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不為對方青善說道：「方大哥，你家的這些個情況呢，我也都了解了，你們生產隊的情況呢，我也都知道的差不多了，那你覺著你們一直就這樣活下去能行嗎？」
方青善說：「兄弟，我也知道就是這樣子一直的生活下去是不行的，可是知道不行我又有什麼辦法呢？誰讓我生了這麼多孩子呢！現在後悔也沒用了，就只好等著了，等著我家孩子長起來就好了，等到他們都成了勞動力了，我家就翻身了。」
「方大哥，話不是這樣說的，孩子們還是得讀書的，現在又都恢復了高考了，國家也是正需要人才的時候，孩子們都是國家的人才，都是國家的希望，咱們可千萬不能耽誤孩子們的前途不是。」
方青善嘆了口氣：「那我就更沒有盼頭了！是，咱是不能耽誤孩子們的前途，可是我拿啥供他們呢？我是生產隊管事的，生產隊我還得管，自己家還得管，兄弟，你說我就是分八瓣我也管不過來呀我。」
常不為笑了：「方大哥，這毛病還是出在你自個兒的身上，信不信？」
方青善的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我這一天天的都要忙死了累死了我，完事兒這毛病還出在我身上，我不信！我也不服！」
常不為繼續試探方青善：「這就得看你自己想不想改變了，如果你自己想改變現在的狀態，你就能夠想出辦法來改變現在的狀態，如果你不想改變，就算是別人給你個好主意，你也當耳旁風的。」
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如果方青善還聽不出來的話，那他也當不了啥生產隊長了，其實，方青善之所以能和常不為認真的交談，心裡也是存了向常不為討要一個「說法」的意思。
所以，方青善也就實話實說：「常同志，其實吧，我的意思你也知道，我雖然是處在這偏遠的山村，但對於國家的形勢也不是一無所知的，不光是各級行政機關下達的各種文件咱們得逐級傳達到每家每戶，另外，我也看報啊，我也聽廣播，特別是去年關於「真理」問題的那場大討論，我是從頭看到到尾呢！」
「說實話，我是真佩服向陽縣紅旗公社的那兩個幹部啊！看人家那政治嗅覺多敏銳！那立場多堅定！那真是敢作敢為呀！」
常不為告訴方青善：「說到那場「大討論」，那我還真的是親眼所見呢，那時候我也正在向陽縣搞調查，對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知道的還是比較清楚的。」
方青善忽然想起來了：「常同志，難道你就是兩報一刊的文章中一再提到的「...由於上級部門調研人員現場部署操作得當...」中提到的調研人員嗎？」
常不為笑了笑：「哪裡哪裡，我那時候還不是調研員，只是在下面作具體工作的，是調研員的助手。」
方青善此時心中已經有了計較：「常同志，你是從上邊下來的調研員，那你覺得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呢？」
常不為也不遮遮掩掩，直接了當的開誠布公：「方大哥，那我就說點真話吧。」
「咱們國家，現在正在進行一場翻天覆地的改革，這一點你無論從報紙還是新聞中都能體會得到，那麼，這場改革究竟能夠進行到什麼程度就目前來講誰也不知道，但是，改革已經是箭在弦上，勢在必行了。」
「既然叫做「改革」，那肯定就是改變一些東西，要革掉一些東西，就是要變化的，但是具體怎麼變化，上級現在沒有文件，更沒有啥統一的說法。」
「但是，我覺得呢，咱們應該從人家向陽縣的那兩位幹部身上學習點什麼，方大哥你覺得是不是這樣呢？」
「那麼我們究竟要從向陽縣的那兩位幹部身上學習什麼呢？咱們分析一下哈，這個關於標準的大討論，開始上級也沒有文件啊，也沒有說法啊，但是人家就做了，為什麼呢？」
「方大哥你是知道的，向陽縣的那兩個幹部其實也是被「逼上梁山」的，如果不是他們因為搞「稻田養魚」被處分了，他們也不會去報紙上發表自己的看法的，那咱們這兒呢？有誰逼咱們嗎？」
方青善搖搖頭。
常不為說道：「其實是有的，是真的有一些東西在逼你的！」
方青善大吃一驚，睜大了眼睛看著常不為，不相信的緊緊的瞪著常不為。
「那到底是什麼逼你的呢？就是一個字「窮」啊！太祖他老人家早就說了：「窮則思變，要干，要革命。」逼迫我們要改變的就是因為我們太窮了呀！再不改變我們這貧窮的情況，我們就不配是先鋒隊員了！」
「我們黨領導人民鬧革命，推翻三座大山，是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嗎？如今，老百姓的日子過成這個樣子，我們愧對先鋒隊員這個稱號啊！」
方青善震驚了！自己怎麼從來都沒有從這個方面去想呢？總以為自己拼命的工作就對得起先鋒隊員這個稱號了，自己卻從未想到過要帶領老百姓擺脫貧窮啊，看來，自己和人家常同志在對待人民的態度上是差距太大了。
常不為繼續說道：「方大哥，我了解了一下，咱們這裡的土地情況是這樣的，由於咱們這裡靠近大山，所以土地連成大片的地幾乎沒有，並不適合大面積的機械化耕作，那麼怎麼才能激發起全體社員的積極性呢？我提個思路你看這樣行不行呢。」
「對面河灘上有一塊荒地，現在生產隊也沒有耕種，你呢，首先去把那塊地承包下來，你們全家自己去耕種一年，除去交給國家的和集體的提留之外，就靠這塊地，看看你們全家能不能吃飽飯。」
「如果你帶了這個頭，而且能夠就靠這塊地全家能夠吃飽飯的話，接下來，應該怎麼幹，就不用我說了吧？」
方青善聽到這兒，心中一陣大亂，低頭不語，沉思良久。
良久，只見方青善一揮拳頭喊道：「幹了！太祖他老人家說的對！窮則思變！一張白紙，好寫最新最美的文字，好畫最新最美的圖畫。我幹了！」
喊出了心中決定之後，方青善握著常不為的手說道：「常同志，是你打開了我心中的兩扇窗啊！明天，我就去公社，去談我一定要帶領鄉親們一起擺脫貧困的打算和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