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謝謝惠顧

  當天晚上,李閻就坐上了回滄州的火車。

  「你獲得了傳承:無支祈之血·禍靈。」

  「行走大人,確認入手該傳承,你將失去【楚神舞錄】。」

  「確認。」

  「交易完成,請在閻浮樹幹(過度的房間和以及黑柱大廳)里驗證傳承具體內容。」

  瓦房,林地,電線桿。這些景色在李閻眼前飛快倒退,正值淡季,車廂里沒什麼人,李閻握著一瓶喝剩的可樂,驀地用力一握緊。

  黑褐色的液體激盪,瞬間凍成翻湧的黑色冰花,煞是好看。

  李閻面無表情地大力搖晃,把冰花搖成碎渣,擰開蓋子一飲而盡。

  「呼~」他悠悠地笑了,趙劍中說他安分,其實連他自己也覺得驚訝,從閻浮里攥取到力量之後,自己怎麼會這麼安分,從前那些冷眼,禍心,乃至口角,怠慢,都很難再讓自己動容。

  一截車廂交錯而過,窗戶對面是個戴著耳機的女孩,很清秀。對著手機屏幕捂嘴笑著,一眨眼的功夫就過去了。

  也許是因為,比起別的,這個時代真的還不錯……

  當然,可以更好。

  ……

  「把這個帶上吧。」

  「可以到時候再買。」

  「我喜歡這個。」

  丹娘穿著睡衣和拖鞋,手裡是個老式梳妝盒子,上面刻著簡陋的雙魚。這是宅子裡的老物了。

  「那就帶著。」李閻從一個又一個的紙箱子把頭抬起來,說道:「我去看看車來了沒有。」

  李閻從趙劍中那裡回來之後,首先就是著手搬家的事,他跟查小刀通了幾次電話,最終決定,把家搬到津海住一段時間,離查小刀也近,他可是答應李閻,這個月把【佛跳牆】做出來的。

  搬家是個漫長而痛苦的過程,李閻當初光棍漢一個,把縣城的店鋪一鎖,回老宅從百貨店買床被子就行。可現在不同,大大小小的物件裝了四五個大箱子,找房子要求也高,李閻在老宅,有專門的練武場。庫房裡光是上好的白蠟杆子就有十幾根。當初也是因為這個才回去,儘管現在未必有太大用處,李閻還是不想懈怠。

  可在津海找一個施展得開的地方,就不是特別容易。

  即便是現在,李閻想真正舒展開這身筋骨,恐怕也只有通過通道,回大嶼山或者媽閣島,對著漫漫的南海才行。

  瑣事勿論,讓李閻驚訝地是,丹娘顯得十分適應這個過程。

  「牙刷臉盆被褥這種小件其實無所謂,可這個砂鍋我得帶著,我專門找人箍過的,一般買不到。後院的人樁也帶上吧,我看這東西也挺稀罕的。」

  「太大,沒必要吧。」

  「可是我每天早上都看你打啊,那個用的年頭不少了,而且也不好找吧。」

  「那就帶著。」

  「咱們是不是得過檢查站啊,你這些兵器都是開了刃的。」

  「……我想辦法。」

  「滴滴是不是便宜點。」

  「咱是搬家,滴滴不接這活。」

  「哦。」

  忙活了一整天,這事才算落定,李閻租了兩層的閣樓,帶地下室,比較寬敞,做些對李閻來說「簡單」的練習也足夠了。比較可惜地是,兩人還是分開睡。

  大半夜的,李閻合上眼卻睡不著覺,他沒有無聊到去做實驗,自己現在還需不需要睡覺,往往是憑習慣,晚上十一點洗把臉就睡了。不過失眠,這還是大半年來頭一回。

  三點多鐘,李閻起夜,才發現丹娘還在盯著螢光屏幕、

  野神需不需要睡覺,李閻不知道,但是丹娘是很嗜睡的,無論平時,還是在六紋銅錢里都是。

  李閻敲了敲牆板,等丹娘看過來才笑道:「你也睡不著?」

  丹娘搖搖頭,指了指屏幕。

  李閻一愣,電視上正循環播放一段新聞,大意是市區一個津菜館發生惡劣傷人事件,涉及到黑惡勢力火併,大部分涉案人員都進了局子,首犯在逃。

  屏幕的錄像驚鴻一瞥,邊角上有查小刀漠然的臉。

  ……

  「嘟~」

  「嘟~」

  「餵?」

  查小刀睡意惺忪地接了電話。

  「電視上怎麼回事?」

  李閻給自己削了個蘋果,他倒是不太擔心查小刀出事,只是順嘴問問。

  「一點私事。沒大礙。已經解決了。」

  李閻挑了挑眉毛,查小刀平日裡,是個遠比自己要謹(膽)慎(小)的人。可是剛才,他的語氣在不經意間,卻透出幾分混勁來,還有壓抑不住的氣焰。

  李閻腦海里沒來由地閃過四個字來。

  「大仇得報。」

  「嗯,行。明見,潮汕火鍋。」

  「誒,等會,等會。」

  李閻剛要掛,查小刀攔住了他。

  「本來啊,我想明天見面說,正好你來電話,我就電話里先告訴你,嗯·……下次閻浮事件,你和丹娘兩個人去做吧,我有點事得自己解決,裡頭的要求是必須一個人。」

  「好。」

  李閻答應著,心裡一哂,剛答應趙劍中先不再帶著丹娘去完成閻浮事件,這邊查小刀又撂挑子,自己轉眼又成了光杆司令,哎,自己的龍虎氣是不是多了幾刻出來,要不給小老虎放放血,把蘇都叫過來,也問問那邊的情況。

  查小刀撂斷了李閻的電話,臉上沒有一點困意,他壓根也不是在睡覺。

  他把電話收盡內衣,頭也不抬,衝著對面道:「吃完了?」

  杯盤狼藉,雞鴨鵝,油菜,鯉魚,都啃了一兩口,盤子上還擺著一塊紅色生肉。

  「這叫棺頭宴,現在知道的少了,送你一程。」

  對面是個粗脖子的光頭,五十多歲,臉色青白。

  「我這輩子,虧心事做的多,你,你讓我死個明白。你是趙保順派來,報復我澆地那事的?」

  光頭翻著眼白盯著查小刀。

  查小刀搖頭。

  「裕豐山水強拆,你是苦主?」

  「嘿嘿。」

  光頭鼻尖全是汗,臉皺成一團。

  「我兒子的事?那個女的,那個女的拿了錢轉學了麼不是?」

  查小刀咯咯直樂,好半天才從蹦牙根里蹦出來一句:「你還是糊塗著死吧。」

  ……

  凌晨,回了出租屋的查小刀回了出租屋,洗去一身灰塵。手機里傳來一道短訊。

  「一口價兩千點,走人主善後那套,你得花四千。」

  查小刀冷著臉回覆:「一千五,多一分沒有。」

  沒過兩分鐘,手機又響了,是個文字符笑臉,以及一句輕飄飄的:「謝謝惠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