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教授是個干實事的人,坐一天一宿車挺累的他也不想休息,在屋裡嘮一個多小時嗑,心裡惦記大棚非要去看看。
吳昊勸不住只好領他們去。
老頭先在大棚外面轉一圈,檢查牆壁厚度和外層的板夾泥,包括塑料布傾斜角度都看一遍。
進大棚裡面還摳土仔細觀察,包括支起來的黃瓜架都看一遍才開口說:「需要改進的地方不少,我得在你家住一段時間。」
吳昊巴不得老頭不走呢,豪氣的一揮手說:「你在這養老都行。」
「哈哈。」這話把老頭整樂了,他確實喜歡這裡,除了幫改良大棚以外,也挺願意跟這小子嘮嗑的。
他從來沒瞧不起眼前這個農村孩子,雖然有時候像個粗人,但人家是高中生。
和他這個文化人聊天的時候一點都不怯場,給他的感覺,這孩子很真實,還在農村創下不小家業。
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說,都挺值得交的,改良大棚已經不是單一目的,他更想和這個農村小伙子交個朋友。
走到牆邊指著暖氣片說:「你家這裡最冷,用它的確保險,但是這東西太貴了。」
「如果你非要用暖氣片,大棚的成本最多只能減少一千塊錢,剩下的只能在產量上提高了。」
「四千唄。」吳昊深吸口氣,這個數字在意料之中,他有過幫人家扣大棚的經驗。
那時候他是給人家打工的,也算吃過豬肉見過豬跑了,不然也不敢一次投入六七萬塊錢扣大棚。
那時候改良完的大棚,不安裝暖氣也需要將近四千塊,他之前算一千畝地扣大棚需要三四百萬,就是按改良完算的。
扣大棚種菜賺錢,不扣就是虎。
特別是明年後年蔬菜依然值錢,最好是明年把一千畝地大棚都扣起來。
可是這三四百萬讓他犯難了。
靠打獵也能賺來,需要開直升機,掛上機槍在外興安嶺不停突突,那就是一場屠殺。
這個事,就算他跟老毛子未來那位老普稱兄道弟,那也不能讓他干。
上次去還沒找到百年人參,就算找到了,八四年的價格也尷尬,就算ao門那邊給一百萬,那還缺三百萬呢。
未來這苗人參價格是一千萬打底啊,多少人一輩子都賺不來這些錢。
可是呢,又不能存放太久,保存不好會流失很多藥效,那樣一來就不值錢了。
明年賣君子蘭也沒用,家裡的君子蘭被媽媽精心照顧,的確長的很好。
但是,就算四盆君子蘭賣出四十萬,對於八四年來說是天文數字,對於扣大棚來說,啥也不是。
還有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家裡這六萬塊錢,肯定不能用來建農場。
買十頭牛有啥用啊?買一百頭牛就需要將近五萬塊錢。
就算買五十頭牛,總不能把它們扔雪地里趴著吧,剩下的錢都要用來蓋牛棚僱人養。
先不說冬天蓋不了房子,就算夏天蓋,這些牛啥時候能回本?
