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回歸(修)

  「和談?」

  李如松不可置信地質問。在他這個武人看來,此刻聯軍潰敗,諸位大名相互指責,倭國內外一片混亂,正該乘勝追擊,就算不能殲滅其主力,最不濟,也要把倭人趕出朝鮮全境去。

  「寧夏,緬甸,交趾,女真,加上播州……」

  宋應昌放下蘸著油墨的毛筆,嘆了口氣。

  「我們的麻煩不少,這也是朝中閣老的意思,子茂,你要顧大局,別忘了,你把聖旨送給那兩名朝鮮的野神,朝裡頭沸反盈天,你自己也有麻煩……」

  「大局,大局。」李如松心中默念兩句,只是搖頭說道:「倭子不會善罷甘休的。」

  說罷,他意興闌珊地告退,沒再多說一句話。

  宋應昌捏起手裡的和談摺子,審視了幾遍之後,「啪」地一聲丟在書案上。

  ……

  「你想要我的槍?」

  宋懿躺在架子上,臉色寧靜。

  李閻抱著一罈子燒酒,剛進房門就被宋懿這一句話給噎的說不出話來。

  「傷怎麼樣?」

  他扯了個馬扎坐在宋懿身邊,嘴上問道。

  「送你了。」

  「……多謝。」

  李閻和宋懿的接觸不多,可就這兩句話聊下來,宋懿是個什麼人物,他看懂了一些。

  「天師府的人來過吧,你多久能下地。」

  「養個半年,能走路,左腿瘸了。」

  李閻聞言皺起眉頭:「天師府符籙活死人肉白骨,那道士糊弄你。」

  「沒有,我說不治的。」

  宋懿拿過李閻手裡頭的酒罈子猛灌了兩口,大呼一句痛快。

  「當甚鳥兵!辭了官回霸縣老家養馬去。」

  頓了頓,他又問道:「卸任以後,朝廷封了我一個武散,賜百金。你怎麼樣?」

  「遷大寧衛司鎮撫,封勛飛騎尉,賞五百金。」

  「好傢夥。從五品啊。」

  宋懿笑出了聲:「我在戰場上廝殺了十年,扛纛每戰必先,你這一戰打完,官職就追上了我。也對,你值這個價兒。」

  頓了頓,他又說:「可你不是我的對手,你信不信?」

  「不信,有機會碰碰。」

  「有機會。」

  李閻看了看天色,從懷裡掏出兩個酒杯,擦乾淨以後擺到桌上,斟上了酒,慢悠悠地說:「他們私底下都叫你小馬賊,只有沈將軍跟你交好,怎麼個故事,講出來給我聽聽?」

  「沒意思,不提。」

  宋懿反問一句:」你是天津衛的是吧。「

  李閻吱兒地喝空一杯,這酒很渾,勁倒不小。

  「滄州。」

  「哦,我說呢。」

  兩人手上的酒一杯接著一杯。偌大的酒罈子被喝空,他們一直聊到很晚,話題零零散散。

  「你手下的兵還好,只是那幫子朝鮮的妖魔鬼怪,少打交道,我聽說為首的木妖和鳥妖受了咱大明的龍虎氣,朝廷下詔要它倆進京面聖,這裡頭水很深,武人不要摻和。」

  「好事壞事?」

  「應當是好事,只是你的身份,容易受猜忌。」

  「我聽說倭人要和談,朝廷會答應麼?」

  「八成是會的。朝廷沒錢了。」

  「罷了,跟我沒關係。」

  「這是什麼話,你的仗還有的打。」

  「哈哈。」

  兩人話題一住,余束掀簾看著兩人。

  「……」

  「走了。」李閻說道。

  「嗯。」宋懿頷首。

  李閻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余束把手伸了過去,李閻也沒客氣,攙著她的胳膊往外走。

