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列文德的貴族們（33）

  白金城南郊。

  聖格倫丹修道院的地下密室。

  金衣大主祭艾勒森站在密室的小型神像前，對受邀前來的參會者道：

  「各位尊敬的先生們、女士們，這裡是聖格倫丹的墓室，受自然之母眷顧的神聖之地。」

  「在這裡，各位先生可以暢所欲言。除了各位之外，其中的消息不會再傳進更多凡人的耳朵。」

  密室不算大，長20米，寬10米，有18張長條形的石凳，每條凳子上都坐了一到兩個人。

  這些人全都穿著厚厚的連帽斗篷，斗篷下還帶著面具。

  無論斗篷還是面具，都是法術物品，將他們的真實身份遮得嚴嚴實實。

  當然，這樣的遮擋，自然無法隱瞞羅森的探查。

  所以，他清楚地看到，來參會的50多個人，全都是白金城有頭有臉的大貴族。

  可以說，白金城里，說話算數的大人物，大部分都在這了。

  這既是金衣大主祭的人脈，也因為小國王的所做作為實在不得人心，大大侵害了王國貴族的利益。

  更重要的一個原因是，假如將遠在薇蘭避難的長公主迎回王國擔任女王，那麼王室的力量將大大削弱，貴族們就會迎來真正的好日子。

  至於女王背後的薇蘭公爵？

  薇蘭公爵的確很強，聲望也高，可他遠在薇蘭，他在薇蘭有一大堆事情要忙，哪有精力管列文德的閒事呢？

  種種考量之下，貴族老爺們就給了艾勒森這個面子，借修道院的密室，開一場換國王的秘密會議。

  此刻，艾勒森的身份不是主祭，而是政治掮客，這時也兼職會議主持人。

  他如此說：「自然之母降下了清晰的神諭，確認王宮之內無真王。」

  立即有貴族發出質疑。

  「可王室眾人都確認拉爾斯（小國王名字）是王室血脈，他憑什麼不是真王？」

  艾勒森早就想好了解釋：「很簡單，因為王室眾人被脅迫了。脅迫者擁有絕強的法力和卑鄙的手段。」

  這個理由很充足，冰霜使者拉封格的手段的確詭秘而強大，讓人心生畏懼。

  但很快又有人道。

  「那長公主也有可能受薇蘭公爵的脅迫，而這終究是我們列文德的內政，不應該由薇蘭公爵插手。」

  艾勒森大聲反駁了回去。

  「薇蘭距離列文德足夠遠，各位先生！」

  「公爵就算想插手，也插不了多少。」

  「列文德終究還是我們的列文德，這點在場每一個人都心知肚明，否則你們也不會來參加這場會議！」

  艾勒森目光環視眾人：「我們都知道拉爾斯不是一個合格的國王，他太年輕，太任性，且肩膀太滑溜。」

  「如今的國際形勢很嚴峻，世界已經走到了一個非常關鍵的節點，我們不能將太多時間和精力放在陪小孩玩遊戲上。」

  「哪怕他的確是席拉王室的血脈，他也不配當國王了。而和薇蘭關係保持良好關係，並且擁有四環法力的長公主，是個顯而易見的最佳選擇。」

  「眾所周知，薇蘭即將崛起，薇蘭公爵更是聲望崇高的八環法師，能和薇蘭保持良好關係，大大有利於我們列文德的發展。」

  他說的這些的確沒問題，也正說出了各個貴族心中的隱秘心思。

  但終究是更換國王的大事，換成功了自然好，要是失敗了，在場眾人可是要上斷頭台的。

  風險很大，在場但凡出個內奸或者叛徒，大家就可能全部完蛋。

  所以開干前，必須深度統一思想。

  有人就道：「拉封格不是簡單人物。我聽到一些隱秘消息說，他利用一些非常邪惡的手段，讓自己的法力突破到了一個非常恐怖的地步。」

  「他的法術可以輕易奪去我們的性命。」

  艾勒森立即道：「拉封格的確非常邪惡，也非常強大，但自然之母會庇護我們！」

  說這話時，這位金衣大主祭臉上的顯出無比的虔誠。

