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我想去看看更高的江湖
「嗯?什麼事?」
一時之間,一線天四人俱是扭轉目光,豎起耳朵看向方宣。
方宣從袖口中掏出一本黑色經書,放在了面前的石桌上,開口道:
「這是龍鯨功,一線天、水猴子,你們拿去修行,能夠達到什麼境界,看你們各自的造化。至於阿明,你若想修行也可以修行,但如若伱想讀書考功名,你也可以選擇退出安心讀書。」
此言一落,一線天和水猴子頓時欣喜若狂。
陳敬明則是微微一怔之後,點了點頭,眼中露出思索之色。
方宣的目光落在了褚沖的身上,沉吟開口道:「至於阿沖,你的性子太過剛猛,倒是不太適合龍鯨功,更適合那奔虎功,你不妨再等等,若是我後面能得到奔虎功的話,你在修行不遲。」
褚沖點了點頭道:「行,我都聽你安排。」
方宣嗯了一聲,接著目光從水猴子四人臉上一掃而過,開口道:
「以後幫里的事情,我應該不會像以前那般太過關注,各大檔口的營生就麻煩你們四個人了
不過,我希望你們四個能把更多的心思,放在修行上,至於幫里的事,能交給李參、龐巡他們去管,就交給他們去管吧,無非就是他們暗中多拿一些銀兩的事情,並不礙事。」
此言一落。
四人不由面面相覷,心中皆是一個咯噔。
「宣宣哥,你是想退出江湖了麼?」水猴子小心翼翼的問道。
方宣抬起頭看向蔚藍天空,微微一笑道:
「不,我是想去看看更高的江湖。」
城中。
安寧山,山腰位置。
楊府往日掛在朱紅大門上的紅燈籠,盡皆換成了掛著『奠』字的白燈籠。
在一座座殿宇的勾檐屋樑上,一束束白色的魂幡,被冷風微微吹動。
一名名進出的僕從丫鬟,俱是身上披著白麻,墊著腳尖彎著腰,步履匆匆,一言不發。
一尊黑色棺槨,靜靜懸停在大堂中央。
而在棺材後方,有著一座雙人椅的黑色茶桌。
「王師,正兒的情況看出來了麼?」
一名華貴錦衣外披著白麻的老者,滿臉疲憊的開口。
在他一側座位上,一名身材魁梧的銀髮老者點了點頭,沉吟開口道:
「楊老爺,阿正的傷口我看了,雖然是被一刀斃命,但切口粗糙,血肉骨骼分離處多是肉渣骨屑,顯然殺他之人並不精通刀道,只是以純粹剛猛的力量,將其斬開。」
「那此人約莫是何等修為?」披著白麻的錦衣老者,開口問道。
被稱為王師的魁梧老者輕撫鬍鬚,略微猶豫後開口道:
「擊殺阿正之人,定然入境已久,因為尋常的入境武者雖然可以擊殺阿正,但絕不足以如此輕而易舉的,便將人活劈成兩半!
更是將那另外兩名官差,在不知不覺間用指力震碎心脈!
能有這般手段者,最少也有第一天關中期修為,或者是初入第一天關的後期修為!」
「第一天關中期或者後期麼」
楊江眼睛眯起,一抹煞氣從眼底一閃而逝。
「王師,我那正兒雖然不爭氣,品性也確實有些頑劣,但他歸根結底是我楊江的兒子!絕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的被人殺害!」
「所以,王師,得麻煩你了
誰殺了正兒,我要誰血債血償,全家拿命來填!」
那魁梧老者起身站起,拱手道:
「老夫一定盡力而為!」
待那魁梧老者大步離去之後,楊江深吸了一口氣,看向站在身側後方的一名年輕公子,冷淡開口道:
「昨晚跟正兒一起吃餛飩的那群官差,說出什麼了麼?」
年輕公子猶豫了一下,搖頭道:「爹,不管怎麼嚴刑拷打還是那一套說辭,說阿弟昨晚追著一名女子離開的東城,不過昨夜的雨下的太大,又隔得太遠,那女子的容貌看的並不清晰.」
「這樣麼?」
楊江眯了眯眼睛,接著神色冷淡道:
「正兒喜歡排場,喜歡三五成群,他們又平日自詡是正兒最好的兄弟,那就送他們下去陪正兒吧。」
「是!」那名年輕公子拱手告退。
整個大堂內,頓時只剩下楊江一人。
他抬起頭看向無垠虛空,不知在想些什麼。
片刻後,楊江起身站在了棺材前,低頭看去。
棺材裡,一具兩邊身子被針線強行縫合在一起,整張臉被野狗啃食了一大半的猙獰醜陋屍體,正靜靜的躺著,透出一股子陰森。
已經年逾花甲的楊江,伸手輕輕拂過棺材,眼中閃過一抹悲痛,喃喃自語:
「兒啊,爹爹好久沒有跟你說說話了。
以前爹爹老罵你遊手好閒,不務正業,說你沒出息但爹爹實際上心裡最疼的就是你,以後爹爹再也不罵你了,好不好?
