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羽主!

  巨大煙囪噴吐出深紅色的煙霧,沒入天空。

  大塊大塊詭異的死白色攔在李閻的來路上。

  李閻四下尋摸了一陣,從地上摸起一塊磚頭,朝著那些塗鴉似的死白色扔了過去。

  「沙沙……」

  響起來的,是一陣類似電視屏幕雪花似的沙沙聲。

  磚塊毫無痕跡地被吞沒進去,準確地說,磚塊碰到死白色的部分,直接消失不見了。

  李閻眼神冷硬,一歪車頭,道奇戰斧衝破公路欄杆,往曠野衝去。

  ……

  午夜降臨。

  粘稠的夜色往外擴散,種種不可名狀的怪奇從燕都城的大街小巷裡冒了出來。

  血點滴淌,公交車的上燈光是陰慘慘的綠色,油缸往外冒出鮮血,滴滴答答流了一地。

  車上的司機黑著眼圈,臉上帶著詭異的笑,等待著下一個乘客。

  然後不經意地踩下油門,把公交車開進了一大片死白色當中……

  「肉~包」

  騎著紅星自行車,吆喝著「肉包」的老漢腳下蹬得起勁,後車座上綁住的泡沫箱子裡,卻是一顆顆沾血人頭。

  他扯著嗓子走大街,穿小巷,皮包骨頭的臉上露出餓狼似的光芒。

  「沙沙……」

  一道濃烈的死白色從他的頭頂抹下來,像是文人墨客酣酒之後,盡興落筆,墨點四濺。

  抹過頭顱,抹過胸口,抹過自行車的車輪。

  只一道死白色抹下。

  那自行車老鬼就變成了一團看不清楚脈絡,奇怪的死白色物事兒。

  然後,被徹底淹沒。

  潘家園。

  今天的這裡,摩肩擦踵,街上擠成一片,連茶水桌子下面,都蹲著一個眼珠漆黑,可憐兮兮的小姑娘。

  「那個姓裴的帶不回十個人,你欠我們的就還不上。那你高無常是個什麼下場,不用我們多說吧?」

  活似骷髏的老頭子雙眼突出,鮮紅的舌頭拉得老長。

  「甭廢話,請你們皇城根和頭條胡同的人來,就是要當面把帳算清楚,別他娘地背後嚼我舌頭。」

  戴著白帽子的高無常一撇嘴。

  帽子張手裡攥著兩顆大鐵膽,聞言哈哈大笑。

  「你高無常說話,我們當然是信得過的,要不然,那聖旨也不會給你。」

  眾人七嘴八舌,議論紛紛。可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興奮而嗜血的光。

  那可是十個活人。

  「誒,這是什麼玩意?」

  人群中,小力巴打扮的小鬼兒朝前一指,他的鼻尖前頭,一塊指甲蓋大小的死白色懸停在空中。

  說著,他用冰涼的手指往前,輕輕一點。

  鋪天蓋地!

