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楓知道李承乾這是不想有任何人在場,於是便主動將李承乾引到一個比較偏僻隱秘的宮殿裡,二人進行單獨談話。
宮殿外面由趙楓最信得過的凌雲衛負責守衛,以防二人的對話內容外泄。
眼下再無其他人,趙楓打算敞開天窗說亮話。
「殿下,您真的沒有存過弒弟殺父之心麼?」趙楓耐著性子再次問道。
如果李承乾以為僅靠自己的演技與避開回答,就能躲過趙楓的探究,那就錯了。
趙楓畢竟來自現代,雖不說對唐史深有研究,但畢竟也是看過不少電視劇的人,自然知道歷史上的李承乾確實對李泰存有殺弟的心思,最後還想來聯合侯君集等人篡奪帝位。
李承乾還是不答話,只是眼眶漸漸紅了。
趙楓乾脆挑明道:「殿下,本王只要一句話。如果你真的沒存弒弟弒父之心,本王便會為你…」
李承乾打斷了趙楓的話,眼角噙著淚,嗤笑道:「安樂王何必明知故問!」
趙楓也跟著歪頭,道:「殿下,你這是何意?」
「我是何意?難道安樂王還看不出來麼?」李承乾的語氣逐漸失態。
「父皇當年弒兄長屠弟逼父君!為何本宮就不能有弒弟之心?!而且是李泰先存了奪嫡之心在線,難道不許本宮反擊,只能坐以待斃麼?」
「還請殿下慎言!」趙楓立即打斷李承乾的危險發言,「陛下當年的情況與殿下有所不同,殿下切莫說出誅心之語,為自己招致災禍!」
李承乾紅著眼眶,幾乎是嘶吼道:「有何不同?不同樣都是弒兄麼?在本宮看來父皇當年弒兄與隋煬帝弒兄之舉,同樣是醉心權勢,並無分別!」
「一派胡言!」憤怒的趙楓再也聽不下去,直接一巴掌把李承乾扇倒在地!
即便趙楓不喜李世民一直對他多有猜疑忌憚,但也不容許他人誤會玷污這位千古賢君的名聲。
「你以為當初陛下真想要權勢麼?如果不是隱太子聯合海陵王李元吉排擠陛下,伺機對當年還是秦王的陛下下毒手,陛下也不會予以反擊!」
李承乾被趙楓一巴掌扇得流了鼻血,此時跌坐在地,華貴的衣袍沾染灰塵,白淨的臉上也有兩行靴子,發冠還被趙楓給拍掉了,模樣頗為狼狽。
李承乾也不管自己的面目狼狽,頹然的冷哼一聲:「當年的親王是為了反擊,那到本宮這裡,反擊就不成立了?」
「自然不成立!」趙楓一錘定音道。
「如果不是隱太子入宮欲逼高祖表態,能釀成玄武門之變麼?況且當年是海陵王對陛下射箭在先,還一連射了三箭!可見要殺死陛下的決心!」
看著李承乾這幅怨天尤人的模樣,趙楓心裡也不禁生出了與李世民一模一樣的恨鐵不成鋼的心情。
趙楓也意識到自己目前過於激動,便試圖努力平復情緒,「所幸海陵王並非陛下所殺,而是被尉遲將軍射死的,並非殿下口中的弒弟。」
「陛下當年年只因迫不得已,才一箭射死了隱太子,並非蓄意圖謀!如今魏王李泰並未對殿下做出危害的舉動,如果殿下先行動手,那反擊二字便是殿下親自拱手讓與魏王!」
李承乾的態度越發沮喪頹廢:「那又如何呢?本來父皇就不屬意本宮,他反而更喜歡吳王、魏王,反正父皇給予他們的父愛就是多過本宮!父皇就是更看好他們!」
只有在如此頹唐的時候,李承乾才敢偷偷喚一聲「父皇」。
趙楓也跟著感嘆一句:「不論是不是看好,這都是爭奪權力的必然。」
「不過本王也要說一句,當年高祖也並沒有屬意現在的陛下,反而更傾向與當年的隱太子。」
低著頭的李承乾此時微微抬頭,十分驚訝趙楓竟然會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
「殿下還要聽麼?」趙楓走到李承乾身邊坐下,拉近二人的距離,試圖使李承乾放下戒備,避免最後二人的對話又以李承乾的惱羞成怒而結束。
李承乾靜靜的看著趙楓,並不答話,至少眼眶裡的淚水給憋回去了。
趙楓意會的點點頭:「既然殿下不說話,那本王就當殿下同意了,還是繼續說下去吧。」
「殿下方才說當今陛下在玄武門弒兄殺弟,其實在當面的事變中。陛下所作的不僅於此,主要是能逼得高祖退位讓賢。」
李承乾輕輕哼了一句:「所以父皇並不是擔憂本宮弒弟,而是擔憂本宮欲效仿他當年的手段、逼迫他退位讓賢?」
趙楓看了李承乾一眼,心裡暗道:你難道真的沒存這樣的心思麼?
不過內心的隱秘想法自然不能說出來,所以趙楓只能繼續把當年的往事掰開了揉碎了分析給李承乾聽。
「當初隱太子為何有膽子與替大唐打下半壁江山的陛下叫板?還不是因為他身後有高祖替他撐腰。高祖給了隱太子底氣,而隱太子也願意藉助高祖的力量對付陛下。」
「但當時滿朝文武多是追隨陛下的人,甚至可以說高祖座下龍椅的四條腿中,有三條都是如今的陛下在撐著的。當初如果不是隱太子與高祖逼迫過甚,陛下也不會起了奪位之心。」
李承乾苦笑道:「難道本宮如今不是這樣的境地麼?父皇看好吳王與魏王,這也給了他們底氣來對付本宮。」
趙楓見李承乾還是在鑽牛角尖聽不進去,臉色又變得嚴肅了,忍不住對李承乾來了一連三問:「殿下只看到陛下對其他親王好,為何卻不看自己?」
「當年殿下一落生便被陛下封為太子,而其他皇子親王要麼等到了年歲才封王、要麼積累了軍功才封王。」
「與他們相比,殿下的太子之位何等榮寵?難懂這還不足以體現陛下對殿下的疼愛看好麼?殿下拿自己與當年的秦王做比,為何卻不記得自己已是太子,根本沒必要與他人爭呢?」
被趙楓連問三個問題的李承乾似乎被唬住了,終於肯放下抵抗與戒備之心,順著趙楓的話自己思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