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有了新工廠的規劃後,趙楓不時前往工地進行視察。看著辛勤勞作的工匠們,趙楓也開始動了新的念頭。
他想要在杭州城裡置辦一所新宅。
這樣能有完全屬於自己的居所,也不用長年累月的「霸占」著杭州城裡唯二的行轅,以至於造成其他途徑杭州的官員們,在得知行轅目前被他住下後,府衙只能另行安排的情況。
趙楓是個有行動力的人,一旦有了想法便要開始著手準備,如今書房裡已經放好了楊華招來的杭州城輿圖。
傍晚,蘇青從新工廠那邊監工回來,得知趙楓依舊窩在書房裡,便親手做了道開胃的糕點送來,前來看看情況。
書房裡,杭州城的輿圖被高掛在書架前的橫杆上,而趙楓則繼續伏在書案前翻查著杭州城的人文地理圖。
蘇青見趙楓難得有如此勤奮埋頭看書的時候,便沒有打擾,只把糕點放在書案邊,然後也去瞧那副大得驚人的輿圖。
蘇青注意到,趙楓用紅筆在輿圖上的幾個不同的杭州城角落、都是靠近郊區的地方畫了紅圈,便好奇問道:「王爺為何只拿紅筆圈出這幾處?」
趙楓繼續埋頭翻書,沒有抬頭,但也回答了蘇青的提問:「本王想大概在這幾處購買地皮建設新宅,如今還在猶豫著不知該選定哪一處,所以翻翻與其有關書的,好把地點定下來。」
「可是這幾處圈出的地方都是在杭州城的城郊呀!」蘇青訝異道:「為何不在城中購置地皮,反而要跑去郊外修建新宅?這樣豈不是容易出行不便?」
趙楓這時才抬起了頭:「購置地皮修建新宅,不能只考慮出行是否方便,還要結合諸多因素。」
「杭州城乃江南道治所,已然是繁華非常,本王在杭州購置地皮必然會引起各方注意。若不再收斂低調一些,只怕會引得言官彈劾。因此在郊區購買地皮,是最合適的。」
蘇青頓時挺直了腰杆,中氣十足的反駁道:「彈劾又如何?王爺如今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王爺了?還會怕那區區幾名言官麼?」
「再說了,王爺若想在城中修建新宅,府衙那邊的大人肯定也會騰出幾塊中心的地皮供王爺選擇,何至於要跑去郊區購買地皮…」
趙楓望著蘇青,倏地笑了:「夫人平日裡不是挺講究禮儀的麼?為何唯獨今日卻讓本王不要在乎其他人的看法呢?」
「本王確實不是怕那些言官彈劾,身居高位,更是要自己謹言慎行,形式舉措必然要看得遠些。」
趙楓起身走到輿圖前,指了指杭州城中間的位置,笑問:「夫人再自己看看,如今杭州城中哪裡還會有空餘的地皮能供本王選擇?」
「如果府衙的官員真能騰出空餘地皮讓本王選,那必然是靠徵用其他公用土地或前行購買百姓手中的田地得來的。」
趙楓沉聲道:「本王平日裡雖然不愁吃穿,看起來似乎也沒有把黎民百姓當回事,但是強行徵收購買百姓房屋或地皮的事情,本王並不想做。」
蘇青辯解道:「強行徵收購買?我們並不是強行…」
「而且,如果是王爺的意願,這又為何不可?只要我們開出足夠的價格、抑或是為其提供其他居所,用等價交換來抵消百姓的損失,未嘗不可?」
趙楓見目前還沒有說清楚,便只能舉例子來說明:「正如夫人這幾日的行為,其實在某種意義上正是想要強行收購那對老夫婦的家宅,所以才會不厭其煩的日日拜訪勸說…」
「本王雖然同意出手幫忙,但心底還是對此並不認同。記得翰王李惠曾經因為強行徵收購買百姓地皮,橫徵暴斂,遭到言官彈劾,最終王爺身份被剝奪,貶為庶民。」
趙楓終於有機會反問道:「夫人平時借用前事喜歡教育本王,難道這樣的前車之鑑還不足以讓本王吸取教訓麼?」
趙楓已然將蘇青賭得啞口無言,但是又注意到自己的態度似乎過於偏激,便又放緩了語氣,上前輕輕握住蘇青的肩頭,柔聲道:「夫人不妨想得更遠一些。」
「若我們在城郊購置地皮修建新宅,往後我們夫妻二人較孩子之前去世,那宅子便是孩子的財產。若孩子們修身養性,賢德嚴待自身,那麼這樣的房子也可時刻提醒他們記得節儉。」
「若孩子性子頑劣,子孫不肖,則這樣偏遠的宅邸也不容易遭到他人覬覦…這也是為了保護我們自己的家產。」
「其實朝中也有官員另起新宅,只為來日免遭殺身之禍,這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權宜之策。而且類似本王這樣另擇偏遠之地起新屋的做法,朝中也不少見。」
蘇青緩緩點頭,認真咂摸著趙楓話里的滋味,最後才答道:「妾身懂了…妾身不如王爺有遠見,現在才知王爺這是在效仿蕭何的做法,故意選擇偏遠的城郊而不是繁華的市中心。」
趙楓欣慰的點頭:「孺子可教。」
蘇青微微不滿的噘嘴,隨即回頭拿粉拳捶了趙楓的胸口一記:「王爺可還記得妾身是王爺明媒正娶進來的正妃,既不是什麼孺子,也不是那些低頭不敢有所反抗的下屬…」
「下次王爺若還要教育妾身,語氣大可溫柔些,何必咄咄逼人。而且,咄咄逼人也未必言之有理…」
方才趙楓提及未來兩人的孩子時,蘇青還覺得有些羞赧,結果後面一聽還是帶著教育的含義,便垮了臉色。
趙楓只覺得有些委屈:「本王的語氣確實有失偏頗,但是本王分明是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借前事來講明今事,何時咄咄逼人了?」
趙楓將蘇青攬入懷中,寬厚的胸肩將她包裹其中,放慢了語氣道:「再者,本王的語氣嚴厲一些,夫人也能記得本王今日的話,來日也可時時提醒自身。」
「孩子們都是有樣學樣的,夫人自身若做的好了,將來教育孩子們才能真正做到言傳身教,這可比請多少厲害的夫子也達不到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