  但他的虔誠頓時換來了一陣低笑聲。

  「艾勒森，自然神教只是騙騙那些無知平民的，你我都知道，世上根本沒有真神。」

  「沒錯，我上個月還在月光浴場碰見你呢。你抱著姑娘奮戰的時候，還對我說這姑娘真帶勁呢。」

  「對對對，這事好像違背教會戒律吧，哈哈？」

  「艾勒森，你要麼拿出對付拉封格的真辦法來，要麼這會就沒必要繼續下去了。」

  艾勒森深吸口氣：「我真心向神贖罪了，時間會證明我的話。」

  他已經一把年紀了，和姑娘快活雖然爽快，但仔細想想也就那麼回事。

  與接受神啟，得到神力獎賞的滿足感和成就感相比，前者根本無足輕重。

  當然，他也知道光靠這話無法說明眼前這群毫無信仰，只有利益的大貴族。

  好在他早有準備：「在月光鎮，有一批強大的戰士，是來自光輝帝國的驅魔法師。」

  「因為拉封格惹來了可怕的邪魔，當然也惹來了光輝女皇的關注。」

  「我知道，光輝帝國的戰士不應該出現在列文德，但非常時刻，也只能行非常的辦法了。」

  「我們要做的，就是在合適的時機，將這群戰士放進白金城，讓他們衝進王宮，去宰了拉封格！」

  「相信我，光輝帝國的這群驅魔法師非常強大，光四環術法大師就有70個，更有一個強大的7環法師帶頭。」

  「只要我們能給予配合，他們必定能擊斃拉封格！」

  他說完後，貴族們陷入了沉默。

  好一會兒後，有人點頭：「現在聽起來有點靠譜了。」

  「艾勒森，你剛才說拉封格惹來了真正的邪魔？這是什麼意思？」

  艾勒森其實也不大清楚，他是從神啟的意念中知道的這個事情，但也只是知道一點，並不知道細節。

  但無所謂，因為細節他可以現編，反正這群貴族也不可能衝進王宮驗證。

  「就是一群吞噬法力，擾亂凡人心智的邪魔，也正因為邪魔的擾亂，才讓席拉王室為雜種國王胡言亂語。」

  「艾勒森，你又是從哪知道的這些事？難道又是神告訴你的吧？」

  有人聲音中滿是挖苦，壓根就不信這位金衣大主祭的話。

  艾勒森也非常心虛，因為他就是編的。

  但就在這時，他忽然感覺到心中一陣溫暖，是來自神的讚賞。

  緊跟著，有一縷淡淡的金光憑空從他頭頂的虛空中浮現，然後緩緩流淌而下，將艾勒森整個人都籠罩在內。

  同一時間，一股宏偉的意志也浮現在這個地下密室中。

  在場每一個貴族都清清楚楚地感覺到了這點。

  現場有一大半貴族是法師，有基本的術法常識。

  作為大貴族，他們也有遠超普通人的見識，所以他們馬上發現了金光的非凡之處。

  這光是憑空而生的，沒有一絲一毫的法力波動。

  也就是說，這並非來自艾勒森的自導自演。

  這憑空出現的意志也的確宏偉無比，就好像一座巍峨高山一般橫亘在每一個人的心頭。

  金光籠罩中，艾勒森的聲音響起來，本來略顯低啞的聲音竟變得神聖肅穆。

  「各位凡間的大人物們，你們或許在塵世中掌握著絕大的力量和財富，但在靈魂領域，你們要麼是矮子，要麼是小丑！」

  「自然之母一直都在關注凡間的變動，她之所以保持了沉默，是因為我們都是她的子民。」

  「她寬容，仁慈，富有遠見，她容忍了子民們的些許不敬。」

  「但現在，最嚴重的褻瀆已經出現，這樣的邪惡必須得到淨化！」

  大貴族們頓時議論紛紛，人人聲音中都透著濃濃的震驚。

  在他們印象中，自然之母絕少回應凡人的祈禱，也絕少顯現神跡，對塵世的干涉逐漸減少，甚至到了幾乎可以忽略的地步。

  許多新一代成長的貴族，下意識認為自然之母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但現在，令人無法理解的神跡就在眼前！

