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琰之在這次的電影拍攝中,領略到了一種不一樣的感覺。
之前的《赤伶》,因為是自己的故事,所以拍的時候,感覺非常的舒服,就像了把自己走過的路又走了一遍。
但是這一次,讓裴琰之也是大開眼界,尤其是吳大京拍攝時候的不要命的精神,深深的觸動了裴琰之,一段六分鐘的水上水下的鏡頭,劇組拍了半個月。演員和攝影師每天在水中泡超過10個小時。為了趕時間,吳大京和工作人員都是直接在水裡吃東西,補充能量,有幾次,浪有些大,吳大京都虛脫了,差點都被浪給捲走了。
這次的經費比較充裕,所以吳大京拍攝的時候,也是真捨得花錢,兩輛等比例的坦克模型和一架直升機模型,上百輛車,都在一次次的爆炸中被摧毀了。
裴琰之這幾個月不是到韓平正家去學戲,就是到《戰狼2》的劇組探班。
三個月之後,《戰狼2》殺青了,裴琰之和韓採薇參加了殺青宴,吳大京也是淚灑當場,這部戲實在是耗盡了他的全部心血,接下來就是後期製作,等待著上映了,但是估計應該不會和《赤伶》撞車。
裴琰之把韓採薇送回了家,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忽然接到了一個電話。
「於師兄,有事嗎?」裴琰之一看,原來是於德剛的電話,感覺有些奇怪,畢竟於德剛還從來沒有主動給自己打過電話呢。
於德剛那邊的聲音有些焦急,問道,「琰之師弟,你現在在京城嗎?」
裴琰之聽到這話,感覺怎麼這麼耳熟呢,之前吳大京好像也是這麼說的。
裴琰之說道,「於師兄,我在京城啊,有什麼事您說!」
於德剛那邊鬆了一口氣,說道,「求你救個場,三慶園,麒麟劇社,你能過來嗎?」
裴琰之一聽這麼急,也是趕緊答應下來,說道,「放心,我現在離那不遠,半個小時就能到!」
裴琰之掛了電話,跟韓採薇告辭,讓她在家好好休息,直接就開著車奔著三慶園而去。
三慶園,這可是京城的老戲園子了,當年的四大徽班之一的三慶班,就在這裡演戲,當年裴琰之的師父開創的雙慶班,就是因為他當初就是三慶班出來的,所以,才用了這個名字。
現在三慶園已經成了德正社的駐演場地了,尤其是於德剛創辦的麒麟劇社,借用自己這個流派祖師爺麒麟童周信方先生的名號,於德剛對於麒派藝術是非常的痴迷,就連自己的兒子,都取名為於麒麟。
麒麟劇社最近有些低潮了,應該說一直都是半紅不火的,除了於德剛前來唱戲的時候,票能賣滿了,其他的時候,基本都是德正社的演員在唱戲,有的時候還會請一些戲校的老師前來串戲,而且麒麟劇社演出的劇目都是以南派京劇為主,很多都是瀕臨失傳的劇目。
三慶園門外提前一天就把票賣完了,於德剛為了今天這齣戲,已經排練了大半個月了,畢竟不是專業的院團,不需要那麼的嚴苛,主要是讓其他的演員適應自己南派的風格。
因為之前於德剛就遇到過這種事,有一次返場的時候,跟那一場的旦角準備給大家唱一段《坐宮》,兩人並沒有排練過這一段,直接就開唱了,誰知道中間旦角直接就被唱的忘詞了。
有的時候唱戲很有意思,尤其是熟戲,一般演員也懶得排練,上台直接就唱,這在京劇界叫做「台上見」,尤其是兩位大角兒合作的時候,基本沒有說排練的,都是台上見!
對方唱一句,你就知道下一句是什麼,但是如果對方這一句唱的跟你之前聽的不一樣的話,很容易打愣,這一打愣可不要緊,直接就是腦中一片空白,忘詞了!
所以,從那一次之後,於德剛也非常重視拍戲,起碼得讓對手的演員知道自己唱的詞是什麼,但是於德剛經常在台上改詞,每一次唱的詞都不太一樣,所以跟他對戲的演員每次唱完都說,於德剛太難「伺候」了!
