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我與王開峰,必要死一個(一萬字大章,求訂閱)

  第106章 我與王開峰,必要死一個(一萬字大章,求訂閱)

  就在王國強接到電話的同時,李為兵也接到了消息。

  不過他不是接到電話,而是李沛航直接過來說的。

  李為兵的臉色有些複雜,抿著唇在辦公桌前面來回跺著步子,半晌嘆了一聲:「唉~!這次有些草率了。」

  李沛航默不作聲,他知道李為兵指的是放棄寧衛東,跟王國強交易的事。

  實際上,關於這件事,他從一開始就持反對態度。

  倒也不是李沛航有多長遠的眼光,而是他本身跟一車間的儲誠富關係不大好。

  相較而言,寧衛東是寧衛國的弟弟,是通過他的關係弄到廠里來的,疏遠疏近,一目了然。

  只是沒有辦法,李為兵做了決定,誰說也沒有用。

  直至此時,寧衛東短短兩三天,在四車間搞出的動靜,才讓李為兵意識到,寧衛東不是個軟柿子。

  李沛航心裡也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難怪當初他跟寧衛東提,要讓他去四車間,寧衛東硬是敢上。

  尤其後續,利用那張遺落的便簽,引出潛入四車間的可能是東洋人。

  在他看來簡直是神來之筆!

  無形中限制了對手,增加了自己的正義性。

  更為將來留下了伏筆,只要在這件事上抓住王副廠長這邊的漏洞,就可以直接指責對方勾連外國人。

  這頂大帽子扣下來,就算是王國強也頂不住。

  正因為想到這些,李為兵才會發出這樣的感慨。

  如果之前他沒有拿寧衛東做交易,這樣一個有背景,有手段的年輕人,會成為他麾下的一員干將。

  可惜,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李為兵思索半晌,事到如今再想那些已經沒有用了,不如立足現在趁機打掉王國強的氣焰。

  李為兵道:「沛航,你務必要調集精兵強將給寧衛東,讓他儘量守住第四車間。只要能守住壓力就到了王國強的身上,壓力一大人就會犯錯……」

  李沛航點頭,心裡卻不以為然。

  就四車間那邊,早就跟漏勺一樣,臨時抱佛腳的調過去再多人怕也不頂事。

  更何況這又不是打仗,敵人在外邊打,我們在裡邊防。

  現在的形勢是,王副廠長那邊布置的人恐怕早就準備好了,只要項目已到位,隨時都能下手。

  想到這裡,李沛航心裡更好奇,寧衛東究竟怎麼想的。

  毫無疑問,這次寧衛東到四車間,以最快速度打開了局面,爭取了軍代表的支持,並且一開局先聲奪人,看似讓王副廠長那邊吃了一個悶虧。

  但這些都是戰術上的,在總體局面上寧衛東依然非常被動。

  這個局怎麼破?

  李沛航想破腦袋也沒想出眉目,這似乎就是個死局。

  守肯定是守不住的,百密一疏,一個漏洞,全盤皆輸。

  ……

  此時此刻,寧衛東其實也在考慮這個問題。

  現在,他的第一步計劃已經完成了。

  儘量爭取了能夠爭取的支持,做局加厚了自己手頭的防禦力量,順手還給對手潑了一盆髒水。

  但這遠遠不夠,這些都是防守,最多遲滯敵人,讓敵人感覺難受一些,卻改變不了大局。

  要想轉敗為勝,必須在防守穩固的同時,尋找機會反擊,抓住敵人弱點,一擊必殺。

  寧衛東思索著,具體到眼下的情況,誰是敵人的弱點,怎麼一擊必殺?

