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千古渣男」裴琰之(求訂閱,求推薦,求月票)

  台下傳來了不少的笑聲和掌聲。

  裴琰之看了一眼上場門,點了點頭。

  後台的女子繼續說道,「軍爺可是失迷了路途麼?」

  裴琰之用手扶著寶劍,擺了擺手,說道,「並非是失迷路途,乃是找名問姓的。」

  「有名便知,無名不曉啊!」

  「提起此人,大大有名!」裴琰之一邊說著,一邊豎起了大拇指,一臉的驕傲。

  「但不知是哪一家呢?」

  「王丞相之女,薛平貴之妻,王氏寶釧。」

  「軍爺來的不湊巧啊!」

  「怎麼?」

  「方才在此剜菜!」

  「如今呢?」

  「迴轉寒窯去了!」

  「煩勞大嫂轉達一聲,我與他丈夫同營吃糧,帶來萬金家書,叫她前來接取。」

  「軍爺稍待!」只聽得上場門內,一聲高呼,「王三姐!——」

  胡文歌的聲音在後台響起,「做什麼?」

  「你家丈夫帶來萬金家書,讓你坡前接取。」

  「有勞了!——」

  一聲有勞了,唱的是低回婉轉,盪氣迴腸,將王寶釧內心的歡欣和急切的心裡全都報答了出來!

  台下的掌聲也是四起,這一聲,真是絕了!

  裴琰之慢慢的向著下場門的方向走去,將舞台的中央讓了出來。

  胡琴聲響起,胡文歌的聲音在後台響起。

  「鄰居大嫂一聲喚,」

  胡文歌手中拿著一個小竹筐,從上場門走了出來,肩不搖,頭不晃,就跟飄著一樣,光看腳下的腳步,來到了九龍口的位置,定住,將小竹筐微微舉起,亮了一個相!

  台下也是掌聲四起,韓採薇聽到周圍有些不明真相的人還在竊竊私語。

  「這個女的長得真好看啊!」

  「對啊,這個妝也是真漂亮!」

  就連張娜也是羨慕的說道,「這個姑娘真好看啊!」

  韓採薇不由得噗嗤一笑,引來了張娜的注意,問道,「怎麼了,有什麼好笑的?」

  韓採薇湊到張娜的耳朵邊,說道,「這個可不是個姑娘,而是一位男士!」

  張娜一臉震驚的看著韓採薇,不敢相信的又看向了台上的胡文歌。

  那走路,那身形,那臉龐,怎麼看也不像是個男的啊,尤其是那聲音,一點男人的味道都沒有。

  胡文歌站定之後,輕啟檀口,唱道,

  「武家坡來了王氏寶釧。站立在坡前用目看,」

  胡文歌慢慢的向前邁步,一步一頓,如同踩在人的心頭上一般,連續走了六七步。

  就這麼兩句唱,胡文歌唱了足足有兩分鐘的時間,這種功力,這種做派,不愧是梅派唯一的男旦傳人。

  而且還有一些會聽的戲迷,則是看向了坐在下場門邊上的樂隊的弦師,這位弦師正是梅蘭方京劇團的第一弦師,張青山。

  之前,張青山在那場演出結束之後,當著所有人的面,衝著裴琰之說了聲對不起,說是自己有眼無珠,嚇得裴琰之也是趕緊伸手攔住了張青山,慚愧表示是因為自己年少輕狂,不知天高地厚。

  兩人也是前嫌盡釋,由於裴琰之的胡琴水準確實不俗,兩人也是引為知己,雖然兩人差了四十歲左右,但是相見恨晚。

  只見這個時候,張青山的琴弓上下翻飛,這一段的劇情正是突出了王寶釧看到了薛平貴之後,心中有些驚疑不定。

  配合著忽高忽低的琴聲,胡文歌也是做派十足,用手擋著自己的半邊臉,眼睛則是左右驚疑不定的看著裴琰之的背影,臉上這是露出了思索猜測的表情,手眼身法步,在這一刻體現的淋漓盡致,真的就跟一位等待夫君十八載的婦人,聽說夫君的信來了,而且看到送信人的背影如此的熟悉,那種患得患失的感覺,真的是表現的太過於恰當了。

  台下的觀眾瘋狂的鼓掌,一半的掌聲是給胡文歌,獻給他的精彩表演,還有一半的掌聲是送給弦師張青山,這一段的胡琴功力,絕對可以說是登峰造極了!

