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野家過年節與其他家庭過年節的方式其實是差不多的。

  無非就是做些年節菜，把腳縮進暖爐裡面，然後心滿意足地吐一口氣。

  只不過今年是有所不同的。

  由於考試在即，東野千早根本抽不開身去做年節菜。

  於是就由東野司來代替東野千早做年節菜。

  不過很明顯，東野司根本就不怎麼會做傳統的日本和式年節菜，於是他想了想，乾脆就把天朝年菜那套給拿過來了。

  東野千早在吃飯的時候明顯也愣住了——什麼時候阿司會做天朝料理了？

  而且做得還很好吃。

  兩姐弟也都不在意什麼日本傳統不傳統的，畢竟東野父母都沒了，只要菜做的好吃就沒問題。

  值得一提的是，今年東野家不止只有東野司與東野千早。

  近衛涼花今年也與東野司他們一同過年。

  似乎是近衛涼花與近衛對馬好好兒交談了一番，對方也總算是鬆口，願意讓他的寶貝女兒留在東野家。

  這就讓東野司吃了一驚。要知道近衛對馬可一直都是個女兒奴的。

  今年居然願意放自己女兒不回青森縣？

  簡直不可思議。

  不過之後，東野司很快就接到了岳父的電話，對方讓他好好兒照顧近衛涼花，還嘀嘀咕咕地說了一大堆有的沒的。

  對方說的這些話讓東野司也是有點好笑，連連答應，這才算是勉強讓近衛對馬放下心來了。

  吃過新年的蕎麥麵後，近衛涼花主動起身將碗筷清洗乾淨，隨後東野司就聽見了近衛涼花細微的聲音。

  「阿司，你還沒晚上去過新年參拜的吧？要不要和我去體驗體驗？」

  「晚上去新年參拜？」

  在日本確實是有些人趁著十二月三十一日這天晚上前去神社參拜。

  不過東野司卻不太喜歡這天晚上去神社。

  因為這天去神社的人實在太多了。

  甚至還有電車堵塞停運的事件發生過。

  再加上冬天晚上很冷，能縮在暖爐裡面還跑出去參拜那不是傻子行為嗎？

  挨凍嗎？

  東野司雖然是這麼想的，但卻沒說出口來。

  這算是近衛涼花第一次對他提要求，而且看樣子還有什麼話要說

  東野司總不能真就這麼掃興吧？

  這麼想著，東野司也是打算起身陪著近衛涼花一起去了。

  於是他側頭問東野千早：「千早姐，我和涼花出門參拜一趟，你有什麼東西要我帶的嗎？」

  「」東野千早。

  東野千早心想我就不能和你們一起去嗎？

  但她看了一眼臉紅紅的近衛涼花，又看了一眼帶著笑的東野司，也算是明白東野司話里的意思了——

  東野司這就是不想讓自己跟著過去打擾他們的二人世界，所以才主動開口堵她嘴的。

  真是個鬼靈精！

  真不知道東野司從哪裡學的這些話。

  於是她狠狠地瞪了自家弟弟一眼：「你給我買點彩繩回來，我還要扎門竹，家裡沒彩繩了。」

  東野千早話語裡的怨氣滿滿，近衛涼花沒聽出來，東野司倒是聽出來了。

  他笑著回答：「我知道了，彩繩是吧，順帶我會為千早姐你求個吉凶的。」

  「哼。」

  東野千早氣鼓鼓地低下腦袋，心裡還在為自家弟弟去初詣帶女朋友不帶自己而感到生氣。

  她在那邊生悶氣，東野司則是樂呵呵地笑。

  他也不是第一次見到東野千早生悶氣了。

  通常就只要給她買瓶喜歡的飲料或者是喜歡的書就能哄好了和給小孩子糖果哄他們開心是一個道理。

  東野司先是轉身給自己套上了圍巾，又轉身拿起近衛涼花的外套給她穿上。

  兩個人出行看過去就好像是新婚夫婦出門一樣。

  這看得東野千早就更加酸溜溜的感嘆了——自家弟弟已經名草有主了，自己這個姐姐以後估計只會越來越孤單，到了最後大概率要孤獨終老了。

  沒看見自家弟弟現在已經嫌棄自己了嗎？

  不過

  東野千早又看了一眼自家弟弟，又感嘆出聲了。

  哼。

  不愧是我弟弟，長得還是很可以的。

  嗯，還是很不錯的。

