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來自深淵的元素投影術（12）

  『嗤~~嗤~~嗤~~~』

  一間光線昏暗的房間裡，羅森坐在磨刀石邊，專注地磨著一把硬化氪金打造的破法匕首。

  而在他身體右側五米外，聳立著一個大型符文刑架上，架上綁著一個年輕女子。

  女子身上的衣服全無，其額頭、脖子、手腕、腰肢、大腿、腳腕全都籠罩著一層有法力符文勾連而成的禁錮鎖鏈，以『大』字形，被牢牢固定在型架上。

  儘管她容貌秀麗，身材曼妙，但羅森一眼都沒看她，只一心一意磨著氪金匕首。

  「我這把匕首不僅鋒利，也非常精細，且破法能力幾乎完美，能無視法力的屏蔽，精準地讓你體會最大程度的痛苦。」

  「但我很不喜歡施展酷刑，所以，我希望你自己主動說出你的來歷。」

  刑架上的女子竟沒感到絲毫害怕，臉上反而先出一絲淡然笑意。

  「儘管折磨我就是了，無非就是一條命而已。」

  「但你記住，你今天怎麼折磨我，將來就會有人同樣將你也綁在刑架上，用同樣的手段折磨你！」

  神情淡然，語氣平靜，仿佛看破生死，徹底覺悟的聖徒。

  這種人最是棘手了，幾乎沒什麼手段能撬開她的嘴巴。

  通常情況下，抓到這種人，唯一處理方式就是悄悄弄死。

  但羅森對這女子使用的術法非常感興趣，對她的來歷也十分好奇。

  就算最後要殺，也是想盡辦法都無果後才殺。

  他依舊專注磨刀。

  「所以，你目的就是殺我。而德瑞坦的傭兵任務，不過是恰好和你的目的發生了重合。」

  「就算沒有任務，你也會想辦法殺我，對吧？」

  女子閉眼睛不說話，一副任由處置的樣子。

  羅森也不失望，繼續道:

