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他們把朕當成什麼？！
歐藏華來到豹房演武堂門外，其餘人全部退到了二十丈之外，顯然是得了吩咐的。
他繞過巨大的神龍浮雕走了進來，就看到正德皇帝身著一襲簡樸的裋褐，盤坐於大堂的正中央，周身環繞著一股壓抑的氛圍。
「微臣參見陛下！」歐藏華還是第一次在正德皇帝的臉上看到這種嚴肅的神情，這讓他也跟著凝重了起來，行禮的時候很是標準。
「歐卿來啦！」
正德皇帝睜開眼睛，看著歐藏華擠出一個笑容說道：「自相識起，就未曾徒手切磋過。今日朕便捨棄兵刃，單以拳腳功夫，來考校歐卿的武藝與身法，如何？」
「陛下有此雅興，微臣自當奉陪。」歐藏華拱手應允，正好他昨日把《天山六陽掌》和《天山折梅手》拉到了十層，拳腳功夫已然不弱。
「好好好！」
正德皇帝站了起來，大喝一聲「小心」之後，一個飛身鴛鴦腳就攻了上來。
歐藏華手腕一翻，手肘如盾，輕鬆將正德皇帝的攻勢化於無形之間。
可正德皇帝卻似蛟龍入海，身形倏忽一側，如同清泉繞石轉到一邊，同時探拳驟出，直指歐藏華側肋要害。
歐藏華發揮出天山六陽掌的優勢，身形輕盈飄逸，仿佛風中柳絮，輕輕一仰，便避開了這凌厲一擊，同時右腿如同鐵鞭橫掃而出，意欲反客為主。
正德皇帝目若寒星，以一記精妙絕倫的虛步下截拳，將歐藏華的腿勁輕輕化解，並借力打力，墊步而上，掛崩拳力沉千鈞，直擊歐藏華面門，其勢威猛，不可小視。
歐藏華旋轉如風，手腕輕挑，以擒拿手巧妙地化解了正德皇帝的掛崩拳。
然而正德皇帝武藝超凡，拳法之中蘊含無盡變化，瞬間轉為峨眉四象掌中的「白猿獻果」，掌影翻飛，快如流星，直擊歐藏華的太陽穴，可謂靈活又兇猛。
歐藏華雙臂交錯攔擋之後順勢下壓，卻被正德皇帝掙脫開來，二人拳掌相交，激起一陣氣浪的同時，也被對方內力震得後退了好幾步。
「哈哈哈甚好！再來。」
正德皇帝大笑出來，這一回他以形意鷹捉起手變三體式開樁，接著貼身而來，上步鑽拳、左崩拳接連使出。
歐藏華以手臂攔擋之後反擊，被正德皇帝橫拳攔下。
緊接著拳風再起，正德皇帝左崩拳勢如破竹、右劈拳開山碎石、右鑽拳似靈蛇出洞，直擊要害。
歐藏華步法靈動，側身如燕，於間不容髮之際避其鋒芒，隨後借勢轉身一把抓住了正德皇帝的衣領，以擒拿手·力士背山將他摔了起來。
正德皇帝在空中腰部發力，掙脫的同時一掌轟下。
兩人再次對掌，內力洶湧而出，甚至隱隱有龍吟之聲。
「啪！」的一聲，正德皇帝翻了個身後穩穩落地，腳底一蹬再次沖了上來。
他右崩拳攜萬鈞之力直取面門，歐藏華以下撥手巧妙化解來招。
正德皇帝攻勢愈發猛烈，拳風呼嘯如龍虎相爭。
歐藏華連續抵擋之後，一記頂膝飛身，正德皇帝後撤時雙手拍防，雙方內力爆發，打出雷鳴般的響聲，這股力道之下，兩人再次後退了好幾步。
「呼」
正德皇帝緩緩呼出一口氣，擺了擺手說道：「歐卿拳腳功夫進步很大，朕很欣慰。」
「多謝陛下誇獎！」歐藏華呼吸有些急促，拱手道謝。
抬頭看去，卻見正德皇帝有些頹廢的坐到了椅子上，眼睛也紅紅的。
歐藏華一愣，忍不住問道：「陛下這是怎麼了？」
「歐卿啊」
正德皇帝看著演武堂的掛畫，冷聲說道：「那幫混帳東西，根本沒把朕放在心上！」
