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他死在旭日號上

  查爾斯的聲音低沉，卻很沉穩。

  他的身體狀況好像好了不少，不僅記起了羅根，原本渾濁迷濛的眼神里也多出了些許的微末光彩。

  他凝望海面，對羅根說道：

  「那些孩子…他們的未來，需要有一個人去保駕護航，變種人的未來，也需要有人去引導，羅根…除了你，現在已經沒有別人了。」

  「我知道，但我不合適。」

  「沒有什麼不合適的，羅根，最開始我也認為我不合適，學校學生被強制性徵兵離去的時候，我還天天酗酒度日，過得比你還要頹廢。

  「但最後…你也知道了，變種人學校一直持續到了現在……」

  查爾斯回憶著過去。

  他的人生和羅根比起來，精彩程度也不遑多讓。

  年輕時和魔形女萬磁王認識，組建了最初的X戰警，後來以自己家的莊園為基礎，建立了世界上第一所給變種人創辦的學校。

  從那以後到現在的六十多年裡，查爾斯從未放棄過保護變種人。

  事到如今，查爾斯甚至已經回想不起來自己當初為什麼要這麼做。

  只是一直做了，就總歸要做下去。

  但現在，查爾斯已經無力繼續做下去了，而且他本來也以為自己今後不會再操心類似的事情。

  畢竟變種人在慢慢消失。

  查爾斯曾經也想過，這對變種人來說，會不會就是最好的結局。

  變種人不在了，徹底和人類融為一體，今後就再也不會出現人類和變種人之間的爭端。

  但蘿拉的出現，那些新變種人的出現，讓查爾斯明白，變種人未來終究會再次存在於世。

  只要有野心家的存在，哪怕變種人真的消失不見，他們也會創造出新的變種人。

  而新的變種人，需要一個可以引領他們，帶領他們走在正確的道路上的領路人。

  凱文不行，查爾斯知道的。

  因為他終究會離開，查爾斯明白凱文不會留在這裡。

  所以只有羅根，也只能是羅根，來繼承他的一切。

  「我做不好的。」

  「沒人一開始就能做好，我是這樣，你也是這樣，慢慢來…會做好的。」

  查爾斯語重心長的說道。

  羅根這回不再拒絕，他站在查爾斯身旁，陪他一起看著夕陽落下，過了好久才說道：

  「我會試著做一下，但我不確定能不能做到你說的程度。」

  「這就好，這就好……」

  查爾斯笑了起來，他對羅根伸出手，和羅根手掌緊握：

  「…這樣，我也能放心了。」

  在這之前，查爾斯也在擔心羅根會在自己去世後，隨便找個地方自殺。

  那顆艾德曼合金的子彈，羅根一直帶在身上，查爾斯是知道的。

  這也是查爾斯放不下的事情。

  但是現在，羅根開始變得年輕，並且有了新的目標，查爾斯也終於放下了心。

  他拍了拍羅根的手，又看向卡利班。

  「卡利班……」

  卡利班站在陰影下，躲避陽光，他冒著可能會被陽光照射到的風險露出自己的面孔，與查爾斯對視。

  查爾斯看著他說道：

  「這一年多以來，謝謝你照顧我了，我知道，我有時候發病，你會很不好受，真的…真的很抱歉……」

  「沒關係，我已經習慣了。」

  「對不起，你，還有我的那些學生們，可憐的無辜者們，我對不起伱們，也對不起他們……」

  「查爾斯，別說了，我們沒人會在乎的。」

  「我知道，但是我在乎，可我現在卻什麼都做不了，只能和你們說對不起……對不起……」

  查爾斯眼中有淚水積蓄。

  為了變種人和人類的和平奮鬥了一輩子的他，在臨老去的時候，卻因為病發害死了自己最得意的學生和幾百名無辜的路人。

  不管別人怎麼說，查爾斯都知道，這就是自己的錯。

  就是他的錯。

  不論別人怎麼說，都無法掩蓋這個事實。

  查爾斯呢喃的說了很多句對不起，他在為曾經因他而死的那些逝去之人道歉。

  過了少許，他才把目光轉向一直沒說話的凱文身上。

  「凱文……」

  他說著，對凱文伸出手：

  「…謝謝你一直以來做的事情，所以如果你不嫌棄，能和我握個手嗎。」

  「……可以。」

  凱文沒拒絕，他走到查爾斯身邊，握住了他的另一隻手。

  而當手掌相互觸碰的那一瞬，凱文在腦海中，響起了查爾斯的聲音：

  『我知道，凱文，你不屬於我們，更不屬於這個世界，但不論你有著怎樣的目的，你所做的一切對我們來說都是救贖，你幫了我們都是大家可以看得到的事實。

  『謝謝你為我們做的一切，也謝謝你幫助羅根，讓他找到活下去的動力……凱文，在最後，就當是我一個老頭子臨別時的囉嗦，能聽我說兩句嗎？

  『你的能力很強大，凱文，而且未來會變得越來越強大，我無法看清你的未來在哪裡，但我希望…你永遠不要被強大的力量迷失心智。

  『你不是個壞孩子，我知道的，並且我希望你永遠不是……我不求你能夠變成X戰警，或者…或者其他的什麼超級英雄，我只希望你能堅守住本心。

  『永遠…永遠…永遠不要讓自己成為連你自己都討厭的人。』

  查爾斯在凱文的腦海里說著，最後默默放開凱文的手，認真對凱文道：

  「凱文……世界會變得更好，我相信，你也會變得更好。」

  「……」

  凱文不再說話，他低頭望著與查爾斯相握的手，久久不語。

