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同見證了曾經不可一世的黑魔王的靈魂碎片被毀滅在眼前之後,不論是否是青春熱血、胸膛里燒著一團熱火的小巫師,還是那些大多都年過半百,成熟穩重的威森加摩魔法師,他們的心底,似乎都有一根弦被崩斷了。
很多時候,一到二,甚至是一到一百都很容易完成,可想要從零到一,其中的艱澀和困難將遠遠超出人們的想像。
雖然那黑魔王的影子在今日比他消失後的這十一年更加的清晰,但敢於昂起頭來不再低頭看那陰影的人們,對於那黑色的恐懼稍稍消退了一點。
人們畏懼的並非只是那強大邪惡的力量,而是畏懼著那漆黑的世界,不見天日的黑暗。
正如鄧布利多剛剛所說的,一團初升的炬火驅散了一絲黑暗,那散發著光和熱的小點或許並不能照亮這個世界,但卻給了陷入黑暗中的人們一個明確的前進方向。
當那聲讚美太陽迴蕩在了禮堂當中時,相機的閃光幾乎連成了一片,激動得熱淚盈眶的記者們沒有忘記自己的本職工作,他們看著那鳳凰的火焰,看著那似乎渾身都在散發著光的人們,他們知道,這大概就是他們職業生涯中最為耀眼的一刻。
我們見證了,並且我們記錄了,而且我們還要將這一切都告訴所有人。
沉甸甸的使命感壓在了他們的肩膀上,但他們無一不甘之如飴。
「現在,我們曾經被襲擊的同學已經恢復了健康,你們應該發現了,他們其實已經坐在了你們的身邊,幽靈們也沒有事兒了,所以,歡迎你們回到了正常的校園生活當中。」
在鳳凰的火焰熄滅之後,鄧布利多對著學生們開口,見多了大場面的鄧布利多還不至於在這是忘記了剩下的事情。
「雖然這一切已經結束了,不過在這時,還有一個大概算是小驚喜的特別節目需要告知你們。」
「被湯姆操控著用於造成襲擊事件的元兇是蛇怪,這是一種人工培育的,壽命極長的神奇生物,它擁有能夠致死的目光,也擁有致命的毒液,也正因為蛇怪的兇惡,所以,蛇怪的肉也是一種異常難得,並且極為美味的食材。」
「雖然不一定每個人都能接受,但我建議你們嘗試一下,畢竟這個世界上,存活了千年的蛇怪,大概僅此一條了。」
「今天的午餐有些特別,但希望你們喜歡。」
金色的餐盤裡再度擺滿了與往日一樣豐盛的菜餚,不過其中有幾道菜是用特別的銀盤子承裝。
被做成了蛇羹、蜜汁烤蛇肉、金黃炸蛇卷等等風味美食的蛇怪肉散發出了一股極度誘人的香氣。
在公開審判並且處決了湯姆之後,為小巫師們點燃了炬火的鄧布利多又準備給他們的火炬中添一勺油料,雖然未曾見面,但這可怖的怪獸卻依舊令人畏懼。
但如果那蛇怪變成了一餐美食呢?
或許在下次可能會讓人習慣性縮頭的時候,他們會想起今天——
『我連蛇怪都吃了,我還怕你個逑?』
於是,在第一個動叉子的勇士帶領下,那可怕的怪獸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在了餐盤上,心裡充滿了一股豪氣的小巫師們腰不疼了腿不酸了,甚至對不久之後的考試都感覺沒那麼可怕了!