  想到這裡，東野千早的氣就莫名其妙的消了，順手把她提前織好的兩條圍巾交給近衛涼花與東野司，這才送他們離開。

  十二月三十一日的夜晚似乎比往常要明亮不少。

  整個東京都氤氳在新年節慶的氣氛中，門邊扎著的門竹，彩帶的上面掛著人們對信念祝福。

  天氣很冷，地面也已經結冰了，東野司與近衛涼花走在路上，響起了一陣嘎吱嘎吱的聲音。

  不遠處的神社廟宇響著肅穆的鐘聲，星星點點閃爍著的彩燈，讓近衛涼花有種時間似乎都暫停了的錯覺。

  夜晚的光，閃著光彩的彩燈。

  這氛圍很好。

  好到就算有什麼情侶在旁邊互相抱著訴說衷腸也不是問題。

  不知道在別人眼裡，自己和阿司是什麼關係？

  沒察覺到這一點還算好。

  但一察覺到這一點，近衛涼花的臉色就越發通紅，也不知道是凍的還是出自於別的原因。

  很快。

  近衛涼花腳下一停。

  東野司也順著她的腳步停下來。

  「阿司，那個我有事情要和你說。」

  「什麼事？」

  東野司偏了偏頭問道。

  「就是之前說的那個」

  話說到嘴邊上，近衛涼花就又有些吞吞吐吐了。

  但這次她說得很清楚：「就是《千與千尋》拿到日本第一之後就讓你那個」

  「喔，你是說結婚的事情啊。」

  東野司恍然大悟。

  他還說近衛涼花在為什麼糾結呢。

  原來是在為結婚的事情糾結。

  難不成是近衛涼花對自己沒信心？

  確實，日本第一有點難拿。

  但東野司對《千與千尋》可是信心十足，覺得拿下第一完全沒有問題。

  想到這裡，東野司也是笑了笑，想給近衛涼花表決心：「涼花，你其實不用在意的，日本第一我」

  他話還沒說完。

  就看見近衛涼花臉紅紅地貼過來。

  穿著褐色長靴的腳尖也輕輕地踮起來。

  她在東野司耳邊輕聲說道：「沒有，阿司，我是說就算拿不到第一，我也不在意的。」

  呃

  東野司愣了一會兒。

  近衛涼花話里的意思很簡單，就是說東野司就算拿不到第一，結婚也是沒關係的。

  但讓他發愣的卻不是這一點。

  而是東野司沒有想到近衛涼花居然能如此直白的開口說話。

  要知道在東野司的印象裡面。

  近衛涼花就是那種很溫婉，不會大聲說話，就算生氣也只是憋在心裏面生氣的那種女生。

  像這樣直白表達自己的意思，甚至是求愛的方式確實是太難得了。

  要是藤原葵，高橋由美她們在旁邊，估計也會揉一揉眼睛，覺得是不是東野司給近衛涼花下什麼**藥了——要不然近衛涼花不可能會說出這種話的。

  不過東野司也就愣了一會兒，接著才笑著伸手摸了摸近衛涼花的腦袋，半調侃說了一句：

  「涼花覺得我拿不到第一嗎？是對我沒信心嗎？」

  他的臉色一下子就垮下來了。

  這就讓近衛涼花也忍不住眨了眨眼睛。

  她急忙臉色漲紅地解釋：「不是，阿司，我對你很有信心的，但是那個那個」

  她話說到一半就感受到東野司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腦袋，隨後她才詫異地抬起頭。

  「其實涼花你不用太在意的。」

  東野司沉吟一聲回答：「我很高興你有這個想法，但是《千與千尋》是不會有問題的，我相信它確實能走到日本第一的位置。」

  「《千與千尋》一定能拿下日本第一。」

  事實上凡事都不能說『一定』兩個字的。

  但東野司這一次就是用上了『一定』。

  因為這話並不是只對涼花說的，更多的是對他自己說的。

  自家女友都這麼遷就自己了，要是自己還拿不出來成績那豈不是也太難看了？

  「是這樣嗎？」

  近衛涼花抬起頭看了一眼東野司，似乎是想說什麼，但很快她又低下頭，像是想明白了什麼一樣，用力地點了點頭。

  「嗯！我相信阿司！」

  冬夜中，近衛涼花的聲音細微，雙眼抬起，看上去像是在給自己鼓勁。

  是啊

  要相信東野司啊