  最關鍵的還是王開峰。

  王開峰是王副廠長的爪牙,是他在廠里權威的體現。

  實際上,在王李之爭的過程中,最具有風向標意義的就是對保衛處的爭奪。

  處長位置空懸,代表王國強的王開峰是副處長,掌握大半權力,代表李為兵的李沛航卻只是科長,就很說明問題。

  人是慣會見風使舵的。

  再加上這次針對寧衛東的計劃,具體實施的也是王開峰。

  寧衛東盯住的也正是這個點。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王開峰就是馱著王國強的這匹馬。

  只要寧衛東搶先把在王開峰身上打開缺口,就等於斬斷了王副廠長最鋒利的爪子。

  到時候不用寧衛東再出手,李沛航就會衝上去,徹底咬死王開峰。

  而李為兵也會瞅准機會,給王國強來一下狠的,讓他知道誰是大小王。

  現在的問題是,怎麼搶先搬倒王開峰。

  就必須找到王開峰的弱點。

  他的弱點在哪?這又涉及到了情報,卻是寧衛東的短板。

  情報是科學,是積累,是投入,從來不是能掐會算。

  古代被傳的神乎其神的『軍師』,這一類人大部分都掌握著一個比較可靠的情報網,最典型的就是朱元璋手下的劉伯溫。

  在投靠朱元璋的時候,他就已經在江南有了一張巨大的情報網。

  只是這些情報來源大多上不得台面,對外便假託玄學,某某能掐會算,就都遮過去了。

  寧衛東要獲得關於王開峰的重要情報,也要找到這樣的人。

  不光是紅星廠,幾乎每一個單位都有一個人,對各種明事暗事,心知肚明,如數家珍。

  李沛航肯定知道這個人,寧衛東卻不打算去找李沛航。

  而是要找另一個人,就是自己的准大舅哥——趙立春。

  至於為什麼是趙立春,也不是他拍拍腦袋就決定的,而是左右考量的。

  趙家這樣的家世,把趙如意放在紅星廠,絕不是隨手而為。

  既然趙如意在這裡,就說明趙家在紅星廠是有布置的。

  反而王家重心不在這邊,在紅星廠幾乎沒有影響力,靠的都是李為兵、李沛航的間接影響。

  而且這次寧衛東遭到針對,本身也不是寧衛東自己的事,更不是王家的事。

  趙家又憑什麼站在圈外,獨善其身。

  之前寧衛東沒找趙家,是要先展示一下勢力,讓趙家那邊知曉,自己不是軟柿子。

  就算沒有趙家,一樣能與敵人周旋,免得叫人看輕了。

  現在,經過這兩天的一系列操作,這個目的已經達到了。

  是時候看一看趙家的態度了。

  拿定主意,寧衛東抓起電話,撥了內線接到廠辦:「喂,您好,我找趙如意同志。」

  因為是大辦公室的電話,寧衛東說話很客氣。

  誰知電話那邊「噗呲」一聲,竟然就是趙如意接的,故意怪聲怪調:「我就是趙如意同志,請問這位同志有什麼事?」

  寧衛東翻個白眼,趙如意這貨有時候還真有點像二哈。

  寧衛東剛勝了一局心情正好,索性陪著趙如意閒扯,半天才說到正事:「對了,你聯繫一下,今天晚上我想跟大哥見個面。」

  趙如意一愣,收起了玩笑。

  知道寧衛東不會無緣無故找趙立春,立即正色道:「我知道了,我立刻打電話問問,你等我回信。」

  說完掛了電話。

  旁邊一個長相富態的中年婦女笑著調侃:「哎呦,看我們小趙剛才笑的跟花兒似的,這是真找到心儀的乘龍快婿了。」

  辦公室其他幾個相熟的老娘們兒也跟著起鬨。

  趙如意臉一紅,有些後悔剛才一時得意忘形。

  倒是辦公室里為數不多的幾位男性,尤其是兩個年輕的,在旁邊看著,不太是滋味。

  趙如意長的漂亮,平時接觸也爽朗,要是不知道底細的很容易被她外表迷惑了。

  再加上家世不凡,真要能娶回家,少奮鬥幾十年。

  可惜他們沒一個能入趙如意的眼。

  之前大家都失敗了,還不覺著如何,現在有人成了,卻是另一種心情了。