兒啊,你喜歡排場,喜歡熱鬧,喜歡一群人把你圍著捧著,爹爹就把你身邊那群朋友們,都送下來陪你。
憑什麼我兒死了,他們這群人還能好端端的活著?
你喜歡女人,你下葬那天,爹爹就抓十個女人跟你埋在一起,我兒在上面瀟灑了一輩子,下去了也不能過得寒酸。」
楊江慢慢的說著,整個身子慢慢佝僂了下去。
在這一刻,他似不再是那平江城叱吒風雲的大豪紳,而是一個普普通通,晚年喪子的花甲老人。
深吸了一口氣,楊江將蓋著屍身上的白布往上拉起,遮住了那張被啃食了一大半的臉,眼中悲痛,化作一股森寒殺意。
「兒啊,下面的路是不是風很大?很冷?莫怕,爹爹很快就會送那個殺你之人下來陪你!」
日升月落,斗轉星移。
彈指之間,便過去了半個月。
楊正的死,就像是墜落湖裡的一塊大石頭,縱然掀起滔天波浪,終究會歸於平靜。
整個東城,重新恢復成了往日的嘈雜熱鬧模樣。
只是略微不同的是。
那些漁家子們驚奇的發現,那位曾經在整個東城橫行霸道,欺行霸市的狗潑皮方宣,在當上堂主之後,非但沒有得寸進尺、變本加厲,竟然反倒就像是銷聲匿跡了般,整日不見人影。
反倒是他下面四大金剛之一的水猴子,在東城嶄露頭角,似變成了當年的方宣,終日帶著一群人前呼後擁,蝦蝦霸霸。
而另外三人。
一線天開始每天陪著婆娘遊山玩水,等待著年後,自家孩子的出生,很少再插手江湖事。
大眼仔陳敬明似終於做出了決定,放下了手中的刀,重新捧起了書卷。
至於褚沖,則是回歸成了最初獨來獨往的模樣,幾乎每天便是在練功,磨練筋骨。
他的性子獨,不好美人不好錢財不好美酒,唯獨痴迷武道!
除開方宣以外,他幾乎很少與人打交道。
這令一些看著方宣五人長大的老漁民,不由有些唏噓。
這五個孩子,似乎開始走向了不同的分岔路。
平江城外,一處水灣。
嘩啦——!
一名雄偉英岸,高大魁梧的男子,赤身從水中走出。
他滿頭凌亂黑髮披散,古銅色的皮膚上每一塊肌肉俱是勻稱分明,一條條猙獰傷疤縱橫交錯,一雙丹鳳眸子裡無喜無悲。
他每一步走來俱是步伐沉穩,眼中似蘊含無盡威壓,令人只感覺一股強大壓迫感撲面而來,忍不住為之心悸。
「籙。」
方宣默默開口。
霎時間,一滴墨水滴在他的眼前,暈染成了一行行小字。
【功法:龍鯨功(登堂入室)】
【進度:200/500】
【增長方式:口含鯨血,以身搏浪,緞皮錘肌,龍筋自生!】
【介紹:踏浪而行,力能搬山!】
方宣望著黑籙上顯示的面板,嘴角不由泛起一抹笑容。
在這半月的時間裡,方宣幾乎每天不是在家中後院修行鯨砂掌,就是在這平江當中肝龍鯨功!
許是半月前那場滂沱暴雨的緣故,整條平江濤浪不絕,他每晚在這平江內以身搏浪,實力幾乎與日倍增,終於在今日將龍鯨功的進度完成了五分之二!
「龍鯨功!」
方宣一聲低喝。
轟隆隆——!
