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章:有妖

  本來就是一篇署名文章而已,又不是什麼具有特殊號召力的大人物的文章,根本就用不著那些聲名顯赫的部門前來屈尊附就,但是,現在這樣的事情還真的就發生了,這裡面可就真的有了點意思了。

  常不為是真的不知道上級宣傳部門是怎麼想的,更不知道上級宣傳部門為什麼居然要派一個「副長」下來「了解」青山地委王明善的署名文章的事情,這不科學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

  住在青山地委招待所上級曹副長的房間外,並未如想像中的「戒備森嚴」,只有一名三十幾歲,西裝革履的年輕男子含笑站在那裡,見青山地區李書記和范仲禹走來,便主動上前,與李書記握手,說道:「李領導,辛苦了!這位就是范仲禹同志嗎?」輕言細語的,很有修養,沒有絲毫倨傲之色

  李領導便露出十分激動的神色,連聲謙遜,說道:「是的,顧秘書,這位就是范仲禹同志」

  「您好,顧秘書!」

  范仲禹主動和顧秘書打招呼,顧秘書又連忙與范仲禹握手,讚嘆道:「你好你好,范仲禹同志真是年輕啊」

  這句讚嘆很有水準,只說范仲禹年輕,連「有為」二字都不曾加上,那就不是「自古英雄出少年」。

  嚴格來說,只是一句感嘆但在顧秘書嘴裡說出來,將他的神態和語氣綜合在一起,就讓人覺得他真是發自內心的誇獎,讓人心裡十分舒暢,卻又不會造成任何的誤解,在高層領導身邊工作的人,都不是等閒之輩。

  「范仲禹同志,上級宣傳部門的曹明副長,要和你談談話。」

  顧秘書規規矩矩地表明了屋內人的身份以及此番召見的原因,范鴻宇就在心裡估摸著,這大概是曹副長的「規矩」吧。

  根據范鴻宇的推測,曹副長可能是某位上級領導的「大秘」,在高層人物面前,曹副長應該就是恪守這樣的規則,自然會影響到他身邊的工作人員。

  眼前這位顧秘書,乃是秘書的秘書,這聽起來有點搞笑,但在現實之中,這種情形在所多有,甚至顧秘書平日裡可能也還會有自己的秘書,雖然不會用秘書的名義,不過就是那個意思了。

  機關部門,原本就等級森嚴,那王明善的秘書,不就是辦公室的科長嗎,他手底下那也是也管著一大幫子人呢,如果單獨出現在某一場合,那也是眾人圍繞眾口稱讚的人物哩。

  「是,謝謝顧秘書!」

  范仲禹中規中矩的回答道。

  「不客氣,請進。」

  顧秘書推開了房門,引領范仲禹進入屋內。

  范仲禹暗暗吸了口氣,穩定一下心神,這才緩步走了進去。

  小地方的招待所,說是貴賓房,其實也很普通,家具都比較陳舊,一些地方都油漆斑駁了,但採光程度還算是不錯。

  一位四十來歲的中年幹部,坐在木製的沙發里,手裡拿著一份報紙,不知道是不是在閱讀。

  「曹副長,范仲禹同志到了」

  顧秘書依舊規規矩矩地說道,在曹明的官銜之前,加上了那個「副」字。

  如果是在首都大衙門裡,平日裡說話,估計應該不會如此「刻板」,但到了基層,當著基層幹部的面,稱呼上不能亂。

  雖說長和副長,一字之差,相差很遠,極容易造成錯覺,所以,程序一步都不能亂,稱呼一字都不能差,一切都顯得森嚴壁壘高深莫測,讓人摸不著頭腦,敬畏之心自然油然而生,這些都是「上面」御下的招數。

  曹副長緩緩放下報紙,抬頭望了范仲禹一眼,目光炯炯有神,極其銳利,似乎一下子就能看透人的內心世界似的。

  「曹副長,您好!」

  范仲禹朝曹明微微鞠躬,恭謹地說道。

  曹副長嘴角浮起一絲笑意,也夾雜著一縷驚詫,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明知自己的身份,依舊如此鎮定自若,這就有點意思了。

  「你叫范仲禹?坐吧。」

  打量了范仲禹兩眼,曹副長很平靜地說道,並未起身和范仲禹握手,曹副長的秘書很「親民」,他自己就不見得了,似乎頗為在意官威官體。

  但范仲禹卻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妥,自己個兒和人家那級別差著十萬八千里呢,雖然都說都是為人民服務的幹部不分職務高低一律平等,但那只是寫在紙上的,平時誰也不會因為這個細節,便在心裡對曹副長這樣的高級幹部妄加什麼評論。

  到了曹副長這種身份地位的人物,有多少東西會在他的外表展現出來,那是分地點、分場合、分對象的,如果你單從表象就想對這樣的人物做判斷,那絕對是會失之毫釐,謬以千里的。

  「謝謝曹副長!」

  范仲禹依舊非常鎮定,緩緩在曹副長斜對面的木沙發上坐了下來,也並未如同許多體制內小說描寫的那樣,只坐了半邊椅子,而是坐得實實在在的。

  當然,身子沒有往後靠,這也是既能保持面對尊長的基本禮節,又作得不卑不亢,如果真要是把身體靠在椅子背上,那可就不是傲氣,是冒傻氣。

  顧秘書為范仲禹奉上清茶,退了出去,悄無聲息地帶上了房門。

  曹副長饒有興趣地打量著范仲禹。

  范仲禹也在打量著曹副長,眼神略略避開曹明的目光,不是害怕,是禮節所需。

  「范仲禹同志,這篇文章,你看過嗎?」

  很快,曹副長將眼神收了回去,拿起那份報紙,遞給范仲禹,手指在報紙上點了一下。

  國家行政機關報上的那篇《時刻警惕發達霸權國家思維泛濫》。

  范仲禹接過報紙,掃了一眼,便點了點頭:「是的,曹副長,我看過,這是我們釷礦業總經理王明善同志執筆撰寫的文章,原稿由我謄清。」

  「謄清?」

  曹明微微一笑,反問了一句

  「是的,是由我謄清,由我親自送到省報編輯部」

  范鴻宇臉色不變,依舊以平緩的語氣回答道。

  曹明隨即嚴肅起來,認真地問道:「范仲禹同志,我得到消息說,這篇文章實際上是由你執筆的。」

  「而王明善同志的原文,並不是這樣的,你修改了王明善同志的這篇文章,加上了自己的內容,然後繼續以王明善同志的名義,交由省報發表,有這麼回事嗎?」

  「不是。」

  范仲禹斷然否認。

  「你確定?」

  曹明緊盯著問道,眼裡精光閃爍,凜然有威。

  「我確定。」

  范仲禹毫不猶豫。

  曹明又沉吟起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緩緩問道:「范仲禹同志,你是黨員嗎?」

  「是我是黨員。」

  范仲禹點頭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