  趙如意不知道,也不在意這些人的心思,卻沒忘剛才寧衛東說的事,連忙又撥出了趙立春辦公室的電話:「喂,大哥,我是如意。」

  電話那邊,傳來趙立春溫和磁性的聲音:「什麼事?」

  趙如意道:「剛才寧衛東跟我打電話,說想晚上下班跟你見一面,看你有沒有空?」

  趙立春微微詫異,沒想到寧衛東這麼快就找到他這來。

  嘴上則應道:「可以,你安排一下。」

  說完撂下電話,趙立春微微皺眉。

  此時他並不知道,昨天晚上紅星廠發生的情況。

  但寧衛東突然找他,肯定是有所變化。

  「難道這麼快就撐不住了?」趙立春心中暗想,卻又覺著不能,如果真是這樣,王家那邊壓根不會允許寧衛東亂來。

  想來想去,趙立春乾脆不瞎猜,拿起電話撥出一個號碼:「喂,沈姐,我立春啊!我們家如意最近在廠里表現還行吧……是,家裡給安排的,兩個年輕人見面,感覺還不錯……是叫寧衛東……」

  一通電話打完,趙立春已經撂下聽筒,臉上不可思議的表情都沒下去。

  就在昨天晚上,寧衛東竟然搞出了這麼大個花樣。

  不僅跟派駐在廠里的軍代表綁定了,還趁機大幅擴充手中的力量,還借用一張便簽紙,做了一頂大帽子,高高舉在手裡,隨時準備扣下來。

  這種手段,這種心思,真難想像出自於一個二十一歲的小青年。

  要不是跟對方知根知底,趙立春都懷疑在寧衛東背後是不是有什麼高人指點。

  在初戰告捷後,寧衛東突然找他,肯定不是求援,又是為了什麼?

  趙立春不由來了幾分興趣。

  ……

  當天晚上,寧衛東下班直接去找趙如意。

  昨天折騰了大半宿,到後半夜快四點了才在值班室眯了一會兒。

  今天下午寧衛東補了個覺,下班之前剛醒,有些睡眼惺忪。

  在廠辦樓下等著。

  不一會兒就看見趙如意鶴立雞群出來。

  兩人都比較顯眼,一眼看見對方。

  趙如意加速,小跑了幾步,到寧衛東跟前道:「我不騎車了,你帶我。」

  寧衛東子自無不可,卻是故意拍了拍自行車的鞍座,調侃道:「看來我得趕緊攢錢換一台新車,要不然這台車子怕堅持不了多久。」

  趙如意一瞪眼:「你寒磣誰!車子壞了也是伱給壓壞的,小心等會兒做後邊我捅你腰子。」

  寧衛東撇撇嘴道:「捅壞了以後守活寡有你哭的。」

  趙如意臉一紅,再怎麼爽利也是個黃花閨女,撇過頭罵了一聲「流氓」。

  兩人肩並肩從廠子南門出去。

  儘管早幾天就傳出去,趙如意跟寧衛東搞對象了,倆人還是引來不少側目。

  這對大號的金童玉女走在一起,總是容易吸引目光。

  到了廠子大門外邊,寧衛東馱上趙如意。

  二六的自行車對於他們倆來說實在有點小。

  趙如意坐上去還不老實,兩條大長腿時不時晃悠一下,就弄得寧衛東那裡車把跟著一晃。

  她在後邊還嘻嘻壞笑。

  弄了幾次還樂此不疲,寧衛東乾脆「嘎吱」一聲,捏死了車閘停下。

  趙如意一愣:「咋不走了?」

  寧衛東沒好氣道:「咱倆換,你馱我。」

  趙如意瞪大眼睛,見寧衛東真從自行車上邁下來,竟然不是開玩笑。

  嘀咕道:「德性,馱你就馱你。」

  說著接過車把,回頭看向已經跨坐在後架上的寧衛東:「讓姑娘帶你,你個老爺們不嫌丟人?」

  寧衛東無所謂道:「不怕,我臉皮厚。少廢話,快溜的~」說著抬手就在趙如意屁股上拍一下。

  雖然隔著毛褲和大衣,還是能感覺到十足的彈力。

  趙如意臉頰一紅,瞪了一眼道:「在外邊呢!」

  完事卻是眼珠一轉,單手扶著自行車車把,另一隻手扯起大衣下擺,擱到自行車的鞍座上面。

  旋即就像正常騎車子那樣,兩手扶住車把,交叉著腿,一隻腳踩住腳蹬子,另一隻腳在地上點了幾下。

  自行車順勢往前滑動起來,有寧衛東這個一百八十多斤的大坨坐在後邊,竟然沒怎麼影響!