  但是心口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悸動感。

  近衛涼花想說些什麼。

  但腦子裡那些情話像是堵住了根本就說不出來。

  她不像其他女孩子那樣，總能笑著開口說什麼『我愛你』『你愛我』

  但這個時候如果不說

  感覺就有些糟蹋現在的氣氛了啊。

  於是近衛涼花繼續在腦海中深挖，想要找出一句足夠形容自己現在心情但又含蓄唯美的話語。

  然後

  東野司就看見了近衛涼花突然抬起頭，輕輕地在他臉上親了一下，隨後那白瓷一樣的臉色刷上了『胭脂』。

  「阿司月色真美啊」

  月色真美啊

  東野司聽著這熟悉無比的話，又看著還是止不住臉紅的近衛涼花。

  心中都有些莫名的感嘆了。

  月色真美本來是形容少年少女青春期戀愛那種朦朧羞澀的感覺用在這裡確實很好。

  因為它含蓄、唯美

  但是夏目漱石老兄啊。

  你就不能再想個更加含蓄，更加唯美的句子嗎？

  我家女朋友只是說出這句話來臉上還是止不住發燒啊、

  東野司暗暗地埋怨一句前世的夏目漱石，隨後才伸出手。

  近衛涼花見了，也是很自然很自然地就握住了東野司的手掌。

  沒有一絲一毫的違和感。

  這一幕顯得很自然。

  東野司想握住她的手了，就伸出手。

  近衛涼花順應東野司的意思，於是也伸出手

  兩人之間很有默契。

  似乎完全不用言語來溝通一樣。

  走吧。

  去參拜。

  實際上，等到了神社之後，東野司才知道近衛涼花年前就已經參拜過了。

  還給他求了一個事業順利的御守。

  她將其送給東野司，表示希望《千與千尋》能夠順順利利的發展，直接斬獲日本第一。

  而看著她因為喝了神社甜酒紅通通的臉蛋，東野司則是有種『涼花，今晚不要著急睡了』的衝動。

  因為他還是第一次發現近衛涼花居然這麼漂亮——之前他對待近衛涼花可一直都是大人對小孩子的心態。

  但在今天和她談過心之後

  東野司這才發現。

  這三年來，有變化的可不只是他。

  同樣的，近衛涼花也發生了不少變化。

  雖然她還是很容易害羞，動不動就臉紅。

  但比起之前那種完全說不了話的感覺現在的她感覺能與人溝通了親和力也上漲了。

  東野司想了想，覺得這也正常。

  畢竟從認識近衛涼花以來都已經三年了。

  而人想要一成不變這還是很困難的。

  參拜完畢之後，東野司帶著近衛涼花喝了幾杯甜酒暖了暖身子，接著才搭上電車，與她一起回到了家中。

  這期間東野司還忘記了東野千早交代的彩繩。

  搞得東野千早滿臉哀怨，覺得弟弟真是有了女朋友就忘了姐姐。

  這就讓東野司乾咳兩聲後，表示下次不會這樣了。

  而得到東野司的保證後，東野千早也沒有繼續找他麻煩，只是噘著嘴，不滿的繼續扎著門竹，同時聽著遠方廟宇傳來的敲鐘聲。

  厚重的鐘聲敲響一百零八下。

  一百零八下代表著舊年就要過去，新年就到來了。

  東野家並沒有給誰誰誰壓歲錢的習俗或者以前有，但現在沒有了。

  而為了彌補沒買東野千早彩繩東野司還陪著她抽空去擊敗了一次原主的父母。

  這個舉動沒有別的意思，就只是給東野千早求一個安心，讓她更專注於現在的學習。

  雖然東野司不相信這些，但去祭拜了原主父母后。

  東野千早的精神氣明顯好了不少這就算是達到目的了。

  之後回到家中，東野千早也特別做了幾套青學的試卷，考試正確率喜人，考入青學應該是沒有多大問題的。

  也就是在這樣忙忙碌碌的新年過程中

  不少人等待的《千與千尋》終於在院線之中上映了。

  這就讓東野司打起了精神。

  終於到今天了。

  是騾子是馬，終於能拉出來溜溜，看一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