歡慶整整持續了一個下午,在這個值得紀念的日子裡,學生們又獲得了一日徹底放鬆的假期。
可到了晚上六點,如雪花般的信封在晚餐時像是落雪一般紛飛而下,數以千計的貓頭鷹擁擠的飛入了霍格沃茨的禮堂,所幸的是霍格沃茨的小精靈沒有第一時間上菜。
那到處亂飛的羽毛搞得禮堂烏煙瘴氣的,還有不少年邁的老貓頭鷹在長途跋涉之後精力不支,一頭栽在了餐桌之上。
鋪天蓋地的報導幾乎要把英格蘭的巫師們埋在了報紙堆里,而作為報償,家長們也用無盡的信件淹沒了學校。
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伏地魔壓根就沒死,他還有好幾條命』的設定,勇氣並不存在於每個人的身上,特別是在遇道了絕對不想再遇見的事情時,理智這種東西在他們身上很難看得到。
有不少紅色的吼叫信『呲呲呲』的冒著煙,貓頭鷹等送信方式依靠的是類似于姓名追蹤咒的魔法,用作於信使的魔力生物都有這樣一個特點,其中最強的莫過於夜騏。
鄧布利多的對自己的名字施了咒,除非他願意,否則沒人能夠對他投遞信件,於是乎,那些帶著質疑甚至是謾罵的信件一股腦的都跑到了羅恩的腦袋上。
「我感覺我也必要去學學詛咒了,效果不用太強,讓人一天拉二十五小時肚子的那種就行,廁所里的臭氣肯定和他們的嘴很般配。」
數十封燃燒著的咆哮信在無聲的怒吼著,信件上附著的魔法並不能突破羅恩實戰的禁聲咒的束縛,只不過看著這些在盤子裡燃燒的信件,總感覺這群爛胚在給自己燒紙錢的羅恩一點兒都高興不起來。
「但還是有很多人原意相信這件事兒啊。」
哈利和赫敏在一堆信封里挑挑揀揀,其中有許多都寄送來了讚揚和鼓勵,在那段黑暗的日子裡,就算身處泥濘也要掙扎著爬起,與那黑暗鬥爭的人雖少,但絕對是存在的,而更多來信者則是在那段日子裡失去了自己的摯愛親朋,他的感激融入了這墨水之中,飄搖了千里送到了這處。
「畢竟世界上還是好人比較多嘛,而且沒腦子的巫師畢竟只是少數,鬼知道給我寄吼叫信的人,在十年前會不會就是食死徒,那些『漏網之魚』可是一點都不少呢。」
「好了好了,這事兒就算了。」
「我去泡個澡~」羅恩用力的伸了個懶腰,渾身噼里啪啦的一頓亂響,「能幫我搓背麼?」羅恩悄咪咪的問了問赫敏。
「不行。」
赫敏輕巧的轉身甩了甩頭髮,她抱著小糰子用力的蹭了蹭,隨後蹦蹦跳跳的跑到了金妮和秋所在的位置開始了她們日常的空餘消遣,身上托著盧克西的小紅馬活蹦亂跳的在她們身旁跑來跑去,已經習慣被當球踢的萊福鼓著肚子,閉著眼好像是睡著了。
在收好了那些友善的來信之後,羅恩離開了朋友們的身邊,他熟門熟路的來到了級長盥洗室,那飄著泡泡的大浴池依舊是如同往日般空無一人。
「破碎的世界?」
「這裡面到底是什麼?」
手裡捏著破碎的螺旋紋路碎片,完全不知道應該如何啟用它的羅恩把自己沉在了水裡,過了良久,似乎想到了什麼的他一下子跳出了浴池,隨意的裹了一條浴巾就快步走出了浴室。
一個讓人暖洋洋的篝火被點燃,那螺旋狀的破片被投入了火中,隨後漫溢出了一灘流動的火焰鋪滿了整個屋子,溫暖,卻並不熾熱。
白色霧氣瞬間就將他的視線填滿,在撥開雲霧之後,一個破敗的世界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When the link of fire is threatened,the bell 」(當火焰延續受到威脅,鐘聲自會響起)
一個蒼老的聲音似乎在呢喃,沙啞且充滿的枯寂。
一個殘破的微縮世界就落在了羅恩的下方,隨著他的墜落而漸漸變大,越來越近。
一聲幽遠的鐘聲不知從何方傳來,喚醒了他因震撼而失神的心靈。
羅恩俯下身,他的指尖觸碰到了一抹濕潤,伸手捻起了一撮泥土,那凋零的腐敗氣息傳入了鼻中,給人以一種虛幻的真實感。
沒有錯,這裡是一個破碎的世界,滿目瘡痍,但並非是蜃樓般的幻影。
身無長物的羅恩打量起了四周,他有些後悔自己這樣急急忙忙的過來,也不知道換一身衣服,雖然四次元褲襠里還有著空間包,然而壓根就打不開的包裹讓他失去了任何換裝的機會。