  隨後趙如意點地那條腿往後一甩。

  正常來說,男的都愛這麼上車,女的騎斜梁車,更喜歡前邊上。

  但這得是後邊不帶人的情況下,後邊要帶人,腿往上一甩,一下不把人踢下去了。

  趙如意的腿抬的極高,好像舞蹈動作,直接從寧衛東頭上邁過去,安安穩穩騎到車上,兩條大長腿一使勁,自行車倏地加速衝出去。

  在風中,傳來趙如意一陣「咯咯咯」的笑聲,還有一句:「邁個稍,不長個。」

  寧衛東一陣無語,卻也不客氣直接從後邊抱住趙如意的腰。

  趙如意一僵,笑聲戛然而止,警告道:「我騎車呢!你別鬧。」

  換來的卻是寧衛東的一隻手從呢子大衣的扣子縫鑽進去,再順裡邊的衣擺往裡,只隔症一層襯衣,摸到她的肚皮。

  熱乎乎,軟軟的。

  趙如意蹬自行車時,能感覺到皮下脂肪的下面運動的肌肉。

  那層脂肪雖然說不上多厚,但也絕對是有的。

  寧衛東掐了掐,嘿嘿道:「你還挺注意安全,出門自帶游泳圈。」

  趙如意氣的直磨牙,卻也無可奈何,只能氣呼呼騎著車子,卻不防寧衛東還在裡邊亂動,居然要往上邊摸。

  她的身子一僵,立即停下來,回頭警告道:「你給我適可而止!」

  寧衛東理直氣壯道:「我摸我媳婦理所應當。」

  趙如意咬牙道:「誰是你媳婦,咱倆還沒結婚呢!」

  寧衛東道:「那也是未婚妻。」

  趙如意道:「那也不行!」

  寧衛東撇撇嘴,死豬不怕開水燙:「那你喊人,說我耍流氓吧~」

  「你~」趙如意徹底無語了,喊人是不可能喊人的,氣鼓鼓道:「咱倆換回來!」

  寧衛東一瞪眼道:「你說換就換,說回來就回來,以後咱家聽你的還是聽我的!少廢話,快點騎。」

  完事另一隻手一巴掌又打屁股上。

  趙如意氣的鼓鼓的,卻又無可奈何,倆人僵持一陣,終於還是繼續騎上自行車。

  一直把寧衛東帶到煤炭b招待所。

  這是約定跟趙立春見面的地方。

  目前趙立春就在煤炭b上班,如果不出意外,明年會提副處,之後就會外放。

  趙如意停在招待所下面的車棚前面,沒好氣道:「還不下去!」

  寧衛東才戀戀不捨的抽回收,放在鼻子下面聞了聞。

  並不存在什麼體香,上了一天班又馱著一百八十多斤蹬了好幾公里自行車,有的只有汗味兒。

  趙如意見他這樣,心裡嘣嘣直跳,又罵一聲「流氓」,連忙加快腳步向招待所裡邊走去。

  寧衛東鎖上自行車才跟上去。

  進了大門,裡邊的裝潢在這個年代算是相當不錯的,大堂的大理石柱子和水晶吊燈甚至有些奢華。

  趙如意跟工作人員溝通了幾句,回頭瞪了寧衛東一眼,說了一聲「跟我來」,順著樓梯徑直上了二樓。

  二樓正對著樓梯是餐廳大堂,左邊有條走廊,鋪著紅地毯,過去是包間。

  趙如意領著寧衛東踩著厚厚的地毯過去,來到一個房間門前,也沒敲門,推門進去。

  寧衛東跟在後面,看見房間裡面,趙立春已到了,一身灰色中山裝,胸前插著鋼筆,帶著金絲眼鏡,頭髮打理的一絲不苟,比上次在王家見面的時候多了幾分銳利。

  趙如意明顯被氣場壓制,走進去叫了一聲「哥」。

  寧衛東跟進去,反手關上門,也叫了一聲「趙哥」。

  趙立春則起身過來,跟寧衛東握了握手,卻沒急著問寧衛東找他幹什麼,先道:「都沒吃飯吧~咱們先吃一口,完事再說別的。」

  寧衛東自無不可,跟著坐下來。

  反倒趙如意更好奇,今天寧衛東找她大哥究竟想幹什麼?