  「你來自深淵，對不對？」

  女子還是沒說話，但身體微微緊繃了下，幅度非常微小，羅森沒看出來，但當然逃不過來福的觀察。

  這足以說明他猜對了。

  他繼續道：「我聽說，這世上存在三大深淵。他們曾經的名字分別叫無盡力量、永恒生命、輝煌榮耀。」

  「你來自哪個？」

  沒有反應，但羅森不需要她做出主動的應對，她身體那因本能產生的應激回應就足夠了。

  來福觀測顯示，三大深淵名字依次出現後，其對輝煌榮耀這個詞的反應稍顯獨特。

  於是，他再次試探。

  「無盡力量？」

  「永恒生命？」

  「輝煌榮耀？」

  結果依舊是相同的情況，於是羅森確定了：「明白了，你來自輝煌榮耀。」

  女子終於繃不住：「錯，我來自無盡力量！」

  「你在撒謊。」

  羅森聲音比白開水都平淡，他依舊一下一下磨著刀，繼續道：「輝煌榮耀是已經消逝的美稱，而現在，更多的人喜歡稱之為噩夢之地。」

  以上這些消息，是羅森發動國家力量，根據阿黛拉的提供的線索，一點一點查來的。

  除此之外，星空觀測局也已經根據觀測結果推算出了三大深淵的大致運行軌跡。

  為什麼是推算呢？

  因為三大深淵在光、法力、乃至法環幾乎完全隱身，普通的巡天鏡根本就看不到。

  換句話說，深淵幾乎不和外界發生信息交換，幾乎是完全獨立的存在，除了『引力』作用。

  借用其引力對其他位面世界運行時產生的微小擾動，觀測法師才得以推算出三大深淵的大致軌道。

  不過，目前也就知道這麼多，再多說些就要露餡了。

  但這些信息卻成功撬開了女子的嘴巴。

  她睜開眼睛，用一雙奇異的暗金色眼眸凝視羅森：「你從哪知道這些事的？」

  羅森微笑：「不告訴你。」

  雖然關於深淵的消息已經說完，但並不意味著他不能繼續套取女子的秘密。

  「我仔細檢查過你的身體，的確沒有任何靈魂，但你的法力卻以一種非常奇特的，甚至是不符合基礎術法法則的方式組織著。」

  「存在一種神秘力量，在約束著你體內的法力。」

  「我猜測，你應該是深淵中某位存在的元素投影。這種約束的力量，應該來自於你的投影本體，對吧？」

  不用對方回答，羅森就已經從應激回應中確認了這點。

  他繼續道：「據我研究，投影這種術法，很奇妙。」

  「無論怎麼投影，都只能獲得本體的一部分結構。且投影成功後，投影儀就是相對獨立的存在，和本體之間幾乎不再有任何聯繫。」

  「但每一個生命都是一個極其複雜的多面體。」

  「於是，一個大惡魔，就有可能被投影成一個聖徒。一個偉大的君主，心中的膽怯被投影后，就會出現一個懦夫。」

  「我大致也能猜到，除了要殺我這個信念，以及一些必要的術法力量和世界常識外。你對深淵的了解，可能並不比我多。」

  下意識的應激反應告訴羅森，他又猜對了。

  同樣的反應也告訴羅森，對方的心防出現了一絲縫隙。

  他立即抓住機會。

  「那麼，告訴我你的名字吧，刺客。」

  「莉莉。」

  羅森抬手撩些清水，清洗匕首上的磨刀粉末：「那麼，莉莉小姐，我得告訴你一個不幸的消息。」

  「我發現，你體內用於約束法力的神秘力量，同時也兼具一個倒計時的作用。時間流逝，力量也會漸漸消散。」

  「大約半年後，力量徹底消散，你的法力失去約束後，也會瞬間流失。而你的生命，也就結束了。」

  「所以，你的本質，只是深淵某個存在製造出的殺戮工具。」

  「我知道。」

  莉莉開口：「作為工具，刺殺你，就是我生命存在的意義所在。」

  羅森嘿嘿一笑：「沒有理由的仇恨，就如沒有地基的房屋，是難以持久的。」

  「你我是徹頭徹尾的陌生人，你的刺殺毫無意義。」

  莉莉冷聲笑:「並不是世上每件事都需要意義，只要我知道我要做什麼就足夠了。」

  「你說得對。」羅森點頭認可這點。

  「這種神秘力量是控制你的枷鎖，如果有人能幫你解開這個枷鎖，你難道不想繼續活下去嗎？」

  莉莉一直冷漠的臉蛋上顯出一絲慘然。

  「投影我的本體，是一個不可抗拒的偉大存在。」

  「她的意志就是我存在的意義，我個人的思想一點兒都不重要。」

  羅森立即道：「我卻有辦法讓你擺脫枷鎖，讓你的生命能一直存在下去。」

  莉莉眉頭一凝：「我不相信，我的本體擁有不可抗拒」

  羅森打斷她：「你這個思想是你的本體深刻在你靈魂中另一重枷鎖。目的是防止你背叛，並非事實的存在。」

  「因為從邏輯上說，假如你的本體真的不可抗拒，那麼她應該親自來刺殺我，而我也絕對沒有還手的力量。」

  「但事實並非如此，所以你的本體，或許是個強者，但距離不可抗拒還有很長一段距離。」

  「我認為，她大概率連離開深淵的能力都沒有。」

  莉莉臉上顯出一種信念崩潰的表情，而她那距離波動的法力也說明她的情緒正處於一種激盪狀態。

  羅森也不催促，就耐心等著。

  大約十分鐘後，莉莉稍稍平靜下來：「你救我的目的是什麼？」

  「我想深入研究這種投影術，而你顯然是絕佳的樣本。」

  「在這過程中，我會盡力保住你的性命，並想辦法賦予你一個完整的靈魂，讓你徹底擺脫投影本體的控制，成為一個真正獨立的個體。」

  「研究投影術？你也想製造忠誠又悲慘的傀儡嗎？」

  說話間，這位女刺客面上帶著一絲諷刺。

  羅森卻搖頭:「不，我對製造本體傀儡毫無興趣。」

  「作為帝國皇帝，我有數不清的忠誠戰士，我壓根沒必要用這種低效又不可靠的法術來獲取助手。」

  不等莉莉詢問，他繼續道:「我對所有未知法術都非常感興趣，我對元素投影術也有更好的使用方式。」

  「但具體是什麼，恕我無法奉告。」

  在他看來，元素投影術，既然能投複雜的生命，那肯定能投簡單的術法造物。

  那這就是一種全新的，效果非常強大的製造法術。

  所以，他對元素投影術非常感興趣，也極其看重。

  莉莉自然不知道羅森想法，她沉默許久:「你說讓我繼續活命，就不怕我繼續執行本體的刺殺命令嗎？」

  羅森搖頭:「顯然，你的本體大大低估了我的力量，導致她賦予你的力量大大不足，就算你堅持要刺殺我，也遠遠威脅不到我的生命。」

  「就像一隻兔子無論怎麼努力，都難以威脅雄獅的生命一樣。」

  莉莉不屑地冷笑一聲：「你可真自信！」

  「你要真能為我重鑄靈魂，那你就不是凡人，而是真神。」

  羅森懶得多嘴，起身走到莉莉身邊，將磨得透亮的硬化氪金匕首抵在這位元素投影體的胸膛心口上。

  「我並不是一個很有耐心的人，也不喜歡聽廢話。」

  「要麼你點頭同意交易，要麼你搖頭拒絕。」

  莉莉垂目看著尖銳的刀鋒，知道自己只要一搖頭，對方就會結束自己的性命。

  她當然不想死，也不想繼續執行這毫無邏輯支撐的刺殺命令，於是，在沉默了數分鐘後，她點頭同意：「我選擇交易。」

  「非常明智的選擇。」

  羅森匕首輕輕在莉莉身上挑動幾下，破開了束縛其身體的大部分禁錮符文，只保留脖子上的一圈符文。

  『嘩啦~~』

  他扔過去一套精美的衣裙：「穿上，然後你就是我的實驗助理了。」

  莉莉照辦，一邊穿衣一邊道:

