竟趙楓已經很少去看她與她談天說地了。
連每個月裡僅有的幾次回王府,趙楓都會在主臥與蘇青入眠,鮮少去她那邊走動,時間久了,馮婉妙不是不孤單的。
不過機會不會主動到來,所以馮婉妙就打算自己主動爭取。
在得知趙楓最近對佛教上心,於是她便親自去大慈恩寺求來佛像,只為有理由邀趙楓過去說說話,也並非真心的虔誠向佛,更遑論信佛了。
蘇青的撒嬌果然管用,趙楓的語氣還是不自覺的放軟了:「本王不是那個意思,夫人誤會了…夫人再仔細看看。」
「本王離開長安的那天,還是高飛帶著夫人代本王入宮,去看琉璃師父下太液池辟穀絕食十日的試驗,難道夫人看不出這樽佛像的五官與琉璃師父肖似麼?」
經過趙楓的點撥,蘇青艱難的在腦海里努力回想當日入宮時見到的琉璃師父的模樣,最終還是回憶失敗。
蘇青頗為無奈道:「王爺,妾身都是趕去宮裡的時候,那琉璃師父都已經下了太液池了,我與他一人在岸上,一人在池中,相聚甚遠,實在看不真切。」
「原來如此…那是本王誤會夫人了,晚間定好好服侍夫人休息。」趙楓立即認錯道歉。
「咳…」馮婉妙見趙楓與蘇青二人都快抱做一團了,於是便適時的清了清嗓子。
一時間忘了身邊還有其他人的趙楓頓時坐正了身子:「說正事…夫人與婉妙不知,其實東宮裡的那位琉璃師父,很有可能是假的。」
趙楓花費了一點點時間,把關於琉璃師父的大概情況告知了二女,二女皆是目瞪口呆。
蘇青感嘆道:「此人膽子竟如此大?仗著自己有幾分佛像,居然敢誆騙百姓與太子,比照自己的模樣造大佛在廟中供奉,如今還敢打著東宮的名義,把假的彌勒佛送到王府里?!」
「說不定不是他自己要送來的,而是太子要送來的。」趙楓恨鐵不成鋼道:「如今太子被他欺騙,還把他當座上賓好好供養著,殊不知自己一直被蒙在鼓裡,遭人玩弄。」
「本王也不敢想,有朝一日琉璃師父的假身份被揭穿後,太子在陛下面前還會有幾分臉面。」
唐朝信奉道教,以道教定為國教,奉老子為祖先。
然而身為太子的李承乾,居然在東宮蓄養所謂的佛門中人,最後還會被揭穿假相,說不定會使得李承乾自身與無辜的佛教在李世民心裡大打折扣,所以趙楓才會替李承乾捏一把汗。
馮婉妙此時也恍然大悟:「這麼說王爺把穆姑娘送入東宮,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並不是為了與琉璃師父比試,而是要揭穿他的面具?」
「不錯。」趙楓欣慰的點點頭,「幸虧有卓珺肯主動站出來,幫助本王揭穿琉璃師父的面具,否則本王還得考慮如何讓他露出馬腳呢。」
提及穆卓珺,趙楓心裡便湧出一股熱流,畢竟她是難得清醒的人,遇事通透,不然陳雜,所以趙楓外出時喜歡帶著她在側,遇事時也喜歡與她多談。
蘇青見趙楓一談到馮婉妙就忍不住眉飛色舞,雙眼裡是藏不住的欣賞喜歡,心裡又有點隱隱作痛。
「王爺不妨說說,為什麼長樂縣君的這樽佛像就是真的?」蘇青不想再從趙楓口中聽到過多誇讚穆卓珺的話,於是故意轉移話題道:「妾身是真沒見過不胖又不笑的彌勒佛。」
「好吧好吧,那本王就說與夫人聽。」趙楓輕輕扶了蘇青的肩頭,又輕輕握了握馮婉妙的小手,「婉妙也一起聽聽,省得以後別人問起來你們姐妹二人都一問三不知。」
馮婉妙聽得趙楓稱呼她與蘇青為姐妹二人,也不知其中是否含有其他的意思,但心裡也開始了莫名的躍躍欲試。
而蘇青的臉色就沒那麼自然了。
她聽聞趙楓提及「姐妹」,心裡忍不住揣摩其中的含義,先是張口欲言又止,而後又見當前氛圍和睦,她不好發作,於是臉色上只得堆出維持表面的假笑。
不過此時趙楓的注意力都在兩樽佛祖上,沒有注意到她的不自然。
趙楓耐心講解道:「其實這樽禪定式佛像是標準的佛相,這是依據《彌勒下生經》而來的。至於後來常見的大肚佛形象,是後人以契此和尚為原型塑成的笑容可掬的僧人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