  無奈兩個男人都沉得住氣,她再著急也沒轍。

  趙立春道:「如意,你去按下鈴,我已經點菜了。」說完看向寧衛東:「上次我記得衛東說過,沒什麼忌口的,就擅自做主了。」

  寧衛東笑著道:「趙哥,我沒那麼多講究。」

  趙如意到門旁邊,那邊有個黑色開關,用手按了一下,邊上紅燈一閃,卻沒任何動靜。

  但在三人落座之後,還沒到一分鐘,就傳來敲門聲,隨即進來三名服務員,一人端著一個托盤,前兩人是兩盤菜,後一個人是一盆湯,合在一起正好是四菜一湯。

  寧衛東掃了一眼,菜色沒有什麼花樣,就是普通的家常菜,不過食材比較緊俏,在京城冬天一般人可吃不到黃瓜這類蔬菜。

  每人張羅喝酒,三人都盛了米飯。

  寧衛東也不客氣,甩開腮幫子開吃。

  他本來就飯量大,一個人比倆人吃的還多。

  趙如意倒是跟他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一口氣也幹了兩碗大米飯,反倒趙立春吃的最少。

  寧衛東吃了四碗大米飯,終於是吃飽了,最後喝一碗湯,溜溜縫。

  趙立春笑著道:「你們倆以後過日子可得備一口大鍋。」

  趙如意臉一紅,瞪了她哥一眼,沒好氣道:「說啥呢!」

  寧衛東一笑,現在飯吃完了,也該說正事了:「趙哥,昨晚上紅星廠的情況你應該都知道了吧~」

  寧衛東篤定趙家在紅星廠有布置,廠里的事已經過了一天,趙立春肯定知曉了。

  果然趙立春點點頭,誇讚道:「我沒想到,面對這麼複雜的局面,你這麼快打開局面,難得,難得。」

  寧衛東搖頭道:「還差得遠呢~現在我充其量稍微加強了一下防禦的籬笆牆,但籬笆終究是籬笆,四處漏風,千瘡百孔,指著這個可擋不住敵人。」

  趙立春點頭,反問道:「那你下一步有什麼打算?」

  寧衛東直言道:「防守打的再好,只能拉高對方的勝利成本,卻沒辦法獲得勝利。要想獲得勝利,必須想法進攻。」

  趙立春沒做聲,繼續聽著。

  寧衛東道:「但想發動進攻,必須有情報支持。」

  趙立春立即明白寧衛東的意思,想要趙家拿出一些乾貨來。

  要是在昨天,寧衛東提出這個要求,他都會更傾向於拒絕。

  情報是非常重要的資源,沒有人能免費分享,別說寧衛東跟趙如意沒結婚,就算結婚了,是趙家女婿,這種問題也不帶含混的。

  但是昨天晚上,寧衛東一下打出了身價。

  這也是為什麼,他今天晚上有資格到這裡吃這頓飯的原因。

  否則,趙立春見都不會見他。

  沉默片刻,趙立春道:「我需要知道你的後續計劃。」

  寧衛東想也沒想,拒絕道:「不行,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幾事不密則害成。」

  趙立春皺眉,眼睛下面,目光逼視,沉聲道:「換是你大哥寧衛國問,也不行?」

  寧衛東堅決道:「不行!」

  一旁的趙如意屏住了呼吸,他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同齡人,甚至寧衛東比自己還小兩歲,居然敢直接跟他大哥頂著來。