  一道又一道死白色在長街上肆意揮抹。沙沙地響動聽得人毛骨悚然。

  陰市眾鬼連驚恐的神色都來不及露出,就被輕而易舉地抹去。

  好像畫師隨手擦去作廢的紙稿。

  一切,都歸於死白。

  ……

  閻浮,綠銅古殿。

  大殿上顏色幽暗,只有簡單的茶几和幾把木質春秋椅。

  「姒文姬呢?」

  男人吹著手裡的紙杯,白氣裊裊,紙杯上寫著「天地無用」四個大字。

  他面色古沉,看上去三十出頭,白色衛衣,耐克運動鞋。

  十類,介主。

  「我沒讓她來。」

  短髮男人赤裸上半身,露出六塊腹肌。

  他脖子上掛著一條毛巾,下半身淡綠色的軍褲,長眉如刀。

  十類,羽主。

  介主抿了一口白開水:「那,待會人來了你準備怎麼解釋?」

  短髮男人撓著頭髮:「我就說,我媳婦來例假了,有什麼事問我。你覺得合理麼?」

  「……」

  介主把紙杯放下,露出一抹苦笑:「鵬,你這人,一身痞氣這輩子是改不了了。」

  男人笑出一個深深的酒窩:「得了吧,咱哥兒幾個誰不知道誰啊,裝什麼三孫子。」

  說著,他把臉一板:「下放事件發現了思凡的人,是真的還是假的?是不是紅中老頭借題發揮,要坑我一手?」

  「是真的。」

  介主點點頭:「果實脫落的跡象相當明顯。是思凡無疑。」

  「這樣啊……」

  短髮男人眼神一低:「是思凡里的哪一個?憂悲惱、愛別離、還是求不得?」

  「無論是誰,這件事都相當棘手,待會殿議,你能拖就拖,能糊弄就糊弄,五仙主,可能是想讓你打頭陣。去對付八苦和思凡主。」

  「兩年了都沒動靜,思凡這幫人怎麼又冒出來了?」

  「恐怕,和上次圍剿太歲的事情有關,我早就叫你別衝動……」

  介主話一停:「哦,對了,恐怕那次圍剿,下令的人也不是你吧。」

  短髮男人沒說話,倒是端著紙杯的介主搖了搖頭:「你早晚死在姒文姬那個女人手裡。」

  介主臉色平淡地吹著杯里的滾水。兩人同時抬頭。

  大殿那頭,三道高矮人影緩步走來,中間是個穿著唐裝,兩鬢斑白,額頭長黑斑的老人。

  左邊是個身材高挑,輪廓鮮明的漂亮女人,雨師妾。

  右邊是個七八歲的小男孩,穿著西裝,打紅領結。

  對,怎麼看怎麼像柯南。

  雨師妾穿著玫瑰色的高跟鞋,坐在兩人對面,微微頷首:「老規矩,我代替地主·后土,參與這次決議。」

  「夏耕屍,代替鬼主·窮奇,參與這次決議。」

  小男孩如是說道。

  唐裝老人眼神磅礴,雖然不是刻意,但還是給人一種劍拔弩張的危機感。他聲音沙啞:「殿議要至少六主參加,還是少一個。」

  端著紙杯的介主一抬手:「燭九陰說,我可以全權代表他的意見。」

  唐裝老人沉默了一會兒:「那好吧。」

  他看向短髮男人:「鵬,姒文姬呢?」

  短髮男人毫不在意:「哦,她來例……」

  「青丘狐自感馭下無能,正在整頓手下的行走隊伍,並準備交接手中權力,暫時來不了。除了參加殿議的職責,羽主作為姒文姬的丈夫,全權代表她參與殿議。」

  介主打斷了短髮男人的話。

  「好。」

  唐裝老人點頭,沒有糾纏:「諸位都知道,自從兩年前,太歲叛出思凡,思凡八苦名存實亡,思凡主也銷聲匿跡,可就在六個小時以前,神·甲子九百八十四發生大規模「果實脫落」現象。」

  「按照道理來說,思凡混進閻浮事件當中,我身為負責核查閻浮事件進出行走的人主,難辭其咎。」

  「可是,就在我盤查事情的來龍去脈的時候,發現罪魁禍首。另有其人。」

  唐裝老人眉毛一擰:「是姒文姬,仗著你羽主的名頭,私下販賣低位行走的個人信息,干預閻浮事件正常運轉,才讓思凡的人鑽了空子!我手裡有相當多的證據可以證明這一點,如果需要,我們可以對質。」

  良久,雨師妾乾咳了一聲:「羽主大人,這件事你知情麼?」

  沒有人說話,介主碰了碰短髮男人的褲腳。

  短髮男人如夢方醒:「講完了?」

  雨師妾也不生氣,只是輕輕點頭。

  「唔,紅中老頭說的這些,我也溝通過自家婆娘了。」

  短髮男人十指交叉,說出來的話卻讓在場的人驚訝不已。

  「簡單的說,紅中老頭的話,基本屬實,我全都認,不過,不是姒文姬仰仗我的名頭,那些生意的策劃人,就是我。」

  「思凡的人,我來解決。果實脫落造成的後果,我來彌補。閻浮的責令,也由我來扛,不干你們五仙類的事,這件事就此揭過。我不希望再有任何人提起。」

  短髮男人,或者說羽主,左右環顧:「沒問題的話,散會。」

  卡文嚴重,承諾不變,周日之前,再加四更,包括周日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