  「這軍爺貌好似我的夫郎。」

  只見胡文歌雙眼左右晃了一下,臉上露出了肯定的表情,笑著從小竹筐里拿出了一把小鏟子,蹲在地上,裝作剜菜的樣子。

  「假意兒在此剜苦菜,

  他那裡問一聲我回答一言。」

  畢竟是一個女子,怎麼可以直接上去跟男子搭訕,只能裝作在此剜菜,等待別人來問自己。

  果然是一個貞潔烈女,王寶釧!

  裴琰之一直背對著胡文歌,等到他唱完之後,胡琴的節奏也是發生了變化,從之前的西皮慢板,變成了現如今的西皮快板,顯示出了薛平貴的心情有些不耐煩了。

  「這大嫂傳話太遲慢,

  武家坡站得我不耐煩。

  站立坡前用目看,

  見一位大嫂把菜剜。

  前影兒看也看不見,

  後影兒好象妻寶釧。

  本當向前將妻喚,

  錯認了民妻理不端。」

  薛平貴感覺蹲在那裡剜菜的女子有點像自己的夫人王寶釧,但是認錯了怎麼辦,你去認個爹,認錯了還好說,人家不是,最多你吃個虧,但是你認媳婦認錯了,那就出大事了,一句抓流氓,這一世英名毀於一旦啊!

  裴琰之懷著激動的心情走上前去,微微拱手,言道,「大嫂,有禮了!」

  只見胡文歌微微起身,兩個白色的水袖塔拉下來,配著一身素黑色的戲服,也是非常的顯眼。

  胡文歌偏過頭去,來到裴琰之的面前,微微一蹲,口中說道,「還禮了,這位軍爺,可是失迷路途麼?」

  裴琰之擺了擺手,說道,「並非失迷路途,我乃是找名問姓的。」

  「有名便知,無名不曉啊!」

  「提起此人,大大有名!」

  「但不知是哪一家呢?」

  「王丞相之女,薛平貴之妻,王氏寶釧。」

  胡文歌驚叫了一聲,「王寶釧!——」不過眼眸波動,收斂了臉上的笑容,還是要再問問。

  「軍爺可是於她有親?」

  「無親。」

  「有故?」

  「非故。」

  「非親非故,你問她作甚啊?」

  「我與她丈夫同軍吃糧,托我帶來家書,故而動問。」

  胡文歌微微一笑,言道,「軍爺請稍待!」

  裴琰之微微躬身,白道,「請便!」

  胡文歌走到一旁,用手中水袖擋住自己的顏面,言道,「哎呀,且住!」

  胡文歌的眼眸不斷的轉動,口中白道,「想我夫妻,分別一十八載,今日才得書信回來,本當向前接取,怎奈衣衫襤褸。若不向前,書信又不能到手!這?這便怎麼處?」

  胡文歌的右手從胸口劃到了臉邊,做出一副思索的模樣,台下的觀眾也是紛紛叫好,這一下真的就跟一個女子一般無二。

  「他真的是個男人嗎,怎麼可以這麼媚氣啊?」張娜一臉不信的看著韓採薇!

  韓採薇笑著說道,「這就是男旦的魅力,雌雄莫辨。」

  韓採薇看了一眼站在一旁器宇軒昂的裴琰之,心中說道,「琰之也是學旦角的,不過自從跟爺爺學了老生之後,就很少唱旦角了,我是還沒有見識過他唱旦角時候的樣子,是不是跟胡文歌老師一樣啊!嘻嘻!」

  裴琰之在台上忽然感覺到後背一涼,不好,有人念叨我了!

  只見胡文歌忽然眼睛一亮,嘴角一翹,笑著言道,「我自有道理!啊,軍爺!」

  胡文歌來到了裴琰之的面前,飄飄下拜!

  裴琰之也是趕緊還禮,「額,大嫂!」

  胡文歌手中的水袖一揮,口中言道,「要見王寶釧,與你打個啞謎,你可曉得?」

  裴琰之微微頷首,言道,「略知一二!」

  胡文歌柳腰微動,手中的水袖向外猛地一甩,只見水袖如同一道白練一般直著就飛了出去,嚇得第一排的一個姑娘縮了一下頭,好像害怕被打到一樣,但是那水袖並不太長,只有一米多遠,畢竟這齣戲也不是玩水袖的,不需要那麼長的水袖。