  「我腦海中依舊存在一個非常強烈的信念，就是要刺殺你，而理智告訴我，刺殺大概率不會成功。」

  「但如果你在我面前顯出足夠的漏洞，那麼，我的理智未必能抵擋這個信念的推動。」

  「我明白，但相信我，我很快就會消除這個信念。」

  「我覺得你做不到。」

  「咱們走著瞧。」

  利用生命樹枝，只要他想，他可以更改任何人的身體的微觀結構。而對一個元素生命來說，任何堅定信念都必定會對應一個穩固的元素結構。

  只要找到和這個元素結構，將其消除，信念也就隨之消散了。

  當然，對凡人來說，這事難度是極大的，幾乎就是不可能的任務。

  因為大腦結構極度複雜，想在一堆如無盡星海般浩如煙海的神經元聯結中找到一堆代表特定意義的聯結集合，無異於大海撈針，足以耗盡一個凡人的生命。

  但這類繁瑣重複的任務是來福的強項，所以只要羅森想，又肯投入算力和時間，他就真能找到與信念對應的元素實體。

  當然，這麼做成本很高，且需要對方主動配合，所以，他才會耐心勸降。

  很快，莉莉穿好衣裙。

  裙子是碧藍色的絲綢材質，簡約但精緻，穿上後，女刺客就變成了青春靚麗的學院女學生。

  看得出，她對這新衣服很滿意:「我的本體儘可能想讓我少知道一些不該知道的消息，但投影很難做到完美的控制，總會泄露出這樣或那樣不該投影的信息。」

  羅森點頭表示理解:「和我料想的一樣。那麼，她泄露了什麼信息呢？」

  「有三個。」

  「第一，三大深淵位面有同一個先祖，是同一個文明不斷擴張的結果，且永恒生命是發源地。」

  「諷刺的是，曾經的永恒生命，現在卻叫死亡深淵，也是最可怕的深淵。」

  「第二，昔日的輝煌榮耀也就是現在的噩夢深淵，有一個無上可怕的主宰，名叫『安托萬吉』，也被稱為夢魘始祖。」

  「第三，深淵之所以會封閉，是最偉大的那一代先祖，在其最偉大的時刻，布置的危機不擴散策略。」

  前兩條還好，第三條有些奇特，但羅森一下理解了。

  「所以，深淵裡的存在想盡辦法恢復自由。」

  莉莉點頭:「從邏輯上說，應該是這樣。」

  羅森嘖嘖嘆了下:「有意思。」

  等兩人從刑房走出來後，等待消息的卓雅迎上來，關切問：「問出什麼了嗎？」

  羅森點了點頭：「問出了一些奇特的信息，但不多。我稍後和你細說。」

  又道：「對了，這一次德瑞坦受傷不輕，恐怕沒功夫理會凡間的精靈帝國，可以趁機加大對巨龍群島的進攻力度了。」

  卓雅笑道：「我也正準備這麼做呢。」

  她又看到了跟出來的莉莉，頓時不解：「這又是什麼情況？」

  這回羅森也沒隱瞞，用心靈密語簡單解釋了下，最後道：「因為不知名的原因，我給某個傢伙給盯上了。」

  如果阿黛拉說的情況是真的，那他大致也能明白被刺殺的原因，就是遏制新文明晉升。

  當然，也可能阿黛拉給的消息是錯誤的，那就完全不明白被刺原因了。

  畢竟他是一國皇帝，行為又比較跳脫，想刺殺的人肯定多不勝數。

  他能做的，就是想盡辦法提升自己的力量了。

  他反問道：「其他傳奇傭兵嘴裡，撬出什麼消息了嗎？」

  卓雅點頭：「大部分都不重要。但有個和我們關係不太大，但很驚人的消息。」

  她將一份筆錄遞給羅森：「是關於納瓦特的。」

  「納瓦特分裂成三個國家，原薩斯瑪爾派系建立的榮耀共和國，開始綢繆重新統一納瓦特。」

  「他們不擇手段，干出了很多失去底線的事，將天空共和國和桑特帝國推到了一起，形成了極其激烈的對抗局面。」

  「這種情況下，榮耀共和國竟徹底拋棄納瓦特傳統，開始公開和虛空生命進行合作。」

  羅森輕嘆口氣：「沒想到，榮耀共和國終於還是拋棄了榮耀。」

  「恐怕過上不久，我們就會收到天空共和國的求援信了。」

  榮耀共和國很像異界的軍事帝國，侵略性十足，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憑他對天空共和國和桑特帝國的了解，就算兩者拋棄成見，親密無間合作，大概率也不是前者對手。

  卓雅輕聲道：「如果求援，你會援助嗎？」

  「當然會援助。」

  羅森毫不猶豫點頭，又道：「當然。」

  凡人和神魔的戰鬥，本質是凡人和深淵的對立。

  若納瓦特徹底淪陷為神魔獵場，下一個肯定就是他們的位面了。

  既然和深淵必有一戰，那戰場最好是設在家門之外。

  「不過，這並不影響我們的婚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