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就又復歸平靜了。
東野司按照平時的步調上課下課,下午則抽時間去畫室思考《午夜凶鈴》的草稿分鏡,晚上的時間就用來動筆畫《午夜凶鈴》。
畢竟這玩意兒才是自己與東野千早安身立命的本錢,每一話畫出來都有不少錢,他當然要努力了。
至於高中的學業以及作業?
東野司一律把近衛涼花的作業拿來抄了,畢竟這都重生一世了,你還讓他去背古文公式還是日本友人的連天朝老祖宗的東西東野司都還沒學全呢。
那你還不如把東野司殺了。
當然,最關鍵的還不只如此,因為東野司發現了他身邊一直悶頭畫畫不怎麼說話的近衛涼花居然還是個優等生。
學習成績常年在年級前十幾徘徊,用天朝的話來講就是標準的學霸。
這倒是讓東野司沒想到。
這個一直以來陰陰鬱郁的近衛涼花居然還有這一手。
果然這是一座礦山寶藏!還能繼續深挖!
東野司認識到近衛涼花另一面,而近衛涼花也對東野司的這一面吃了一驚。
因為在她的印象里,東野司就是一個無所不能的形象,至少學習這方面她還是覺得對方應該不會有任何壓力的。
畢竟東野司連漫畫都在《惡寒》出版了,而且還分別畫了兩幅油畫去參加東京青年畫賞。
連這些了不起的事情都能做到的人,居然不會學習?
這一點就讓近衛涼花完全無法理解了。
可不管近衛涼花如何不理解,日子都還是要過下去的,距離東京青年畫賞比賽結果公布的日子也越來越近了。
又是一個平常的下午。
畫室里是完全放鬆的畫室女學員們。
這也難怪,畢竟她們為了青年畫賞已經準備了一兩個月,每天都面對刺鼻的顏料與一成不變的畫布,是個人都會厭煩。
而現在終於完成任務,她們只覺得壓在頭上的大石被移開了——不休息兩三天絕對不會動畫布的那種。
崗野良子顯然也知道這一點,所以這兩天都沒怎麼在畫室冒頭,就是刻意給她們一些放鬆緩衝的時間。
而東野司自然不像她們那麼鬆懈,此時的他正忙著在速寫本上面寫寫畫畫,構思《午夜凶鈴》第四話的分鏡草稿。
不過雖然現在畫著草稿分鏡,但他同時還在想著明天的事情。
今晚《午夜凶鈴》第三話就能完工,明天就可以讓細川編輯過來取
他停下筆,同時側頭看向近衛涼花那邊的情況。
此時的近衛涼花已經比之前要大膽不少了。
不說畫技方面有多少提升。
單就說膽量,近衛涼花就比之前要大不少了,
她調色以及上色的動作比起以前放得開許多甚至隱約有點東野司的味道。
這就是一種拙劣的模仿了。
事實上要學習某種東西,就首先要模仿,再由模仿中誕生出屬於自己的風格。
而畫法以及筆觸在這種模仿的過渡過程中,必然會產生一種僵硬死板的感覺。
畢竟是模仿,沒有學到別人畫法細節的地方,所以僵硬死板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當然,要是有天賦的人那就另說,他們只需要認真鑽研一兩個星期,就能察覺到別人作畫時微弱的細節。
「哎」近衛涼花看著面前的水粉畫,小聲地嘆了口氣。
她畫的是一幅初春的櫻樹圖。
粉嫩的櫻花飄蕩在湛藍的天空之下,整個畫面顯得活潑靈動——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但由於下意識地去模仿東野司,近衛涼花總覺得有什麼地方怪怪的。
就好像整幅畫面都陰沉沉的,很死,看上去很呆板。
明明櫻樹圖整體被亮色與暖色調包裹,可整個畫面卻讓近衛涼花感到莫名呈灰色調,很壓抑。
她又小聲地喘了口氣。
對於自己有些懷疑了。
明明東野司也是用的相同畫法,可到了自己這裡,怎麼就沒有他半點韻味?
近衛涼花有些懷疑人生了,但還沒等她細想完,耳邊突然傳來了聲音:
「這是因為你沒學到家。」
近衛涼花傻傻憨憨地側頭,卻發現東野司不知何時已經到了她身邊,指著她的畫:「你只看到表面上我作畫的動作,並且下意識地去模仿,但更深處的細節卻沒有察覺。」
說著,東野司對近衛涼花伸出手。
近衛涼花呆了呆,然後下意識地就把手裡的畫筆交給了東野司。
真的是那種不假思索的動作。
就連近衛涼花都有點不可思議。
自己怎麼突然這麼配合了?
還沒等她想完,東野司就又開口了:
「你的畫還少了一點細節,把那些細節補全就不會這樣了。」
「你看這裡,櫻花飄飛的這裡你下意識用了暖色,但這樣就沒有一丁點的對比感了,但整體的暖色我們又不能丟掉,所以我們可以對這些靠近畫面的櫻花花瓣進行一些冷色的勾邊。」
東野司手底的畫筆一卷顏料,輕輕地在櫻花花瓣邊緣點啄了兩下。
真就只是點啄了兩下,整個畫面在近衛涼花眼中就完全不同了。
「還有這底下,明顯冷色用得多了,可水粉的疊加性又不好,所以這裡只能往畫面其他的地方再多補暖色。」
東野司手腕帶著畫筆動,動作灑脫輕鬆,時不時地補充兩句。
「還有這裡這裡的光線也是,這裡還可以做點虛實方面的變化嘛總之都少了一點細節,真的就一點細節而已。你要注意點啊,近衛同學咦,這裡不錯,有點意思了。」
在東野司的解釋下,櫻樹圖的畫面再度變化。
畫當然還是那幅畫,東野司別說改畫,甚至連底稿都沒動。
他就只是在一些被近衛涼花忽略的地方添了一點細節,導致整個畫面都變了。
呆板死氣的畫面感已經完全消失。
清晰易見的冷暖色對比,東野司刻意營造的光線虛實關係
沒有小說里說得那麼玄乎,什麼神韻之類的。
就是普普通通的簡單幾筆,畫出來的就是比近衛涼花用了好幾個小時畫的好看太多了。
春天的櫻樹被風吹拂得顫著枝丫,仿若妙齡少女躍動的蔥綠裙擺,而裙擺又被粉嫩的櫻花點綴。
這點綴從半空中飄落的同時又被調皮的春光捉住,近大遠小,遠處透著光線的朦朧感
「近衛同學也就差了這點細節而已。」
東野司收了筆,回過頭對已經看呆的近衛涼花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