歐藏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腦子裡還在思索該怎麼回答時，就聽到正德皇帝突然問道：「朕記得歐卿的夫人劉氏以有身孕五個月了吧？」
「是的。」歐藏華聞言，露出一絲笑容。
「想過是男孩還是女孩麼？」正德皇帝看著弟子，平和的問道。
「沒有，」歐藏華搖了搖頭，說道：「在微臣心中，無論是男是女，皆是血脈相承，愛若珍寶，一視同仁。」
「哈」
正德皇帝笑了笑，神情難堪的說道：「朕有皇后、有愛妃，還有不少寵幸過的女子.八年啊.朕都沒有皇嗣，所以那幫混帳東西，才敢如此欺辱朕！」
說著，正德皇帝便把那些書信扔給了歐藏華。
歐藏華神情凝重，接住書信後打開閱讀了起來。
這才知道為什么正德皇帝如此生氣，原來勛貴之中以寧陽侯·陳繼祖和安遠侯·柳文為首，私自與寧王聯絡密切。
其實這一點正德並不放在心上，真正讓他憤怒的是，這些勛貴居然私底下與寧王串通，竟然打算把寧王長子朱拱樾過繼給正德皇帝，作為皇太子培養。
從血緣來說，初代寧王朱權乃是太祖皇帝的第十七子，正德跟朱宸濠可以說是遠親了。
要知道先帝的幾個弟弟興王朱祐杬、益王朱祐檳、衡王朱祐楎、榮王朱祐樞不但自己活的久，還兒孫滿堂，這怎麼輪都輪不到寧王一系啊！
從輩分來說，朱宸濠是正德的爺爺輩，他的兒子是正德的叔叔輩。
古往今來，哪有收長輩做兒子的？
所以這幫混球，根本沒把正德皇帝放在眼裡。
「歐卿，這便是朕所倚重的勛貴！這便是太宗皇帝親賜與國同休的勳爵之後！「正德皇帝怒不可遏，一掌重重拍落，桌上黃花梨木瞬間迸裂，木屑紛飛，桌面竟一分為二，其內力之渾厚，可見一斑。
「他們將朕置於何地？又將皇位，視為何物？！「皇帝的聲音迴蕩在空曠的大殿之中，充滿了難以遏制的憤慨，仿佛連空氣都在顫抖。
歐藏華感受著正德皇帝的憤怒，總算明白為什麼演武堂周圍的大內侍衛和宦官宮女都退到了二十丈之外，有些話的確不是他們能聽的。
他繼續看著這些信件中的內容，發現張大人之所以被害，就是擔心他繼續往下查，會查到勛貴們勾結寧王之事。
而這些勛貴之所以勾結寧王，就是為了從龍之功，這些人當中，又以安遠侯·柳文最為積極。
這時，正德皇帝眼神中帶著幾分希冀，開口問道：「歐卿，朕記得你是成親兩年多，才有了自己的子嗣，你是如何辦到的？」
歐藏華呆了呆，他的情況跟正德皇帝不一樣啊！
他一開始就做好了沒孩子的打算，現在有了，只能說是老天眷顧。
所以，面對正德皇帝的提問，只得硬著頭皮回答道：「回陛下，微臣沒有特別關注，這種事.是水到渠成的。」
他想到歷史上的正德皇帝荒唐事沒少做，各種傳聞野史滿天飛，光是義子就有一百多個，比周文王還多，可各類文獻之中，從未傳過他有兒子。
而他身邊的女人卻不少，甚至還搶過人妻。
這就足以說明，正德皇帝無子跟女人關係不大，問題是出在他自己身上。
作為皇帝，沒有子嗣就代表著他的理念、他的政策沒有根基，文武百官也不會完全忠心與他。
景泰帝的境遇便是一鮮明例證，若太子朱見濟尚在人世，朝堂之上必是另一番景象，大臣們自會鼎力相助，共謀國是，而非置身事外，坐視變故。于謙的悲劇，或許就可以避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