  趙如意從小在大院長大。

  大院子弟有大院子弟的規矩,一般是看家裡父輩的職位背景,但這僅限於那些整天瞎玩,遊手好閒的一幫人。

  天天你爸誰誰誰,他爸誰誰誰。

  這些人雖然人數多,其實不是主流。

  真正的主流是像趙立春這樣,已經獲得了位置,並掌握資源的人。

  這樣的人即使只是單位里的小科長,也跟那些遊手好閒的拉開了不可逾越的巨大鴻溝。

  那些人不管背景多硬,平時多橫,口氣多大,見到趙立春這種根本不敢炸刺,必須陪著笑叫一聲趙哥。

  因為他們家裡,根本不會為一個已經放棄的邊角料,去得罪另一家投入資源,著力培養的繼承人。

  正因如此,寧衛東的強硬才更讓趙如意驚訝。

  她並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即使白天在廠里聽到了一些風言風語,也沒意識到這背後的意義。

  此時看見寧衛東這樣強硬的態度,心裡只有一個念頭,他憑什麼呀!

  然而,更令她驚訝的是,她大哥趙立春的反應。

  趙立春在與寧衛東對視了片刻後,竟然妥協了!

  倒是看不出有什麼情緒,只是平淡道:「你可以去找你們廠里後勤處的沈處長,讓如意帶你去,她知道她家。」

  寧衛東心裡鬆口氣,旋即笑道:「我先謝謝大哥了!」

  趙立春看了看手錶道:「喝杯茶再去,別趕上人家吃飯。」

  寧衛東應了一聲,趙如意則叫人上了一壺茶。

  而在隨後,趙立春和寧衛東沒再提及正事,都是東拉西扯的閒談。

  直至七點多了,才從招待所出來。

  趙立春把他們倆送到外邊,讓他們先去,這邊會給沈處長家裡打個電話。

  寧衛東揮手道別,騎上車子載上趙如意,順著大馬路又往西邊去。

  沈維珍的家不在紅星廠家屬區,是她愛人單位分的房子。

  趙如意去過幾次,還算是輕車熟路,十多分鐘就找到地方。

  路上趙如意介紹了沈維珍的情況。

  沈維珍的愛人在法院工作,現在住的房子也是那邊的家屬院。

  說起來以沈維珍的級別,在紅星廠完全能分到條件更好的主房,但他們一家子還是堅持在現在這裡。

  無他,就是在這裡可以離單位的領導更近,在事業發展上他們家還是以沈維珍的愛人為主。

  畢竟作為一個女人,沈維珍現在做到一個大廠的後勤處處長,幾乎做到頭了。

  寧衛東把自行車停好,抬頭往樓上看去。

  趙如意則伸手指了一下三樓一個亮燈的窗戶:「那屋就是。」

  寧衛東「嗯」了一聲,率先走進樓道。

  趙如意緊跟在後,借著樓門前的燈找到了進門處的一個開關。

  伸手拉了一下,發出「咔噠」一聲,頓時一樓的走廊燈亮了起來。

  這個年代,樓房裡雖然沒有聲控燈,但這種公用的走廊燈還是有的。

  只是人們並不愛惜,大多數樓房裡安裝了,很快就壞了,還沒人維修,就漸漸廢棄了。

  顯然沈維珍家住這裡不屬於那種情況。

  雖然不是特別新的住宅樓,但樓里的設施保存的很不錯。

  隨著一層層上去,電燈關燈,來到三樓。

  趙如意伸手去敲門。

  也是包了鍍鋅鐵皮的木門,用手指節去敲發出的動靜格外大。

  屋裡問了一聲「誰呀」,就聽見腳步聲過來。