他此刻僅有一席浴巾裹住了半身,他成為了一個一無所有者,變成了一個只圍著浴巾的裸奔變態。
不過在身後的枯樹給了他些微的慰藉,用蠻力折斷了一截手臂粗細的樹枝,將稍細的那頭攥在手裡,羅恩的心中稍稍有了那麼一點安全感。
這裡的天空是暗淡的,類似於太陽滑落到地平線邊緣那般,死寂的黑灰色滿布天空。
憑藉著些微的光線,羅恩小心的走出了自己現如今身處的凌亂堆放著石棺的「小巷子」。
腳下是破碎的石板路,那些枯萎的雜草在石縫中掙扎著探出了腦袋,在光著腳走過時,它們在撓得人痒痒的同時,也不忘記在你的腳面、腳底留下一道它們曾經存在過的痕跡,鋒利的草葉染上了血跡,在這個破碎的世界裡,就算你再怎么小心,也很容易將自己變得傷痕累累。
剛剛走出一個拐角,一個穿著破破爛爛黑色袍子的人影正背對著羅恩,他似乎還活著,因為他還有細微的動作,搖搖晃晃的身體讓他顯得呆呆傻傻的,似乎很好欺負。
他沒有發現羅恩,至少現在沒有。
隨著羅恩躡手躡腳的從背後靠近,羅恩越發的確認了這一點。
二十米十五米十米五米
就在握著簡陋木棍的羅恩準備一個衝刺上前就把他腦袋給打飛的時刻,一雙殘餘著猩紅的眸子突然出現在了羅恩的眼前,在踏入他五米的範圍之後,猛然甦醒的黑袍人用一種極為迅捷的速度轉身。
他在看到了這隻圍著一條浴巾的大肌霸變態之後,毫不畏懼的揚起了手中的長劍,左手的破爛圓盾被他抬起
隨後抬盾上揚,那滿是斑駁痕跡的木盾以一種極為巧妙的角度斜斜的拍在了這裹挾著惡風的木棒上,被四兩撥千斤巧力所拍中的木棍被彈到了一旁,這骷髏般乾瘦的人影有著超出羅恩預料之外的迅捷靈巧。
被瞬息間彈反的羅恩不由自主的後仰了幾分,那滿布著鏽跡,但依舊寒光閃閃的劍刃沒有任何猶豫的直斬而下,被劍鋒帶起的氣流令人寒毛炸起!、
在這生死攸關之際,借著剛剛被彈開上揚的力道,羅恩猛的躺倒在了地上,隨後一個懶驢打滾側滾出了幾圈,隨著一陣叮叮噹噹的金石碰撞聲,那破碎的石板再次多出了幾道劃痕劍傷。
看似胡亂揮舞的長劍卻隱含著一種獨特的節奏,這連綿不絕的進攻讓羅恩手忙腳亂的來回翻滾。
剛剛洗乾淨的身體上滿是泥土和斷裂的雜草,細小的傷口滲出了點點猩紅,血液的咸腥味讓這個破碎枯寂的世界多出了一絲屬於活人的氣味。
似乎不知什麼是疲倦,這枯瘦的身軀好像有著用不完的力氣,被攆著到處亂滾亂跑了快有十秒之後,抓到了一顆拳頭大小石塊的羅恩惡狠狠的將這石頭向著那黑袍人擲去。
那面傷痕累累的木盾再次被抬起,撞出了一聲悶響的石塊被崩飛,但它的任務已然完成。
連綿不絕的劍招被中斷了一絲,一根粗糙的劣質木棒橫掃著擊中了黑袍人枯瘦的雙腿,隨著一聲脆響,那如同枯木般干硬細瘦的腿被這木棍命中,脆弱的關節發出了一聲清脆的『咔嚓』聲。
登時就立足不穩的黑袍人踉蹌著向著側方倒去,但在跌落的時候,那閃著寒光的長劍隨之斜斬!
戰鬥的記憶已經深入骨髓,無論在任何時刻,這黑袍人都未曾忘記揮劍。
一捧溫熱的鮮血噴濺出了數米,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橫跨了羅恩的脖頸到側腹,幾乎將他開膛破肚,斜斜的分為了兩段。
瞬間的大出血與劇痛讓他雙眼一陣陣的發黑,但憋著最後一口氣的羅恩用最後的力氣猛撲上前,在掰斷了這黑袍人枯瘦的手腕時,他捏著這乾枯的手指死握不放的長劍,借著身體倒下的慣性,讓那劍尖刺入了亮著一點異樣猩紅的眼眶之中。
有些類似於刺入一層堅韌但是破敗的皮革,那雙眼中的猩紅就此消散,這枯瘦的黑袍人失去了生息,那被斗篷遮蔽下的身軀也顯露在了眼前。
然而此刻並沒有看客去要一睹真容。
猩紅的顏色填滿了他的視野,在這寂靜無聲之中,羅恩聽到了自己有力的心跳,但隨著每一次心臟的泵動,傷口處就會噴出一股漸漸乾涸的血泉。
「原來這就是」
「死亡的感覺嗎」
撲倒在地的羅恩虛弱的顫動了一下嘴唇。
「活屍劍聖恐怖如斯」
一個大大的菜字在他頭頂上出現,似乎在嘲諷著這小混蛋的蹩腳技巧。
菜的摳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