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無毒不丈夫?

  冬天的風沒由來的冷了幾分。

  姑娘歪頭想了一會兒:「既然還是這樣,那我……」

  裴雲虎的瞳孔猛地一縮,讓人無端端想起獵食的蝮蛇。

  針尖入肉的聲音微不可查,女孩雙腿一軟,仰面而倒,裴雲虎搶前一步,把姑娘抱進懷裡。

  「麻醉槍?」

  裴雲虎抬起頭,這才傍晚,公園裡已經沒有半點人聲。

  「這世上總有自命不凡之徒,嘴上不說,卻下意識把自己當做世界的主角,跟熊孩子不一樣,這些人的才能乃至情商都毫無問題,甚至比絕大多數人都要優秀。」

  笑容和煦的年輕人走了出來,從街口四面八方湧現出的,是穿著黑色制服,手持特種槍械的精悍士兵。

  「他們真正的問題在於,毫無責任感。」

  年輕人笑容漸冷:「行走大人,你越界了。」

  裴雲虎金絲眼鏡後面的狹長雙眼盯住年輕人。

  「忍土如果足夠強,那閻浮行走的存在,就沒有意義了。」

  「如果所謂的閻浮行走都是你這種人,那真的不如把事情都交給我們忍土去辦。」

  年輕人看著雲虎懷中的女孩,眼底有嫌惡之色:「你真讓我感到噁心。」

  裴雲虎充耳不聞,手指划過懷中姑娘圓潤的臉蛋。

  「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

  沙啞的聲音消失在風裡。

  年輕人啞然失笑,伸出一根手指:「我只說一次,你記住了。」

  他錯開臉,手指向下一划。

  「是無度不丈夫。」

  槍聲大作。

  ……

  「噗~」

  「打中了麼?」

  「人呢?」

  「好快!」

  學校東門口對面,鴻通旅館的三樓窗戶邊上,幾個人的聲音搶在一起。

  他們通過窗戶望向校門廣場。

  七八個普通人茫然四顧,其中有一個抱著肩膀疼得只流眼淚。地上空留一小攤鮮血。李閻卻不見了。

  「追!」

  沾血的手指捏住糙硬的樹枝,陽光透過碎爛的枯葉灑在男人的臉上。

  李閻背靠教學樓陰影。他呼吸急促,臉色發白,子彈卡在他兩根肋骨之間,血流不止。

  「你被特殊子彈命中,你陷入了特殊狀態【撕裂】,傷口癒合速度減緩500%。」

  如果沒有雕雪的加持,這一槍打中,李閻不死也要脫層皮。

  「九彎十八繞都過來了,一腳茬進了泥溝子。」

  李閻有些自嘲地想著。嘴裡甜脆棗肉連同棗核都被他嚼碎咽進肚子裡。

  一隻長喙黑鳥落在他的褲子邊上。

  九翅蘇都的聲音通過蘇都鳥傳進李閻的耳朵:「鎮撫大人。有情……咦?」

  「我沒事,怎麼了?」

  「香山公園有情況,動了火銃。還有爆炸的聲音。」

  沾血的子彈一點一點被擠了出來,疼得李閻直冒冷汗。

  「大人?」

  「蘇都,你去瞧一眼,有什麼事告訴我。」

  「好的,大人。」

  九翅蘇都乾脆地應承下來。

  現在的李閻脫不開身,可他又不想放棄可能關於裴雲虎的消息。

  單打獨鬥,九翅蘇都對上任何一個閻浮行走,都絕不會落入下風,閻浮對九翅蘇都的評價是「十都巔峰」,這是現在的李閻也達不到的水準。

  即使陷入最惡劣的圍攻境地,九翅蘇都也可以飛走逃跑,

  至於自己這裡……

  「你發現了獵食者(被獵食者)」

  居高臨下的李閻在那人身上剜了幾眼。

  就是不知道,有幾個人。

  那是一個帶著墨鏡的絡腮鬍子,茶色鏡片後面的雙眼掃過教學樓和圖書館。

  腳步踩進濕爛的黑色葉堆里,零星樹葉娑動。

  「噹啷~」

  血跡未乾的子彈磕在台階上。

  絡腮鬍子一抬頭,黑色矛鋒從迎面戳下。

  絡腮鬍子腳跟一蹬地,整個身子失重後仰,矛鋒如影隨形,扎向絡腮鬍子雙眼。

  後仰的絡腮鬍子在風聲中抄出兩把消音手槍,左右槍口噴吐出耀眼火光,子彈接連打在黑騎鬼胳膊上,心口上。

  絡腮鬍子後背落地,想也不想翻身倒起,縱越活似虎豹,手槍朝黑騎鬼竄出來的那顆老樹上射去。

  樹葉紛飛,幾根樹枝冒出火光墜下。

  絡腮鬍子皺起眉頭,後脖子一陣發毛。

  後面!

  絡腮鬍子回頭已經來不及。

  從樹上撲下來的李閻傷口飆血,雙手反握環龍刺下,手背上青筋畢露。

  絡腮鬍子朝右翻滾,勉強錯開了環龍的劍鋒。

  劍尖插進泥土一尺多,李閻右腳發力往前撲出。

  絡腮鬍子抬起槍口,不料一點黑芒從李閻讓出的間隙撲來,絡腮鬍子下意識一偏頭。一咬牙直接扣動扳機。

  往前撲出的李閻握緊環龍,左腳穩住重心,腰間發力,身體硬生生扭動一圈,視線從泥土晃到天空,帶出泥土的劍刃劃成圓弧,自絡腮鬍子的褲襠往上猛撩。

  子彈出膛。

  劍刃入肉。

  兩個人同時落地,可李閻一抹鼻尖血痕,後背直起,絡腮鬍子抽搐了兩下,不再動彈。

  「是個槍手,那就不止一個人。」

  李閻捂著肋下的傷口站起。

  蘇都鳥撲棱翅膀飛回李閻身邊、

  「大人,香山那邊……」

  李閻聽過之後默默無語。

  一道足有手臂長的碎玻璃從樓下掉落,好像沒有察覺的李閻一個側身,玻璃落地砸了一個粉碎。

  李閻抬頭,眼中似有猛虎。

  樓上是一個眼神呆滯的女生,手指被碎玻璃劃爛,正滴淌鮮血。

  「礙事兒。」

  李閻收回目光,一轉身走出大樓陰影。

  ……

  「警察同志,怎麼了這是?」

  「少打聽。」

  昭武也不在意,笑了笑就退了下來。

  昭心打了個哈欠:「要不,咱們硬闖進去?」

  昭武搖了搖頭。

  「我溜進去看看,你等我消息。」

  「小心點啊。」

  昭心踩著一堆楓葉,兩隻胳膊搭在膝蓋上。

  「拿著這個。」

  昭心把自己脖子上的鐵紅色佛墜摘了下來,遞給昭武。

  「好。」

  昭武接過佛墜,繞在腕子上。身上衣服軟塌塌地落在地上,黑色水流裹著佛墜,鑽進厚密楓葉堆消失不見。

  昭心眼看昭武離開,正感到無聊,就看見一輛黑色奔馳車不管不顧,撞翻路障,接連擦破警車的後視鏡,朝公園衝去。

  「我去!」

  昭心睜大眼睛,站了起來。

  武山打了個酒嗝,對身後的喝止聲音充耳不聞,把車上的cd放到最大,一腳把油門踩到了底。

  「兔崽子,這次還能跑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