剎那間,方宣體內氣血流動,竟像是一條澎湃大江般,游過他的四肢百骸,發出陣陣浪濤轟鳴之聲!
在他皮膚表面,覆蓋起一層薄薄的金膜,猶如穿上了一身貼身金甲!
原本在他雙臂處的黑色鮫紋,更是覆蓋了整條手臂!
那隆冬里的刮骨寒風,吹拂在他的身上,就像是化作了柔和的春風般,給他帶來不了絲毫寒意。
「第一天關中期,金剛不壞!」
方宣伸手往前,從泥地里隨手抓出一塊巴掌大的鵝卵石。
五指微微用力。
嘭。
剎那間,那塊巴掌大的鵝卵石化作無數齏粉,如沙般從他指縫裡流出。
方宣再度隨手拿起一旁的長刀,在胸口上一划而過!
嗤——!
一連串的火花,在他胸口上飛濺而起!
「這就是第一天關中期麼?寒暑不侵,刀槍不入.除此之外,我的五感、反應力、速度等等都有顯著提升。」
方宣眼中精光閃爍,他能無比清晰的感覺到,如今的自己比起半個月前,實力幾乎翻了整整一倍!
當初他在南堂的風月樓,使用鯨砂掌一掌能將元伯打的倒退三步,張嘴吐血。
但他自信,若是此刻再讓他與那位同樣入境的元伯交手。
他只需簡簡單單的一拳,就能將那年邁體衰,半隻腳踏進了棺材的元伯,另一隻腳也踏起進棺材!
「最多還有一個月時間,鄭覺雄就會從北地回來,我必須要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裡,將武道修為推到第一天關後期!
而這,最少需要將進度《龍鯨功》提升到四百!」
方宣深吸了一口氣,眼中閃過一抹堅定。
隨著他的修為愈發提高,他沒有對鄭覺雄的輕視,反倒愈發能察覺到鄭覺雄的可怕之處。
他才剛剛抵達第一天關中期而已,便有如此強度。
那鄭覺雄作為第一天關大圓滿的武道強者,只怕一旦氣血全部爆發起來,豈不是不異於一頭人形凶獸?
「翻過這座山,還有更高的山,還是得努力變強啊」
一番思索之後,方宣輕呼出一口氣,從地上拿起一壺酒,正要張嘴飲入,便似乎察覺到什麼不對,忍不住眉頭一皺。
「怎麼回事?最近這段時日,這酒放在這岸邊,為何總會平白無故少上一半?」
方宣搖了搖只剩半壺酒水的酒壺,眉頭緊鎖。
這般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自從半個月前開始,他就發現每次自己帶來的酒,總會無故少上一些。
一開始他還以為這是自己錯覺,可今日他特意留了個心眼,帶來的酒一口都未飲下。
然而,這酒卻仍舊少了一半。
「有人偷酒.?」
方宣心思微微一動,頓時有了主意。
「呼——!接著修行!」
方宣自言自語般大聲說了一句,接著重新一步邁入江水當中,身形緩緩下潛。
江水裡,方宣雙眸倏然睜開,緊緊盯向岸邊。
約莫過了小半炷香時間。
只見在不遠處,一堆齊人高的蘆葦盪深處,忽地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
只見一束束蘆葦不斷抖動,往兩邊撥開。
緊接著,只見一名身材纖細高挑,皮膚白皙的身影,貓著腰子鬼鬼祟祟的走了出來。
那道纖細身影警覺的來到方宣放酒處,先是往四處看了一眼,見沒人之後,這才終於放鬆了警惕,挺直了腰子,像是一隻小貓似的拿起酒壺放在鼻尖上嗅了嗅。
「嘻嘻,真是好酒!」
那道纖細身影露齒一笑,擰開酒塞,就準備仰頭飲下。
剎那間。
「好你個賊娃子,偷酒竟然偷到方某的手上來了?」
一道大喝如同雷鳴般瞬間炸開!
那道纖細身影瞬間嚇得魂飛魄散,將酒壺一丟,轉身就要鑽進蘆葦盪里。
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已經一把抓在了她的肩膀上。
「說!你為何要偷方某的酒?」
方宣滿臉煞氣,眼中凶光四射。
那道纖細身影僵硬回過頭,見狀先是忍不住縮了縮腦袋,接著又夷然無懼的挺起胸口,臉色漲紅的反駁說道:
「呸呸呸!喝酒人的事,能叫偷嗎?」
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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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