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胡琴聲陡然響起,一陣蕭瑟的感覺頓時讓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郭謙單手背在身後,臉上帶著一絲落寞,看著遠方。
忽然,裴琰之輕啟檀口,一聲如泣如訴的旦角念白。
「郭老闆,這看官都散了,咱也收了吧!」
裴琰之的聲音帶著三分埋怨,讓在場的觀眾們頓時心中一沉,哎呦,這還是有劇情的!
郭謙眼神從遠處收了回來,不由的苦澀的一笑,說道,「散了就散了吧,戲還沒唱完呢,停不了,……」
郭謙扭過頭,看著裴琰之,笑著說道,「人不聽了,鬼神也許還在啊!」
一句話,讓台下的觀眾們一身悚然的同時又是肅然起敬。
音樂聲起。
「燈火婆娑
眾賓客
喧囂滿座
水袖灑脫
伴戲聲起落
風拂過
梨瓣落
伴雨紛飛城廓
戲中悲喜無人能參破」
郭謙用及其溫柔的聲音,慢慢的唱著,台下的觀眾們也是陷入到了郭謙的這種柔情攻勢中。
大家都是很吃驚,因為平時郭謙在德正社唱歌的時候,大多數時候唱的都是搖滾歌曲,而且郭謙還是京城搖滾協會的副會長,所以,大家都認為郭謙只會搖滾呢!
誰知道,這一次,郭謙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慢歌,功底也是非常的不錯,天賦異稟啊,天天抽菸喝酒,嗓音還能這麼柔和,簡直就是讓人羨慕嫉妒恨啊!
台下的觀眾們紛紛的熱烈鼓掌,這首歌太棒了,不但是裴琰之寫的好,而且郭謙唱的也好,相映成輝!
「赤衣白裳粉黛一抹
台下人聚散春秋幾多
喧鬧聲寥落
思君耳畔承一諾
與子攜手瘋魔成活——」
最後,郭謙的一聲撕破雲霄的高音,將這首歌帶向了高潮。
來了來了,他帶著戲腔走來了!
畢竟是裴琰之的歌曲,而且還是這種寫戲曲的,如果沒有戲腔的話,那麼就太名不副實了。
但是讓所有人震驚的是,郭謙一伸手,將坐在那裡的裴琰之給亮了出來。
「曲復人散
登戲閣
故人幾何
顧影悲嘆泣離合
戲淚齊下難成歌
故夢蕭瑟
曲未終棄客鬼神和」
台下有不少女觀眾都激動的哭了出來,有多久了,沒有聽到裴老闆唱戲腔了,今天,大家終於大飽耳福了。
沒想到,這首歌,竟然是郭謙和裴琰之兩人來合作,郭謙唱前面的比較柔和的慢歌,等到戲腔的時候,交給「戲腔王子」裴琰之來演繹,這也是非常恰當的。
裴琰之的戲腔經過千錘百鍊之後,顯得更加的悅耳和縹緲了,戲味和歌味已經結合的妙到巔毫,果然不愧是「戲腔王子」!
一首《梨園嘆》被兩人合作演繹了出來,台下的觀眾們都是激動的不行。
「哎呦,臘梅啊,你剛才唱的真不錯!」唱完之後,大老爺(裴琰之)馬上就進入到了自己的角色中。
台下的觀眾們都沒有反應過來。
周臘梅(郭謙)一臉謙虛的說道,「不行,不如大老爺唱的好!」
大老爺(裴琰之)一臉壞笑的說道,「行了,不說這些了,天也不早了,臘梅啊,不如咱們倆就……」
話還沒說完,外面再次傳來了劇烈的敲門聲,嚇得大老爺(裴琰之)直接從椅子上滑了下來。
周臘梅(郭謙)趕緊問道,「誰啊?」
外面一聲粗狂的聲音,說道,「我,你爺們回來了!」
哎呦,原來是張才(鄭小川)回來了。
這一下可熱鬧了,屋裡總共有四個人,張才這一回來,算是把所有人都堵在屋裡了。
有人不是要問了,張才不是去嘎嘎縣公幹去了嗎?
是的!
但是張才是個聰明人,在堂上察言觀色,後來二次升堂,大老爺讓自己去嘎嘎縣送公文,就知道這裡面肯定是有事,所以,他假裝去了嘎嘎縣,夜裡面忽然回家,就是想要看一看,家中是否出事了!
果然,還真是出事了,這事還不小。
大老爺(裴琰之)一臉急切的站了起來,說道,「這可如何是好啊,聖人教導我們,這有主的乾糧不能碰啊!」
人言否?
這是聖人說的話嗎?