今天的票都賣出去了,而且今天的戲並不是冷門的戲目,而是一出大熱戲,全本的「四郎探母」,主要是因為於德剛請來的那位戲校的老師最拿手的就是這個,所以,於德剛就只好選擇了這齣戲,要知道麒派的四郎探母跟京派的完全不一樣,所以這齣戲也是讓於德剛頗費了一些功夫,改了很多地方詞,就是為了配合這個女演員。
誰知道今天7點就要開戲了,這位女演員忽然發病,住院了,於德剛在接到這個消息之後,也是一臉的鬱悶,但是票都已經賣出去了,想要說回戲,讓大家改天再來,萬一遇到一個愣主,直接把你園子給砸了,就算你報警把他抓了,但是麒麟劇社的名聲就徹底臭了!
於德剛給自己熟識的女演員打了電話,但是一個個聽到馬上就要演出,這是來救場的,直接都婉言拒絕了,京劇圈內對於德剛的評價有褒有貶,但是跟他合作過的演員,都說於德剛在台上沒有準詞,唱的是真好,但是喜歡臨時改詞,要是沒有三分能耐,你真的接不住他。
於德剛找了一圈人,都沒有能夠找來一個願意的,忽然在手機上看到了裴琰之的名字,眼中一亮,自己一直把裴琰之當成了和自己一樣的唱老生的了,早就忽略了他之前是一個優秀的旦角演員,於是一個電話就打到了裴琰之那裡,誰知道裴琰之連問都沒問,直接就趕了過來,這讓於德剛萬分的感激。
裴琰之開車到了三慶園的門口,於德剛正在門外翹首以盼,現在已經五點多了,還有一個多小時,就要開戲了。
於德剛看到裴琰之的車,喜笑顏開的走過來。
「琰之師弟,啥都不說了,你今天算是救了哥哥一命啊!」於德剛長嘆一口氣說道。
裴琰之跟著於德剛往園子裡走著,說道,「於師兄言重了,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於德剛把今天的事跟裴琰之說了一遍,然後說道,「你幫我趕一個鐵鏡公主就行了!」
裴琰之點點頭,說道,「行,還好是坐宮,要是什麼冷戲的話,估計我也不會!」
兩人來到了後台,趕緊開始化妝。
7點鐘,三慶園起滿坐滿,人聲鼎沸,下面的觀眾們熱烈的討論著,生書熟戲,聽戲就要聽耳熟能詳的那種,如果自己能夠跟著台上的演員一起唱,那為最好,一直以來,麒麟劇社經常演出的戲目都是根本沒有聽說過的,對於京劇界來說,是好事,因為有人在收拾整理瀕臨失傳的劇目,但是對於一個劇社來說,如果一直都演這些的話,觀眾們的熱情遲早是會被磨滅乾淨的。
很多人都是因為喜歡德正社的相聲,然後喜歡上的京劇,其實他們也聽不懂,只是喜歡看台上的演員而已,而於德剛一個月頂多來一兩次,其他的都是德正社的學員們,能耐就不用說了,很多都不是專業的京劇演員,作品的質量可見一斑。
忽然,一陣鑼鼓聲催動了起來,台下的觀眾也是慢慢的安靜了下來,知道這齣戲馬上就要開始了。
一身旗袍,頭戴旗頭,腳踩花盆鞋的裴琰之衝著於德剛點了點頭,於德剛直接撩開帘子就出場了。
裴琰之在上場門這裡等著,聽著外面於德剛的念白,唱,不由得臉色有些古怪,因為這些詞有的跟自己學的根本就不一樣。
這其實就是南派和京派京劇的差別,京派的四大鬚生,對於一齣戲的唱腔和做派不用,但是唱詞基本都是大差不差的,但是南派可不一樣,尤其是麒派,當初周信方先生唱的戲,很多的詞都是他自己寫的,有的戲詞跟京派的轍口都不一樣,所以內容更是千差萬別了。
裴琰之以前沒有跟於德剛合作過,也沒有聽說過他的「劣跡」,今天一聽於德剛的唱,不由得心中加起了十二分的小心。
這就是台上見最難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