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凶卷,蠟人(4)

  「禁忌有幾品?」

  「老師曾經告訴我一句話,如今我把這句話也轉告給你.....不要太執著於品次。」

  「為什麼?」

  「我且問你,這世上七品何其之多,多如牛毛...但大多數不過是濫竽充數,只是會使用氣力而已。

  七品的一星入門,叫七品,

  七品的十星圓滿,也叫七品,

  再加上同星武技之間亦存生克,亦存高下,

  那麼,同為七品,相差之別何止雲泥?

  即便兩個實力一樣的人,卻也有著鬥志不同之分,強烈的鬥志可以超常發揮,頹敗的鬥志或許連功力的三成都發揮不到。

  即便鬥志相同,但決戰環境的不同,心性的不同,也可能導致極大的差異。

  若心底總想著品次,那若是遇到品次比你高的,就會喪失鬥志,遇到品次比你低的,就會大意輕敵,而於修行之道上,更是會心浮氣躁......」

  無情說著,忽地心底生出一種古怪的情緒。

  她在說什麼東西啊??

  她面前的這位六殿下不過是個連九品都不是的人,和他說這些有什麼意義?

  她岔開話,直接道:「總之...禁忌不是殿下能招惹的,若論品級,必然在七品之上了。」

  白淵想了想,問出了他心底一個極度好奇的問題:「我人族,難道沒有一品二品的強者?

  那些強者不能去滅了這些禁忌嗎?

  身為一品二品,實力應該非常非常強吧?

  滅了禁忌應該都只是小事吧?

  就算一品二品很忙,那五品六品總該去斬殺這些禁忌吧?」

  無情緩緩搖頭,輕聲道:「我也曾如殿下這般想過,但是......這世界,這世道並不如我所想,也不如殿下所想。」

  白淵聽明白了。

  「這世界不如我所想」指的是,後續品次雖然實力極為強大,但也有著許多限制,還有著無法抽身的可能,再或是其他各種未知可能...

  這是客觀限制。

  「這世道不如我所想」指的是,人族並不是那麼的團結。

  事實上...禁忌並沒有造成極大規模的影響,禁忌所殺之人加起來或許還不如一支軍隊屠城屠的多,既然如此,何必浪費力量去進攻禁忌。

  消耗自己的力量,卻給了別人可乘之機。

  這是主觀限制。

  當然,禁忌聯通著萬古識海,沒有誰能保證可以剷除,即便花費大力氣剷除了,沒有誰能保證可以根除。

  又或許,其實有人探索過了,但失敗了。

  又或許...

  各種可能都存在。

  無情見他在認真思索,而未曾說什麼荒唐話,便也是生出了繼續說下去的興趣。

  「無念此去調查的縱火案,乃是末山縣的一起案件。

  但這案件,卻關乎著一個名字...」

  「蠟人。」

  無情用冰冷的聲音說出這兩個字。

  蠟人?

  白淵忽地想到墨娘所說的那些風雪禁地的詭異事兒。

  伐木聲,火海幻景,大頭蠟像。

  這「火」字,和「蠟」字是對上了。

  難道之間有聯繫?

  他忍不住問:「蠟人是什麼?」

  無情道:「從油變成蠟,是需要工藝過程的...但是,在這些縱火案中,人被燒死而產生的油脂卻會直接化蠟。

  而蠟人,就是用不同的人蠟組合在一起,而形成的詭異人形。

  這案子牽涉甚大,最初的案子卻已經結了,對應的卷宗很完美,前後形成了閉環。

  若不是老師翻閱,根本無法發現這之中別有乾坤。

  然後,老師轉告了鶴家的一位捕頭。

  這捕頭乃是老師好友,他便全力去複查這案子。

  但在複查的過程里,他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阻力,甚至連最基本的翻案都下了軍令狀...

  而之後...

  他失敗了。

  官也丟了。

  因為他查下來,完全沒有問題。

  這說明什麼?殿下心底應該有所猜測。我便不說了。

  而在最初的案子後,縱火案層出不窮,影響極度惡劣。

  至於蠟人,則是後續不少正氣閣捕快用生命換來的名字。」

  「莫非...兇手是一個蠟做的人?一個可怕詭異的東西?」白淵故意這麼問。

  無情搖搖頭:「蠟人,只是對這個案件的稱呼,並不是說這東西就是蠟人,但是...它極可能和禁忌,甚至是咒念有關係,或者說,它本身就是禁忌,甚至...咒念。」

  白淵皺眉聽著。

  太危險了。

  這個世界...真的太危險了。

  而且...居然還有人與這等恐怖的異類勾結?又或者說是喪心病狂地藉助這異類以達成某些目的?

  他微微側頭。

  窗外,四月的陽光明明該是溫暖和煦,卻驀然之間,多出了幾分陰冷和森然,便連遠處的鬧市都仿是籠罩在黯淡和恐怖之下。

  ...

  ...

  深夜。

  平安坊外。

  一輛牛車正載著些煤炭停在坊外一處無有居宅的堆場。

  幾名坊里跑出來的大漢早在此處等待。

  牛車才停下,兩名戴著白手套的官家人就走了過來,嚷嚷著:「查貨。」

  大漢似乎和這官家人很是熟稔,笑臉相迎,又悄悄塞了點銀子。

  官家人便只是簡單地掃了掃那牛車裡載運的煤炭,估摸著藏不下能被殺頭或是丟官的禁物,再加上這些大漢都是相熟的,便是揮揮手道:「放貨。」

  說罷,又返回堆場前的小屋裡登記去了。

  這白手套是皇朝六閣之一的「社稷閣」中的人。

  社稷閣和正氣閣,同屬六閣,但所行的職能自不相同。

  此處的官家人負責堆場、碼頭、關隘之類的貨物監管,戴「白手套」的含義,則是不取一物的意思。

  除此之外,還有黑手套,黑手套所執行的大多是工程基建之類的事務,戴「黑手套」的含義,則是常沾塵土,雙手自然黑的意思。

  大漢們得了放貨的指令,便開始了卸貨。

  他們都是熟練工,卸貨速度快而穩。

  沒多會兒,一大車的煤炭就都卸了下來,然後以小車運回平安坊。

  深夜交貨,並不算什麼很特別的事。

  只要牛車能夠在夜禁前入城,那什麼時候卸貨都不影響,這也是皇朝為促進商業繁華而推行的政策。

  當然,卸貨地點都是有著規定的,並不會影響到居民就是了。

  午夜降臨。

  墨娘似乎已經習慣了那位高冷的劍客於此時出門。

  她身側的地面上堆著一層薄薄的灰黑渣子,案几上擺放了一些古式的物件兒。

  這些物件兒上還染著點點黑色細粒。

  古物最重要的便是維持原樣,清洗乾淨有時候反倒是畫蛇添足,很不好。

  而顯然,這些古物都是從「煤炭」之中取出來的。

  當然...

  其實,那一車的煤炭有百分之九十九是真的煤炭,至於這些藏了古老物件兒的「煤炭」其實是燒焦了的人碎裂後所形成的碳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