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守仁聲音里含了顫音:「卑職的母親確實被哥舒悙抓了,他答應卑職,只要卑職將他護好,在他離開蘇州城之前,會將老母所在的地方告知卑職。」
說著說著,想到自己年邁的母親被吞天勢力抓去後不知會遭受到何等非人的虐待,吳守仁便止不住的涕泗橫流。
「我知你不是壞人,為哥舒悙通風報信也是迫不得已。」趙楓話鋒一轉:「不過即便如此,哥舒悙耐朝廷要犯,你幫助他躲藏隱匿,作為細作,你也有從犯之罪。」
吳守仁跪下朝趙楓磕頭:「還請侍衛長高抬貴手救卑職母親一命,卑職願向侍衛長說明情況。屆時是賞是罰,卑職都認,不再詭言狡辯。」
恍惚間,吳守仁也不知自己為何要跪趙楓,只納悶著剛才他想跪的是旁邊的安樂王,沒想到竟鬼使神差的在趙楓面前下了跪。
想來應是自己的內心已經深深為趙楓所折服了。
吳守仁抬頭仰望趙楓,見他一張俊臉輪廓凌厲分明,氣場強大。有如此能力的人,定不會長久只做一名王爺的隨行侍衛,假以時日必能出人頭地。
吳守仁並不知趙楓就是真正的安樂王,仍舊在心裡幻想著將來他會變成何等厲害的人物。
不止吳守仁,連活潑大條如沈星蝶,也看出了眼前的趙侍衛並非池中物。
趙楓居高臨下俯視著吳守仁,沉聲問道:「我且問你,你定要如實回答不可再說謊。你今夜去給哥舒悙通風報信的民窯是哪一座?」
吳守仁咽了咽口水:「是,是城北的何慕南窯。」
趙楓疑惑道:「這個地方很可怕麼?為何你…」
「是也不是,只是這個地方,怕是侍衛長您去不得。」吳守仁眼神有些閃躲。
趙楓哈哈一笑:「這天下之大,竟還有我趙…去不得的地方?」
他連皇帝的太極宮都是說進就進,這天下還有他趙楓不能去的區區民窯麼?
「這個何慕南窯,與此前侍衛長您殺掉的一個人有關。」
「是誰,但說無妨。」成為他趙楓刀下亡魂的人多了去了,他又怎能一一記住。
吳守仁提醒道:「不知侍衛長是否還記得您與王爺第一次來府衙的時候,發現了府衙里監守自盜的盜銀者何一志?」
「當時知州大人對何一志做了輕判,侍衛長氣極拔刀看了何一志的腦袋…」
「好像是有這麼一個人物…」趙楓漸漸想起了當時的情形。
吳守仁說明了情況:「哥舒悙如今躲藏的何慕南窯,就是何一志之父何佳宇名下的產業。既然何一志是被侍衛長所殺,卑職擔心您若去了何慕南窯,可能會遇上何佳宇,屆時只怕…」
趙楓自信一笑:「只怕什麼?難道何佳宇還能殺了我?」
吳守仁搖搖頭,把話咽回肚子裡。
何佳宇那個老傢伙有如何有能力殺你,我明明是害怕你見了何佳宇,一個氣極又把他給殺了…殺子又殺父,罪孽可就深重了。
只是,這樣的心理活動吳守仁斷不敢告知趙楓。
趙楓繼續追問:「且不談何佳宇之事,今夜你去向哥舒悙說明情況,後來他是否逃離何慕南窯?」
吳守仁答道:「卑職前去只是提醒他王爺要帶人前去城外東郊的土地廟,讓他近期不要前往,他也點頭答應,別的就沒再說了。」
「這麼說在你離開之前,哥舒悙仍舊待在何慕南窯未曾逃走。」
「正是。」
敲定了哥舒悙的藏身之處後,趙楓隨即命令剛剛睡下的凌雲衛起身集合,出發前往何慕南窯。
城中萬籟俱靜,城北的何慕南窯仍舊燈火通明燒造陶具。
守門人見由大隊人馬打馬朝大門而來,個個身著官服,騎著高頭大馬,一看便知是府衙來人了。
守門人隨即招來小廝前往何宅給人通信。
趙楓遙遙看見有人影從大門內閃出,便著車許勤差人跟隨:「跟上那人,看他能去哪兒。」
如果那人是去給何佳宇傳信的,那便再好不過。
倘若正好何佳宇來了,連同他要與哥舒悙都一起收拾了。
趙楓策馬上前,出示安樂王令牌:「官差巡邏,附近有更夫報官,說是看到有賊人翻入了你家窯洞裡,怕窯里有器皿遺失了。我等前來抓賊,你且開門放行。」
趙楓並沒有打算硬闖,而是顯然吳守仁帶人繞道後方哥舒悙會逃離的唯一出口守著,他自己前來大門處先禮後兵。
如果在他給出了正當理由後守門人還不讓進,那就別怪他不管不顧的硬闖了。
守門人提著火把上前,接過令牌一看,撇著嘴:「老朽雖然不識多少字,但是你也別什麼牌子都拿來糊弄人。上面這三字可不是『蘇州府』。你不是府衙人,老朽便不能將你放行。」
高飛特意下馬,上前指著令牌上的三個字耐著性子解釋道:「老人家,您確實沒認錯,這令牌上的三個字確實不是『蘇州府』,而是『安樂王』。」
「啊?安樂王?那不是殺了咱們家公子的…」守門人聲音越來越低,後面不敢在說話,徑直打開大門放行。
何一志被安樂王的隨性侍衛所殺,這是何家所有僕從都知道的「大新聞」。
而何佳宇為何要提哥舒悙隱藏蹤跡,還不是寄希望於哥舒悙病好了回到吞天,利用吞天的勢力將安樂王掰下神壇。
隊伍通過後,守門人一邊關上大門,一邊搖頭嘆息:「這年頭居然還有人主動上門來送死的,真是不多見了。」
趙楓帶人進入何慕南窯後,翻身下馬,又往空中發射信號彈。
守在後門的吳守仁見到信號彈,便令其餘凌雲衛從後門口秘密潛入何慕南窯中,自己留在最後才進入,方便斷後。
何慕南窯中,趙楓走在前,吳守仁守在後,打算給躲在何慕南窯里的哥舒悙來個前後夾擊,無處可逃。
然而事實並非如趙楓所想的那般順利。
在趙楓按照吳守仁的提示,前往窯洞中七拐八拐後,終於在一間陰暗潮濕的房間裡,看到了瑟縮在角落裡的哥舒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