  趙如意立即道:「沈姐,我是如意啊~」

  話音沒落,房門已經往裡打開,露出一個燙著捲髮的中年女人。

  「如意!」沈維珍中等身材,長相一般,卻有一種親和力,看見站在趙如意後邊的寧衛東也沒意外,笑呵呵道:「你是寧衛東同志!」

  寧衛東忙點點頭:「沈處長,您叫小寧就行。」

  沈衛貞把二人讓進屋:「什麼沈處長啊~跟如意叫沈姐。」

  寧衛東叫了聲「沈姐」,順手把房門關上。

  沈家屋裡十分乾淨,地面是水磨石的,寧衛東還注意到,在角落放著一套三菱牌的吸塵器。

  這在當下可是相當少見的洋玩意。

  趙如意大咧咧要往裡走,被寧衛東拽了一下,問道:「沈姐,換個拖鞋吧,都給您家踩埋汰了。」

  卻在這時,從裡邊出來一個中年男人,中等身材,方面大臉,跟人一種器宇軒昂的感覺:「小寧別客氣,快進來~」

  沈維珍道:「這是我愛如李萬鐸。」

  寧衛東叫了一聲「姐夫」,這才跟趙如意一起進屋,到客廳的沙發坐下。

  沈維珍家的面積不大,大概六十平米,格局有點奇怪,北邊是廚房廁所,南邊是兩個臥室,中間夾著一個有些逼仄的小客廳。

  但在這個年代,這個住房條件已經相當不錯了。

  集中供暖,有自家單獨的廚房廁所,住在大雜院想也不敢想。

  落座之後,沈維珍主動道:「剛才立春給我來電話了。」說著看向寧衛東:「衛東,你跟如意的事我也聽說了,那就不是外人,你有什麼問的,只管跟姐說。」

  寧衛東先是道謝,隨即就說出了今天來的真正目的。

  從跟趙立春約見面,再跑道這裡來,他兜了一大圈,就等這句話。

  「沈姐,您在廠里,肯定明白現在的情況,我就不多說了。」寧衛東好整以暇道:「現在的關鍵點已經集中到了我和王開峰的身上……」

  沈維珍點點頭,寧衛東這句話切中要害。

  實際上,昨天晚上,她在家就接到廠里電話,寧衛東的手段和魄力令她吃了一驚。

  原本在她看來,寧衛東面對的局面相當惡劣,最好的選擇也是不去四車間,一旦跳到坑裡,再想要爬出來,決計是千難萬難。

  誰知寧衛東前腳跳進去,後腳就攪動風雲,打了一波反擊。

  現在更是通過趙家找到她這裡,並且言明要跟王開峰近身肉搏。

  這令沈維珍不由得冒出一個念頭,難道面前這個年輕人真能劣勢逆轉,掀翻王開峰?

  想到這種可能,沈維珍不由得用力抿了抿嘴唇,看了看趙如意,沉聲道:「小寧,對你我肯定是知無不言,但在說之前我想問你句話。」

  寧衛東點頭,表示請問。

  沈維珍道:「這次你究竟想做到哪一步?」

  寧衛東立即明白沈維珍的意思。

  如果是點到為止,那沈維珍就有點到為止的說法。

  如果是不死不休,那也有不死不休的說法。

  畢竟沈維珍以後還要在紅星廠待著,有些消息要是從她這裡出去的,如果寧衛東搞不死王開峰,事後王開峰追根溯源,怕是對她不利。

  就算沈維珍跟趙家的關係再好,做任何事的前提也是先保全自己。

  寧衛東眼睛微眯,信誓旦旦道:「沈姐您放心,開弓沒有回頭箭,他們不惜用一個副廠長來換我,可沒想留著我過年。而我既然應戰,既然到四車間,這件事就沒有善罷甘休。作為已經入局的兩枚棋子,我與王開峰,必要死一個。」

