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說瘋話?」
此刻四下無人,沈覺和元嵩站在營地邊緣。
「我認真的。」沈覺答道。
「你憑什麼覺得我會答應你?」元嵩覺得有些好笑。
「你不想嗎?」沈覺反問道,「聽說這老頭沒孩子吧?身邊最親的人就是你了吧?」
元嵩不置可否。
沈覺笑了起來,說道,「別演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老頭活不長了吧,這醫生一天三次的來,比吃飯還勤快,怕不是得了什麼無藥可醫的絕症?」
元嵩不說話,沈覺繼續滔滔不絕,「我老實跟你說吧,那地方,進不去了。」
「你知道?」元嵩抬頭,朝沈覺問道。
「知道,你也看到我跟心悠的關係,她什麼都告訴我了,所以我才會這樣跟你講,當年那些人想要再次進去秘境,都進不去,你們憑什麼覺得心悠就能帶你們進去?」
「因為她是顧永平的後人。」元嵩說,「顧永平可是當年唯一一個進入泉眼的人,在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沒人知道,而且據當時其他隊員所說,所有人都嘗試重新進入秘境,只有顧永平沒有這樣做。」
「或許是因為他根本就沒什麼興趣呢。」沈覺不以為然的說道。
「這話說出來,你信嗎?」元嵩反問道。
「哈哈……」沈覺笑了笑,並不做回答,說道,「可是那時顧永平,顧永平已經死了,裴心悠什麼都不知道。」
「你相信她?」元嵩問道。
「我自然是百分百相信她的,」沈覺答道,「我們只想活著回去,就像心悠說的,她的初衷是要將這裡炸毀,但我想,橫豎是進不去的,炸不炸也沒什麼關係。」
「呵……」元嵩覺得好笑,「所以呢,你要我跟你合作什麼?」
「看來你還是感興趣的?」沈覺反問道。
元嵩笑而不語,沈覺繼續說道,「秘境十有八九是進不去的,到時候老頭必死無疑,你幫我一把,我也幫你一把。」
「呵……」元嵩笑道,「我有什麼是需要你幫忙的?」
「你這樣的人,是需要權勢的人,怎麼會甘願一直居於人下呢?另外,這姜老挺瘋啊,這件事說白了,原本就是沒什麼把握的事情,秘境之後到底是什麼誰都說不清楚,就算進去了,說不定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這次要是失敗了,保不齊他還會做出什麼更瘋的事情,你也要陪著一起?」沈覺一邊說著,一邊試探著元嵩的態度。
「我跟心悠只想活著回去,這裡的一切都與我們沒什麼關係,可這次要是真不成,其實這一點你心裡應該早就想到了,要是真不成,等回去之後,你還願意繼續陪著老頭這樣折騰,知道把整個資本圈的人都的最個精光,到時候老頭辮子一翹,兩腿一蹬,這些爛攤子可就都得你來收拾了……」沈覺抱著胳膊繞著元嵩轉圈,優哉游哉的說道。
「你說得挺輕鬆。」元嵩說道。
「事實上,一個風燭殘年病懨懨的老人,並不會比一隻野獸難以收拾。」沈覺說。
「你敢殺人?」元嵩不可置信的看著沈覺。
「是他先要殺我們!」沈覺說著笑了,「另外,我是天蠍座的。」
「一個大男人還信星座?」元嵩腹誹道,面上還是冷靜的顏色,「有那些僱傭兵,你做不到的。」
「所以就需要你的配合了。」沈覺笑著說道,「我幫你解決掉麻煩,那些僱傭兵想拿錢,就得找你,肯定也會聽你的。」
「你這一切的想法都基於我不堪忍受姜老的條件下,如果我可以呢?」元嵩反問道。
「那你就是忍者神龜,你牛逼,剛才的話當我沒說。」沈覺聳了聳肩,說道。
元嵩低下頭,笑了笑。
「想想唄,大兄弟,想想,你真的還想繼續這樣折騰,然後後半生都在收拾爛攤子嗎?」沈覺拍了拍元嵩的肩膀,離開的時候朝元嵩揮了揮手。
元嵩看著沈覺離去的背影,也陷入的沉思。
「我真的……不能忍受了嗎?」
元嵩十來歲的時候,就被姜老選中,一直養在身邊,直到成為姜老最得力的助手。
所以姜老對他來說,是長輩?可從他那裡得到的永遠都是要求和任務;是老闆?可人畢竟是感情動物,算算也都二十多年了,真的一點感情都沒有嗎?
元嵩轉身朝姜老休息的帳篷看過去。
從這場綜藝策劃至今,大半年時間的折騰,元嵩奔波於津川島和大陸,忙碌與疲憊,因為要將當初參加慈善晚宴的所有明星搜羅起來,元嵩奔赴於世界各地與各大娛樂公司溝通賠笑,這一切的一切,等到了姜老跟前都是效率太低,永遠是不停的要求和施壓,元嵩也只是一個人,當生活的所有都被工作占據,所有的感情都被強壓在心底,元嵩沒想過反抗嗎?
自然是有的。
可是,姜老也不是全然如此,總有時不時的溫情,將元嵩的一切怨念擊敗,潰不成軍。
可沈覺說的也沒錯,如若餘生都要如此,為什麼不能為自己搏一把呢?
元嵩望著遠方的草場,營地的野風四溢吹散,掀起了元嵩額頭的碎發,露出了額角那一塊傷疤。
那塊傷疤,是元嵩剛被送到津川島上的時候,那一次,姜老正病著,元嵩到廚房裡煲了一碗湯給姜老送過去,卻被病床上的姜老訓斥道只會做一些毫無用處的事情,只知道討好賣乖,額頭上的疤痕,就是瓷碗的碎片留下的。
這麼多年過去了,當年送上島那麼多孩子,現在也只有元嵩一個人還留在姜老身邊。
當初的關心是真真切切的,現在的麻木也是真真切切的,可是這麼多年遵循的尊卑一朝打破,這對於元嵩來說,一時間似乎還不能接受。
當一個人習慣出於人下,被責罵壓迫,雖然也有不滿,但就像溫水煮青蛙一樣,似乎也就習慣了。
元嵩已經三十出頭了,這麼多年以來,只有工作與任務,居於高位卻活得像台機器,不能愛人,不能體會任何情誼,這種生活又真的就是他想要的嗎?
可到底是活生生的一個人,誰又能不嚮往更加自由的生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