  有人怯怯地喊：「艾勒森，我承認你的手法很高明，但別再裝神弄鬼了。」

  艾勒森看過去：「福勒大師，你的斗篷和面具很高明，能輕易騙過許多人的眼睛，但這騙不過神。」

  那喊話的人身體明顯哆嗦了下，顯是被艾勒森說對了。

  又有人喊：「你這是好運猜中的。我家族傳下的好東西沒人能看透。你猜我是誰？」

  「你是努波頓侯爵。」

  「呃~」

  顯然又說中了。

  立即有人問：「既然神無所不能，那麼我請問你這位神的代言人，我有幾個孩子？」

  艾勒森對這個問題很心虛，因為他真不知道，但很快，他獲得了答案。

  「你沒有孩子。」

  「放屁，我明明有五個孩子！」

  艾勒森也不是廢物，他腦子好使的很，立即冷笑懟回去。

  「回去好好查查吧，巴穆特伯爵，你那些孩子一看就不像你。」

  這話頓時引起了一陣低低的鬨笑聲，顯然關於巴穆特伯爵之子的猜測早就有了。

  巴穆特伯爵頓時難以接受：「不可能！至少有一兩個肯定是我的！我非常確定！」

  艾勒森聳了聳肩：「你對我說沒用，你應該去好好問問你的女人們。」

  「但我猜，你應該是沒有生育能力，但你的女人們又想繼承你的財產，所以就用了一些巧妙的辦法。」

  「你閉嘴！」

  艾勒森嘆了口氣，再次回歸正題。

  「各位列文德的紳士們，記住，神一直與我們同在，一直在默默守護著我們。」

  「你們，甚至包括曾經的我，曾經忘了神，將神拋在了腦後，但現在，當列文德出現真正的邪惡時，神站出來守護我們。」

  「這是我等凡人的榮幸。」

  「讓我們認真進行一場祈禮吧。」

  說完這句，艾勒森將雙手交握胸前，低頭開始朗誦祈禱詞。

  一開始，就他一個人朗誦，貴族大老爺們一個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覺得無所適從。

  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進行一場認真的祈禱了，而在這個決定未來命運的秘密會議上進行祈禱，更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

  但漸漸地，有人開始跟著艾勒森朗誦起來。

  而一旦開始，頓時就有一股溫暖平靜的力量灌注進其心靈。

  這力量讓痛苦的心靈變得平靜，迷茫的心靈變得堅定，嫉妒的心靈變得坦然，憤怒的心靈也變得釋然。

  越來越多人加入祈禱，到了最後，所有人都開始祈禱了。

  一場祈禮持續了大約十分鐘。

  當祈禮結束，眾人依舊安靜地站在原地，享受著心靈寧靜的愜意和愉悅。

  許久許久，終於有個貴族動了。

  他主動摘去了遮蔽面目的面具，並抬手擦拭眼角的淚水。

  「神，果然與我們同在。」

  第二個人脫下了斗篷：「那既然這樣，那就按神的旨意去做吧。與神同行，總歸不會錯的。」

  是努波頓侯爵。

  其他人也全都顯出了真實身份。

  有人提議：「剛才我們在神面前遮掩了面目，是對神的大不敬。讓我們以真實身份再進行一次祈禱吧？」

  立即有人附和：「艾勒森，再來一次吧。」

  艾勒森就再次引領祈禱。

  這一次，貴族們的祈禱顯得專注而虔誠。

  不遠處的斐尼特花園。

  猩紅刺客團已經招降了，正在花園的大院子裡和帝國影衛演練全新的作戰計劃。

  羅森就在一旁看著，他

  同時感受著地下密室里的情況，臉上顯出沉思之色。

  「既然這世界存在蠱惑人心的惡魔，那出現守護人心的神，似乎也是理所應當的。」

  納瓦特共和國的方式很好，讓人無比敬佩，體現了凡人的勇氣，但好像不太適合自然聯盟。

  自然聯盟的教會存在了數千年，其文化中，自然神占據了極其重要的，不可或缺的地位。

  現下，讓民眾拋棄自然神，自己成為救世主，相當於讓他們否定自己的歷史。

  這事不是不能做，但肯定會水土不服，會讓羅森額外花費極大的力氣，也必定會出現許多不可預料的混亂。

  但從自然教會入手，用神守護人心，用神來達成統一戰線，卻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當然，這個方法也有個問題，那就是世上並不存在永恆的真神。

  「我也是凡人，我這輩子瀟灑完了，也總歸是要死的，我要是死了，真神可就沒了。那這世界的民眾可就慘了。」

  「怎麼辦呢？」

  羅森看著地下密室傳過來的信仰之力，陷入了沉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