  胡文歌微微一笑,口中說道,「遠——」

  裴琰之有些傷感的說道,「遠在天邊,不能相見。」

  胡文歌將水袖收回,另一隻手微微一挽,放在自己的腰間,一副矜持的樣子,微笑著說道,「近——」

  裴琰之這才醒悟了過來,一臉激動的指著胡文歌,白道,「哦,你,你就是薛大嫂麼?」

  胡文歌用水袖微微一擋面部,做出一副嬌羞狀,微微一福,言道,「不敢,平貴之寒妻。」

  裴琰之聞言大悅,哈哈大笑,言道,「問來問去,竟然問到本人的頭上來了!來來來,重見一禮!」

  胡文歌雖然有些奇怪,但是還是上前行了一禮,口中說道,「方才見過禮了。」

  裴琰之言道,「有道是禮多人不怪啊!」

  胡文歌也是喜笑顏開的說道,「好一個禮多人不怪啊,拿書信來呀!」

  胡文歌急切的將自己的手放到裴琰之的面前。

  不過這個時候的薛平貴則是忽然想到了什麼,於是裴琰之微微拱手,言道,「請稍待!」

  胡文歌也是只好退後了幾步,低頭言道,「請便!」

  裴琰之走到一旁,微微抬起手,擋住自己的臉,言道,「哎呀,且住!」

  「想我離家一十八載,也不知她的貞潔如何?我不免調戲她一番,她若守節,上前相認。她若失節,將她殺死,去見代戰公主!」

  果然是千古渣男薛平貴啊!

  聽聽這話,人言否?你一個老爺們到了北國成了駙馬,娶了個外國娘們,過了十八年了,才想起來家裡還有一個糟糠之妻,回來之後,竟然還要試一試自己媳婦是否貞潔,要是不貞潔了,就準備直接殺了就回去,這種人,用頭到尾的渣男啊!

  一聲叫板,胡琴響起,西皮流水。

  「洞賓曾把牡丹戲,

  莊子先生三戲妻。

  秋胡曾戲過羅氏女,

  平貴要戲自己的妻。

  弓叉袋內把書取!」

  那一邊的胡文歌早就已經等得不耐煩了,看到裴琰之去馬匹那裡去拿書信,也是急急忙忙的叫道,「拿書信來呀!——」

  裴琰之一副懊惱的樣子,用右手的拳頭砸在左手的手心,唱道,「我把大嫂的書信失。」

  胡文歌一臉焦急的問道,「書信放在哪裡?」

  裴琰之言道,「弓叉袋內。」

  「敢莫是不要緊的所在?」

  「要緊的所在。」

  「為何失落了?」

  「想是中途,開弓打雁,失落了哇。」

  「打雁做甚?」

  「打雁充飢呀。」

  胡文歌一臉悲憤的看著裴琰之,開口白道,「想是那雁兒,吃了你的心肝不成麼?」

  裴琰之聞言也是不在乎的說道,「大嫂,一封書信,能值幾何?何得出口傷人呀?」

  胡文歌用手拉著自己的衣袖,一臉鄭重其事的說道,「有道是:為人謀而不忠乎,與朋友交而不信乎,失落人家書信,豈不令人痛乎呀?」說著說著,胡文歌以袖遮面,哭泣了起來。

  裴琰之聽到這裡,不由得微微一笑,言道,「哎呀呀!真不愧大家之女,開口就是文吶!大嫂不必痛哭,書信上面的言語,我還記得幾句。」

  胡文歌聞言,眼中一轉,微微頷首,厲聲說道,「我明白了!」

  裴琰之有些不解,問道,「你明白什麼了?」

  胡文歌怒視著裴琰之,言道,「定是我那薛郎讓你帶來了安家的銀兩,不過,被你在路上盡心花費,書信你拿不出來,不是麼?」

  裴琰之微微擺手,言道,「不是的!我那薛大哥,在那裡修書,我在一旁打點行李,偷看幾句,故而記得!」

  胡文歌有些不滿的一抖水袖,一臉不信的說道,「如此說來,你還是個有心的人吶!」

  說完,胡文歌則是側身背對裴琰之,不想理這個言而無信的人。

  只見裴琰之眼神微動,慢慢靠近了胡文歌,言道,「我若是個有心的人,怎會失落你的書信吶!」

  口中說著,裴琰之竟然用自己的右手輕輕地放在了胡文歌的肩膀上!

  只見胡文歌面色劇變,肩膀上如同被蠍子蟄了一般,渾身一抖,快走了幾步,臉上露出了憤怒的表情,怒視著裴琰之,口中厲聲喝道,「你,你,你給我站遠一些!」

  而裴琰之看著一臉慍怒的胡文歌,也是不由得捋須哈哈大笑了起來,果然渣男!

  胡文歌把水袖狠狠的一甩,用來表達自己憤怒的心情,然後趕緊四面看去,看看有沒有旁人看到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