周臘梅(郭謙)也是強忍著笑意,說道,「那怎麼辦啊?」
大老爺(裴琰之)說道,「我去藏在灶台里!」
「灶台不行,裡面全是菸灰,老爺怎麼能藏到裡面呢?」
「那我就藏到麵缸里!」
「麵缸里都是面,藏不下去啊!」
「你說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不成要讓老爺藏到你們家的床底下嗎?」
周臘梅(郭謙)一拍手,說道,「床底下真行,不過下面有一個尿盆,你可要當心了!」
大老爺(裴琰之)一臉嫌棄的說道,「騷不騷啊?」
周臘梅(郭謙)笑著說道,「放心吧,還沒來得及尿呢!」
周臘梅(郭謙)說著,就把桌子輕輕一搬,大老爺(裴琰之)一矬身,就藏到了「床底下」去了!
周臘梅(郭謙)收拾了一下妝容,走過來,把門打開,外面的張才(鄭小川)都已經等的不耐煩了。
「怎麼現在才開門啊!」
「這不是來了嗎,當家的,你不是去公幹了嗎?」
張才(鄭小川)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笑著說道,「公幹已經幹完了,累死我了,去給我燙點酒!」
一聽張才說要燙酒,周臘梅(郭謙)的心中一驚,因為那灶台里可是藏著王書吏(於德剛)呢。
周臘梅(郭謙)連忙笑著說道,「人家不會燙酒啊,當家的,咱們洗洗趕緊睡吧!」
只見張才(鄭小川)起身來到了灶台前,大喊一聲,
「灶台里忙點起一把火!」
王書吏(於德剛)連竄帶蹦的跑了出來,口中喊道,
「灶火里,燒出了我,
煙燻火燎實難過!」
只見張才(鄭小川)又拿起了一根棍子,狠狠的朝麵缸里一打,說道,
「手使大棍我朝下打!」
只見另一旁,四老爺(鄭光明)從裡面連蹦帶跳的跑了出來,說道,
「麵缸里,打出了我,
搬把椅子我四老爺坐!」
張才(鄭小川)趕緊走過來,說道,「爸爸,您怎麼也來了?」
四老爺(鄭光明)說道,「回去可別跟你媽說啊!」
床底下的裴琰之聞言也是大喊道,「行了,二位,唱著戲呢啊!」
四老爺(鄭光明)趕緊說道,「您別說話,還沒到您呢!」
張才(鄭小川)將四老爺(鄭光明)攙到了椅子邊上,讓他坐下,說道,「四老爺,您來給我斷斷這家務事吧!」
四老爺(鄭光明)輕咳了一聲,說道,
「叫張才,你過來,細聽四老爺說明白:
大老爺派你公幹去,為什麼私自轉回來?
放著冷酒你不喝,一心要往灶火篩,
灶火里燒出了王書吏,麵缸里打出我四老爺來,
清官難斷你這家務事啊,你還是要請——」
張才(鄭小川)問道,「我請誰呀?」
「有請床下的大老爺來!」
張才(鄭小川)一臉壞笑的說道,「嗬,好嘛,全都來了!」
所有人一起大喊,「有請大老爺啊!——」
周臘梅(郭謙)走過來,把桌子往上輕輕一抬,只見桌子下面慢慢的鑽出一個人腦袋來,一臉的羞臊。
「床底下悶壞了大老爺我啊,一呼呀呼嘿!