  查爾斯沒再對他囉嗦些什麼，在對凱文說完這些後，他終於將目光落在了所有人中年齡最小的那個孩子身上。

  他凝視著蘿拉·金尼，宛如在凝視著這世間最美麗的瑰寶。

  他對著蘿拉伸出手去，蘿拉乖巧的握住了他的手。

  查爾斯緊緊攥著蘿拉的小手，撫摸著上面金屬骨骼彈出的位置，嘴唇有些顫抖的發出聲音：

  「蘿拉……」

  「嗯。」

  「真好啊，你是真的存在的……新變種人，也是真的存在的……

  「蘿拉，羅根他…其實很需要人陪伴，需要一個和他一樣的人陪伴，我知道，你或許還沒有真的將他當成父親看待，但在你們漫長的人生里，能夠陪伴羅根的，也只有你……

  「蘿拉，替我看著他吧，看著他…讓他好好的工作，好好的生活，好好的…活在這不完美卻又很美好的世界。」

  「查爾斯……」

  蘿拉似乎感應到了什麼，她聲音顫抖的呼喚著查爾斯的名字。

  可查爾斯卻似乎聽不到了那般，就只是望著遠處的海面呢喃自語：

  「…是啊，這世界…從來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美好，可她仍舊是我們生活的世界。變種人…人類…從來不應該互相爭鬥，老朋友啊老朋友…你如果能理解我該有多好……

  「該有多好……」

  在生命的最後時刻，查爾斯想起了埃里克，想起了那個和自己相識相知，又互相敵對一生的老朋友。

  他不知道自己的這位老朋友到底在哪裡，也不清楚他究竟還有沒有活著。

  但是在這最後的時光里，查爾斯卻仿佛看到了自己老朋友的身影。

  不只有埃里克，魔形女瑞雯，野獸漢克，自己的學生琴·格雷，鐳射眼斯科特，暴風女奧蘿洛，還有更多……更多更多的人，聚集在他的身邊，對他伸出了手。

  在這一刻，他們不用再彼此敵對，而是能夠微笑的，牽起手前往那片誰也不知道的未知地方。

  或許是天堂，或許是地獄。

  但不論如何，查爾斯·澤維爾的人生，都到這裡為止了。

  「羅根……」

  查爾斯最後叫著羅根的名字。

  羅根立即來到查爾斯身旁，握住了他的手。

  「羅根……」查爾斯再次念著，望著即將落入海平面的太陽，「…旭日號上的夕陽，真漂亮啊。」

  話音落下，伴隨著海平面上夕陽餘暉的消散，查爾斯眼神中的光，也徹底消散無蹤。

  船上一片沉寂，感受著查爾斯徹底失去力氣的手，羅根長長吐出一口氣。

  他試著讓自己冷靜，試著讓自己的呼吸平息，可越是如此，他的呼吸就越是急促。

  到了最後他根本站不住的半跪在地面，額頭貼著查爾斯的手背，發出聲音很輕，但卻難過至極的嗚咽。

  查爾斯死了。

  是真正的死亡，而非凱文那種自導自演的假死。

  這位忙碌了一生，給世界培育出無數X戰警的傳奇人物，就這樣死在了一個普通的遊艇上面。

  他的身邊沒有他最得意的那些學生，沒有他曾經最好的朋友。

  有的只有他撿回來的一隻狼，一個從未加入過X戰警的卡利班，一個認識還不到一個月的異世界人，還有一個…年齡尚小的新變種人。

  沒有妻子，沒有兒子，沒有子孫滿堂。

  就這麼結束了他孤單的一生。

  羅根抓著查爾斯的手嗚咽著，好似一條受了傷的野狼。

  他的嗚咽聲最開始輕微，可之後卻越來越大，最後乾脆止不住的大聲哭泣。

  蘿拉也一樣，她甚至比羅根還要早的嚎啕大哭起來。

  她的年齡雖然還很幼小，可卻已經明白了死亡是什麼。

  就連卡利班也同樣如此。

  他蜷縮在陰影中，低頭看著甲板，無聲的落下眼淚。

  所有人中沒有哭泣的人也就只有凱文。

  因為凱文跟查爾斯的關係並不是那麼的深。

  可就算如此，凱文卻也紅了眼眶，莫名傷感的氛圍傳來，讓凱文的眼中也開始分泌出液體。

  或許是為了不讓自己丟臉的哭出來，凱文轉過頭看向海面，他輕聲呢喃著：

  「至少…我們在旭日號上……」

  是啊，跟電影裡到最後連話語都未曾傳達，更沒有搬到船上，就這麼無聲無息死掉的查爾斯相比，至少在這裡的查爾斯，他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很幸福。

  他有了自己的船，有如同兒子一樣的羅根陪伴著，也有和孫女一樣的蘿拉留在他的身邊。

  甚至於自己的理想也後繼有人，查爾斯可以帶著釋懷的笑，不留有一絲遺憾的安然從人世上離開。

  這已經是最完美的結局了不是嗎。

  凱文還能奢求些什麼呢？

  話又說回來，人類的自然老死，現在凱文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這結局對於羅根的人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真的已經足夠了。

  「…我們還在旭日號上。」

  凱文再次重複。

  但這次他卻再也維持不住表情的淡定，液體從臉上滑落，滴落進海水，與海水融為一體。

  至少。

  他們在旭日號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