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很簡單的、加一點細節

  「你畫得真比福島學姐好呀?」

  近衛涼花看著畫紙上像是透出晨間霧氣一般的樹林小道,小聲地問道。

  「我可以教你」東野司不回答這句話,轉而說道。

  「真、真的嗎?」近衛涼花有些興奮地抬起頭。

  「但是我不想教」

  「是嗎?」近衛涼花沮喪地低下頭。

  「不過教你也不是不可以。」

  「哎?」

  近衛涼花還沒反應過來,但當她看見東野司看著她笑的時候她才張了張嘴,反應過來對面可能是在戲弄自己。

  她小臉一垮,雙手放著,顯得悶悶不樂。

  她完全弄不明白,為什麼東野司一直欺負自己。

  東野司打了個哈哈笑了一聲,接著才擺擺手。

  「抱歉,我開玩笑的,近衛同學,我以後就坐你旁邊吧,這方面有什麼不懂的。你可以問我,水粉很簡單的,上底色,加一點細節就可以了。」

  很簡單的加一點細節

  聽見這話,近衛涼花的嘴巴張了又閉,閉了又張。

  「不過近衛同學,我坐你旁邊的時候能用你些油畫顏料嗎?不多,只要一點點。」

  「啊如若不嫌棄,請用。」

  近衛涼花現在還處於水粉階段,根本就不知道怎麼用油畫顏料。

  聽著東野司的話,她傻傻地點了點頭。

  這種高級油畫顏料一盒也要一兩千日圓了,真不知道近衛涼花是富婆還真是個傻憨憨,居然還真答應了東野司的請求。

  不過

  東野司還是比較舒服的。

  他主要就是想用用近衛涼花的高級油畫顏料。

  這玩意兒用起來塑形久,不容易褪色,只是放在只畫水粉的近衛涼花腳邊簡直就是明珠蒙塵。

  索性她也不用,乾脆就借自己用幾天。

  況且坐在她旁邊的時候,東野司還會教她關於水粉畫的事情,等到她水粉畫過渡成功,東野司再把油畫顏料還給她,這就是所謂的雙贏策略——反正他就畫兩幅畫,用不了她多少顏料。

  不得不說,學生時期的畫室確實是個好地方。

  沒畫板、畫架的學生都能從這裡白嫖。

  哪像出了社會後,不管什麼玩意兒都要自己買,自己親身親為。

  不過還好,現在有了近衛涼花的支援,東野司也能用上不錯的顏料了。

  接下來要做的,就是買些畫筆以及松節油這些玩意兒了。

  東野司心裡有了主意,也不多說什麼,轉而透過畫室的窗戶,看向外面。

  2003年的日本並沒有多少校外青年娛樂措施。

  學生能做的無非就是出去唱唱歌,逛街,看看電影,打打遊戲廳,再不濟就是回家,看一眼電視。

  看著窗外有些澀谷系濃妝女生,東野司禁不住搖頭。

  這個時期日本東京的男生制服都還多為立領,看上去很有昭和時期的感覺。

  但東野司知道,過不了兩年,日本這邊再思想開放一些,男生老氣的立領制服就會變成西裝式制服。

  這麼想著,東野司重新回頭,看向近衛涼花。

  見她還在畫那張晨間樹林,於是東野司開口問道:

  「近衛同學,你怎麼不和那幾個一樣,參加東京青年大賞?」

  那幾個,指的是剛才圍在一起嘰嘰喳喳討論的那幾個美術部學生,也包括那什麼福島學姐。

  每年的東京青年繪畫大賞都有特定的主題。

  今年規定的主題是『東京』。

  從字面上的意義來講,就是以東京這座城市作畫。

  而福島她們也是如此,她們的畫布上也多是鋼鐵混凝土的大都市東京。

  在畫布邊甚至還放著幾張她們覺得不錯的東京景色照片。

  這是一種很生硬的臨摹,東野司只看一眼便搖搖頭。

  「畫畫,可不只是畫得像就行了。」

  對於大部分美術生來講,只是畫得像是很容易的,但要畫出藝術感這就是難題了——更何況這些高中小女生還畫得不像。

  「我、我不行的。」近衛涼花擺了擺手,很小聲地說著。

  只不過她雖然是這麼說,但看向其他人畫布的時候,眼裡卻還有點羨慕。

  「是嗎?我倒是覺得你塑形還有明暗功底比她們紮實多了,她們可以,為什麼你不行?」

  東野司不太理解近衛涼花的標準。

  「我、我不行的。」

  近衛涼花聽見東野司這麼誇獎自己,只是聲音更小了,很堅定地說著。

  她覺得東野司眼界那麼高,連學姐的畫都看不起,說這話肯定是想欺負自己。

  她是不會上當的。

  近衛涼花把耳邊微卷的發梢往上攏了攏,接著聚精會神開始畫畫,不再理東野司。

  見近衛涼花如此認真,東野司也是含著笑,沒繼續打擾。

  反正坐著也沒事,他左右看一眼,瞅見近衛涼花的小箱子上放了鉛筆和橡皮。

  於是他乾脆就把近衛涼花給他的紙固定好在畫板上,隨後捏起對方的鉛筆、橡皮開始唰唰唰地畫了起來。

  「你畫的是什麼?」近衛涼花有點好奇。

  「速寫。我速寫畫得一般,不算太好。」東野司很隨便地回了一句。

  他坐下,認真畫畫的時間沒過半個小時,很快就拍拍手站起來了:「我走了。」

  近衛涼花沒回話,連目光都沒偏,似乎害怕自己搭理對方後,他就會戲弄自己。

  然後——

  「真走了啊。」東野司又貼近了打了聲招呼。

  近衛涼花臉紅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臉紅,就是突然一下子,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臉就紅了。

  「嗯、嗯!」

  她很小聲很小聲地應了一下。

  但很久沒聽見回復,於是有點迷茫地轉過頭。

  原來東野司真的已經離開了。

  近衛涼花小小地鬆了口氣,這才轉而看向自己的水粉畫。

  又過了一會兒,身邊傳來人聲。

  原來是剛出去買飲料順帶聊天的福島學姐她們回來了。

  近衛涼花不知道怎麼巴結福島她們,只能慌慌張張地站起來,對著領頭的福島學姐鞠了一躬,這就算是打過招呼了。

  本沒想搭理近衛涼花這個性格孤僻女生的福島學姐一愣,然後好奇地問道:

  「餵?涼花?你身邊的畫架是誰的?」

  近衛涼花低著腦袋,面對美術部女生團體地位最高的福島學姐,聲音都結結巴巴的了。

  「今、今天美術部剛進了個男部員,叫東野司。這是他拿的畫架。」

  「東野司?」

  福島學姐念叨著這個名字,接著走到東野司的畫架前。

  她想看看這個剛來美術部的新部員畫了什麼。

  她看著看著就挪不開眼睛了,與此同時對身後有個女生伸出手:

  「惠子,你的手機是剛買的新款吧?借我用一下。」

  被稱作惠子的女生一臉莫名其妙地摸出手機交給福島學姐。

  下一刻就看見福島學姐對著畫紙『咔擦咔擦』的拍起了照片——

  沒辦法,這畫得也太好了啊

  而在旁邊的近衛涼花見了這一幕,想到了剛才東野司對她漫不經心說的話。

  「我速寫畫得一般,不算太好。」

  不、不算太好?

  近衛涼花摸了摸腦袋,看上去有些憨憨傻傻的。

  她是真不知道東野司那些說得是真話,那些說得是假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