低下頭,往外鑽,
見了張才我嘚嘚嘚嘚的戰!」
一旁的王書吏(於德剛)說道,
「灶火里,燒的我黑,黑黑咦黑黑!」
一旁的四老爺(鄭光明)也是一臉鬱悶的說道,
「麵缸里,一身白,白白咦白白!」
最後,大老爺(裴琰之)一臉頹喪的說道,
「床底下悶的我起不來!」
王書吏(於德剛)和四老爺(鄭光明)伸手把大老爺(裴琰之)扶了起來,坐在椅子上,一個勁兒的喘氣。
一旁的張才(鄭小川)冷笑著說道,「行啊,我們家夠熱鬧的啊,諸位,今天誰先來的呀!」
眾人都不說話,一旁的周臘梅(郭謙)捏著嗓子說道,「王老爺先來的!」
張才(鄭小川)來到了王書吏(於德剛)的面前,問道,「王先生,您來我們家幹什麼來了?」
王書吏(於德剛)咳嗽了兩聲,說道,「溫床賀喜啊!」
「溫床賀喜?好哇,拿來!」
「什麼呀?」
「銀子啊,你溫床賀喜不帶上銀子嗎?」
「啊,多少銀子?」
「五十兩!」
「行,那你明天到衙門我給你!」
「不行,就今天要!」
「今天,我沒帶著啊!要不這樣,我找個保人,你看怎麼樣?」
「去找吧!」
王書吏(於德剛)來到了四老爺(鄭光明)的面前,說道,「四老姨啊,你幫我做個保啊!」
四老爺(鄭光明)問道,「做什麼保啊?」
王書吏(於德剛)一指張才(鄭小川),說道,「我許了你兒子,哎,不對,我許了張才五十兩溫床賀喜的銀子,不過我沒帶著,我說明天給他,你給我做個保啊!」
四老爺(鄭光明)說道,「行,我保了!」
王書吏(於德剛)開門,落荒而逃。
張才(鄭小川)來到了四老爺(鄭光明)的面前,憋著笑說道,「四老爺,你來幹嘛來了?」
「溫床賀喜啊!」
「拿來!」
「什麼啊?」
「銀子啊?」
「我是你爸爸,你給我要銀子?」
張才(鄭小川)笑著說道,「你就是我爺爺,今天不給錢,也走不了!」
「多少銀子?」一看這情況,四老爺(鄭光明)也只能認慫了。
「不多,一百兩。」
「為什麼我一百兩啊?」
「當然了,你五十兩,你還保了王書吏五十兩呢!」
「行,明天到衙門我給你!」
「別介,我現在就要!」
「現在要,我沒有啊,不如,我也找個保人!」
「行,你去吧!」
四老爺(鄭光明)來到了大老爺(裴琰之)的面前,陪著笑臉說道,「大老爺,你給我做個保啊!」
「做什麼保啊?」
「溫床賀喜的錢,他管我要一百兩!」
大老爺(裴琰之)一臉鄙夷的說道,「這是你親兒子嗎?」
「廢話,趕緊的,給我作保!」四老爺(鄭光明)推了裴琰之一下。
大老爺(裴琰之)坐正了身子,說道,「那行,作保是作保,那我得有點好處吧!」
「什麼好處?」
「我得收點利錢!」
「收多少?」
「不多,一百兩,就收一萬兩利錢吧!」
四老爺(鄭光明)一臉的震驚,但是咬了咬牙,說道,「行,就這麼著吧,我答應了,那我就先走了!」
說完,四老爺(鄭光明)打開門,一樣的落荒而逃去了!
這屋裡就剩下了張才夫妻和大老爺三人對坐。
張才(鄭小川)走到了大老爺(裴琰之)的面前,問道,「大老爺,你來我們家有何貴幹啊?」
大老爺(裴琰之)一臉鎮定的說道,「溫床賀喜啊!」
「拿來!」
「什麼?」
「銀子啊!」
「多少錢?」
「二百兩!」
「你窮瘋了吧,憑什麼給我要二百兩啊?」
「您是大老爺,出手必然闊綽,就算你一百兩!」
「一百兩,我認了,那一百兩呢?」
「你不是還保了四老爺嗎,他那一百兩也是你出!」
「行,明天到衙門,老爺我賞你!」
「不行,我現在就要!」
「現在就要?我也沒帶著啊,怎麼辦啊,我有找個保人?」
「這屋裡你看誰能當你的保人啊!」
是啊,這屋裡就張才夫妻二人,誰會給他作保呢!
張才(鄭小川)微微一笑,說道,「大老爺,您要是沒錢的話,那我可是要扒你了!」
大老爺(裴琰之)一臉的震驚,說道,「怎麼,你敢扒你家大老爺?」
「說扒就扒呀!——」
張才(鄭小川)將大老爺(裴琰之)拉了起來,和周臘梅(郭謙)兩人一較勁,先把大老爺(裴琰之)的紗帽給摘了下來,張才(鄭小川)直接就戴在了頭上。
「脫圓領,摘紗帽,
你這個老爺我來做!」
張才(鄭小川)穿上了官服,帶上紗帽,扭頭就走。
大老爺(裴琰之)一指周臘梅(郭謙),說道,「你去當老爺,那你這媳婦可就歸我了!」
張才(鄭小川)一臉嫌棄的說道,「這樣的娘們,你想要就拿去吧!」
說完,張才(鄭小川)就下台去了。
大老爺(裴琰之)穿著一件白色的打底,跟周臘梅(郭謙)對視著。
忽然,兩人同時唱道,
「你我好比鴛鴦鳥,鴛鴦鳥,
比翼雙飛在人間啊——」
從戲台的兩邊,後台所有的人都走了出來,一個個手裡拿著禮花。
「嘭!——」
「封箱大吉!」
「多謝大家的光臨!」
「雙慶班封箱演出到這裡就結束了,歡迎大家的光臨,請大家按次序離場!注意安全!」
「我們明年開箱再見!」
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