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棘城外，城主府田莊，老馬家中。
泥瓦匠老馬把一個藏得嚴嚴實實的小箱子拿了出來，打開之後，露出裡面一串串的銅錢，還有少量碎銀子。
這是他去年幹活積攢下來的工錢和賣棉花得來的錢，價值大約有五兩銀子。
對於貧寒人家來說，這無疑是一筆巨款，但是如果家裡有一個孩子要讀書，這點錢全部填進去，也就堪堪能入學。
讀書很難，特別是對於窮人家來說，簡直難如登天。
古話說窮文富武，然而，這個「窮文」的「窮」字，指的並不是赤貧的農戶，赤貧的農戶是沒有資格，也沒有資本讀書的。
想要讀書，首先得交學費，也就是束脩。
像荊棘城這樣貧窮的地方，上一年私塾，都需要交二兩銀子的束脩，還要給先生送上一些肉乾，糧食等當拜師禮。
對於大部分每天飯都吃不飽，有上頓沒下頓的家庭來說，上哪裡去找二兩銀子的束脩？更別說送禮物給先生了。
就算交了束脩，送了拜師禮，別以為就萬事大吉了。
在這個時代，入學之後並不會免費發放教材。
讀書所需的書籍，筆墨紙硯等，都是需要自備的。
因為這些東西都是手工生產，產量低，價格方面自然就比較高了。
置辦一套很普通的筆墨紙硯，也需要花半兩銀子，更要命的是，這些東西屬於消耗品，需要經常購買。
而書籍的價格，即便劣質一些的印刷書，價格也不低，稍好一些的書籍，一部就需要幾兩銀子，甚至更貴。
除了學費，筆墨紙硯以外，還有各種雜七雜八的費用，如果要去遊學、趕考，一般的家庭根本承擔不起這些高昂的費用。
正因為如此，身為泥瓦匠的老馬，會在兒子想要讀書的時候，將他狠狠打了一頓。
不是他心狠，也不是不想望子成龍，實在是讀不起書。
那個時候，他想的是，能把孩子順利撫養長大，以後跟著他做泥瓦匠，娶妻生子，養家餬口，就已經很好了。
這也是這個時代大多數底層百姓的想法。
當然，老馬也是想過送自家孩子去上學的，只不過，那是在夢裡。
讓他心裡重新燃起送孩子讀書這個希望的，是顧北。
一年前，顧北建立神龍遺蹟景區，老馬就是工匠之一。
顧北很大方，工錢給得很足，很準時，後來更是讓這些工匠搬到了城主府的田莊上，允許他們建房子，還把良田低價租給他們。
從此以後，他們的日子過得漸漸好了起來，不僅能吃飽飯，還經常有活干，能拿不少工錢。
可以說，跟隨顧北幹活，是他們做的最正確的一個決定，不僅改變了自己的人生，也改變了孩子的人生。
老馬從木箱裡拿出三貫銅錢，然後把箱子重新藏好。
三貫銅錢，等同於三兩銀子，除了交私塾的學費以外，還能置辦一套便宜的筆墨紙硯。
懷揣著沉甸甸的銅錢，老馬走到了客廳里。
老馬的妻子，拿出了一套剛剛縫製的灰色長袍，給老馬九歲的兒子穿上。
「真不錯，穿上這身衣服，我兒子就有讀書人的樣子了。」
老馬的臉上露出了樸實的笑容，心裡對需要花很多錢上私塾的心痛感，也減輕了許多。
老馬拍了拍兒子的肩膀，道：「走，跟爹去拜師，然後爹帶你去買筆墨紙硯。」
「太好了，我終於可以上學了！」
老馬的兒子歡呼了起來，眼中滿是對即將到來的讀書生涯的嚮往。
老馬的老婆念叨道：「兒啊，去了私塾，要聽先生的話，要好好讀書，知道嗎？你能上學不容易啊，你爹大冬天都去幹活掙錢，手腳都凍裂了……」
老馬聽到這些話以後，心中有些難受，不過他不會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