  大月盤空,平壤城的夜幕一片深藍色。

  李閻腰背挺拔,半天才說:「如果我出生在這裡,我大概會活成宋懿的模樣。」

  余束沒有理會李閻的感慨,而是把一個紅色葫蘆塞進李閻的手裡。

  「老刁的酒葫蘆里,是我答應給你的報酬,這次我們真的兩清了。」

  她嘴角狹隘的一翹:「我想你一定喜歡。」

  「為什麼脫離閻浮。」

  「為什麼這麼盡力幫明國?」

  」……「

  余束換了個話題:「我要走了。」

  「山水有相逢。」

  余束開懷大笑:「跟你說話真是省心,真的不考慮跟我?」

  「怕死。」

  余束收斂笑意,眉眼陰沉。

  「以後你成了氣候,別來惹我。」

  「看吧。」

  余束再不多言,幾步就沒入長街上的一片黑暗之中,水乳交融。

  「山水有相逢。」

  李閻重複了一句。

  「大人。大夥都等著你呢。」

  王生帶著黑色眼罩,臉上的稚嫩淡了許多,取而代之是一股子幹練之氣,與諸大名聯軍惡戰之後,一干跟隨李閻的老部下各有封賞,刁瞎眼年級大了,只求了五百兩白銀的賞錢,王生年紀還輕,卻在李閻的極力推薦下任了把總的職位,此刻已經是正經的武將出身。

  李閻臉上露出笑意。

  「走,喝酒去!」

  另一方面,廳中慶功宴上一片喧騰熱鬧,易羽推杯換盞,滿面紅光,倒是阿朏在椅子上兩隻腳丫晃啊晃的,腦袋越過和眾將勾肩搭背走進廳中的李閻,望向他身後的一片黑暗。

  ……

  日本國內,大阪。

  眼前明使手持敕諭,浩命,金印,正宣讀萬曆皇帝的親筆詔書,58歲的豐臣秀吉臉色平靜,聽罷身旁使譯的翻譯,眼中陰沉一閃而逝,久久才一聲嘆息。

  「龜紐龍章,遠錫扶桑之域,貞珉大篆,榮施鎮國之山。嗣以海波之揚,偶致風占之隔,當茲盛際,宜讚彝章。咨爾豐臣平秀吉,掘起海邦,知尊中國,西馳一介之使,欣慕來同,北叩萬里之關,懇求內附,情既堅於恭順,恩可靳於柔懷。茲特封爾為日本國王,錫之誥命,於戲寵賁芝函,襲冠裳於海表,風行卉服,固藩衛於天朝。爾其念臣職之當修,恪循要束,感皇恩之已渥,無替欵誠,祗服綸言,永尊聲教,欽哉!」

  ……

  「你完成了本次閻浮事件和特殊閻浮事件,完成閻浮事件總數:3。」

  「你完成本次閻浮事件的評價為:大吉!」

  「評價在精良以上,並且擁有其歸屬權的物品行走大人可以直接帶走,不需要在權限中購買。「

  「你將帶走的物品為:鏨金虎頭大槍,蜻蜓切,都功甘露符*5」

  「結算開始!」

  ……

  一個月後

  倭國。

  九州島。

  雷雲密布,血窪遍地,蒼黑色山峰如淬火刀鋒,筆直插向天空。

  「怎麼這麼久?」

  一隻藍皮獨角三眼,手持黑色石錘的,高几丈的怪物啐出指縫的一塊碎肉,衝著眼前的黑色川流抱怨。

  「我看川靈是想留在朝鮮,不想回來了侍奉黑彌呼大人了吧。」

  滿身惡臭鬃毛,兩顆黃斑獠牙上翻,豪豬頭,穿著生鏽的鐵甲的妖怪腳下踩著一具紅裙白衣的屍體,嘖嘖怪笑。

  其餘的妖物聞言哈哈大笑起來,一個個怪聲怪色,豺狼虎豹沒有半點人樣。

  川流上,一道木筏緩緩逼近,女人撐著長蒿,長長的黑髮遮住臉龐。

  「咦~」

  有怪物眼尖,這才發現木筏上還丟著一團黑糊糊,圓滾滾的東西。

  他定睛一看,是一顆女人的頭顱,布滿花紋的臉上,驚恐的左眼透出凌亂髮絲,嘴巴還在張合。

  「走,快走……」

  木筏撞在石頭上,撐長蒿的女人一腳把頭顱踢進黑川當中,踏上了岸。

  「你們這裡,誰來話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