  寧衛東說話的時候並沒有大吼大叫,但他的眼神和語調卻透著狠辣決絕,就連沈維珍夫婦這樣的老油條都覺著心頭一顫。

  尤其沈維珍,再次掃了一眼坐在寧衛東旁邊的趙如意。

  心裡暗想,大概也只有這樣的男人,才能降服趙如意這根大辣椒。

  念頭一閃,沈衛貞把思緒拉回來,點點頭道:「既然這樣,那姐信你。王開峰這個人很謹慎,做事也相當周全,你想找他的破綻,說實話不容易。」

  寧衛東聽著,心裡並不著急,他知道做完鋪墊之後,沈維珍一定會有『但是』。

  果然,沈維珍接著道:「但是人無完人,王開峰管得住自己,卻管不住他身邊所有人,他有個小舅子叫張大順……」

  半個多小時後,寧衛東和趙如意從沈維珍家裡出來。

  寧衛東知道,這趟來對了。

  沈維珍給他提供了一個相當重要的情況,就是王開峰的小舅子張大順是紅星廠鐵道班的班長,專門負責鐵道維護,以及調度車皮。

  而從前年開始,廠里的鐵道就不止一次出事。

  其中最嚴重的一次,甚至直接脫軌,造成兩名跟車員死亡,損失了十四個車廂的貨物。

  雖然這些事故大多發生在廠外,似乎跟張大順這個廠子裡的鐵道班班長沒什麼關係。

  而且最終也沒調查出什麼結果。

  但這麼頻繁的發生事故,這件事本身就不正常,而且這些事故對廠里造成的損失也是實打實的。

  張大順是否與這些事故有直接關係,沈衛貞不知道,她只提供線索,具體的還需要寧衛東去調查。

  不過,既然沈維珍說了,心裡肯定是十拿九穩的,只是不能把話說死,給寧衛東打包票。

  取了自行車,寧衛東載著趙如意,先把她送回去。

  回到趙家住的機關大院,已經八點多了。

  來到大院門外,進去還得登記,寧衛東沒打算進去,在門口把趙如意放下。

  門崗的哨兵大概認識趙如意,不由往這邊看了一眼。

  寧衛東跨在自行車上,心情不錯。

  趙如意則從后座下來,打聲招呼就要回去。

  寧衛東一伸手拉了她一下說:「你等等,我有話說。」

  趙如意詫異,剛一回身卻冷不防被寧衛東「吧唧」在嘴上親了一口。

  趙如意驀的反應過來有些氣急,畢竟是在她家大院門口,雖然大晚上的,門口沒什麼人,但萬一讓人看見,她堂堂趙如意大姐頭,竟然在大門口跟人親嘴兒,讓她的臉往哪擱。

  可對寧衛東,她又沒什麼法子,只能氣哼哼的一跺腳跑了。

  把那邊的哨兵都看傻了,這是那個趙家的丫頭?

  ……

  與此同時,在沈維珍家。

  寧衛東和趙如意走後,沈維珍立即給趙立春回了一個電話:「喂,是,剛走……按你的意思,我把鐵道班的情況給了寧衛東……好,我明白……你放心……」

  打完這通電話,沈維珍鬆了一口氣,跟愛人抱怨道:「老李,你說這趙立春,都是他們自家人的事,非要在我這裡過一道。」

  李萬鐸坐到旁邊,意味深長道:「真要是自家人還用這樣?」

  沈維珍驚詫道:「你覺得,趙家跟王家聯姻這件事還有反覆?」

  李萬鐸道:「反覆不至於,但具體是不是這個寧衛東……真不好說。」

  沈維珍點點頭:「這倒是,如果這道坎兒過不去,也就不用談以後了。」

  李萬鐸道:「不過這個寧衛東也真是個人物,要不就是他身後有高人指點。」

  ……

  寧衛東回到大雜院。

  從沈維珍那邊獲了情報,他必須跟寧衛國交代一聲。

  如果要順著這條線索往下調查,必須得藉助王家的能量。

  再回到大雜院,已經快九點了。

  院裡靜悄悄的。

  寧衛東推著自行車回到跨院。

  防震棚還亮著燈,大概寧磊這熊孩子還在看小人書。

  對面的白家也亮著,白鳳琴最近每天學習都到半夜。

  寧衛國和王玉珍也沒休息。

  寧衛東停好自行車直接進了上屋,推門叫了一聲:「哥,嫂子~」

  寧衛國、王玉珍一愣,本來說了這幾天都在廠里不回來了,寧衛東怎麼突然食言了?

  寧衛國心裡一緊,下意識以為出了什麼狀況,可看寧衛東神態輕鬆,面帶笑容,不像出事。

  王玉珍同樣想到,忙問「怎麼回事」?

  寧衛東也沒廢話,一邊脫大衣一邊把今天的情況說了一遍。

  尤其說到,在沈維珍那邊得到的,關於王開峰小舅子的情況,寧衛國和王玉珍都皺起眉頭。

  寧衛國的表情嚴肅起來,跟王玉珍互看了一眼。

  原本這話趙立春可以直接說,沒必要轉到沈維珍那裡,裡邊是不是有什麼蹊蹺?

  再就是關聯的幾次事故都發生在廠外,如果順著這條消息往下,這件事的影響勢必蔓延,超出紅星廠的範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