牛犢需要養幾年才能賣?這幾年得吃多少東西?這五萬塊錢就壓好幾年。
夏天扣大棚,冬天賣菜就賺錢,一千畝地大棚全扣起來,持續出錢才能持續往農場裡投。
這是很現實的問題,如果現在把錢扔農場裡就是傻逼了,這麼幹,褲衩子都穿不起。
吳昊又陪老頭轉悠三小時,徐教授走出大棚贊道:「你這黑蜂和小肥啾養的好,就是鳥太少了。」
東北黑蜂數量不多,是非常優良的品種,它採集的椴樹蜜值錢,採集別的蜂蜜同樣不便宜。
其實徐教授在大棚里觀察完,心裡挺有感觸的,他能看出來那些幹活的人身體都不咋好。
如果換個為富不仁的東家,肯定用身體好的人幹活,如今通過這些窮苦人臉上的笑容,就能證明老吳家人非常不錯,他也非常喜歡這家人。
旁邊跟著的兩個男學生也不停誇讚小肥啾,特別是那一歪頭,對哪個年紀的人都非常有「殺傷力」。
吳昊也喜歡幾隻小鳥,笑道:「明天我去抓飛龍,順便試試能不能再抓幾隻小肥啾。」
這種小鳥奶凶奶凶的,還不能用夾子打,用套子需要看著,不然套時間長了會凍死。
冬天還看守不起套子,只能用大籠子抓老家賊的時候碰碰運氣。
這個季節黑天早,他領幾人回家嘮嗑準備吃飯,現在家裡人多了,就不能總讓老吳做飯了。
高麗娟在大棚里聽說家裡來了貴客,特意讓大喇叭和二媳婦做飯。
四個葷菜全是野豬肉,還有四盆炒的青菜,所有菜都是用盆裝的,不僅好吃還管飽。
兩個學生難以置信的看著八個菜,就算學校里有小大棚,冬天他們也是偶爾才能吃一次蔬菜,從來沒有見過這麼豪氣的。
徐教授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這麼破費,我有點不敢住這了。」
他不是矯情,是這個年代幾乎沒有這麼吃飯的人家。
「咱家有,就是平時懶得做。」吳衛國說話非常豪橫,多少帶點吹牛比的意思。
別人還沒法反駁他吹牛比,人家裡確實有啊。
吳衛國說完心裡也在暗罵:「青菜真他媽的真賣十塊錢一斤,這回是富裕了!」
家裡有六萬多塊錢還沒有一點饑荒,就算以後頓頓吃八個菜,那他家也吃得起,關鍵是野豬肉還不用花錢。
吳昊招呼三人放心吃,把家裡的好酒也拿出來給大夥喝,所有男人坐屋裡炕上吃飯。
女人孩子都在餐廳吃,他對上菜的大喇叭說:「大姐,這兩天家裡人多。」
「你和二嫂每天在大棚里幹活的時候提前回來做飯吧,讓家裡的人也過來吃,省的你們回家再做飯了。」
大張囉和二先生不僅在這餵豬,遇到其他活也會幫著干,平時沒技術活,給他們的工資就是四十一個月。
他們全家都在這幹活還不偷懶,供點飯也是應該的,關鍵是指望不上老吳。
你說他懶吧,他還總去大棚,你說他不懶吧,他還沒工夫做飯。
爹媽都願意幹活,他還沒時間,那就只能找人做飯了。
過兩天還會來一些客人,用兩個做飯的才能忙得過來。
二媳婦和大喇叭當然高興了,冬天啊,頓頓有肉,頓頓有菜,八四年啥家庭才能這麼吃啊!
樂的滿口答應著,以後大棚里的活會幹,飯肯定也不會耽誤事。
一頓飯吃完,大人喝的高興,小孩吃的開心,這時天也黑了,所有人出去看電影。
要休息睡覺的時候,吳昊讓徐教授他們住瓦房裡,老頭不干,平房就差個七脊尖而已。
裡面啥都不缺,空間也大,進門就是走廊。
東西兩邊一面一間房,老頭領兩個學生只住一間,屋裡有暖氣,烀豬食的時候就燒炕了。
新棉被鋪上就能睡,吳昊等他們放好東西,領三人去洗澡蒸桑拿,解乏以後三人才回屋睡覺。
男學生躺在老師身邊,想到今天的經歷跟做夢似的,輕聲說道:「看電視機看電影蒸桑拿,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我感覺比地主老財家過得日子都好,有點不想走了,更願意留在這幹活。」
徐教授總感覺這話有點不對勁,可是他又不頑固,想半天才憋出倆字:「嗯呢。」
坐車長途勞頓累了,洗完澡也犯困,三人聊會天就睡著了。
吳昊睡得也挺香,他還不到二十歲,身體強壯,一夜之間「滿血復活」。
早上吃完飯,讓家人領徐教授三人去大棚,他出門找吳猛一起進山。
昨天回來把槍還回屯部了,今天又借一把半自動和兩顆手榴彈,如今家裡有錢富裕了,打獵只是愛好,儘量不玩命。
哥倆從賣店回到家就往卡車上裝東西,米麵油鍋碗瓢盆,又帶兩張熊皮,這次進山不止是抓飛龍,也想多打點肉食供家裡消耗。
在卡車後面鋪上跳板,將黑風和狗趕上車廂,又把抓老家賊的木籠子扔上去。
二毛肚子又大一些,讓它在家玩,只領大毛去。
金雕還小,能守住家裡這片領空就行,其實金雕也能在不密集的林子裡捕獵,低空飛行抓黃喉貂就是玩。
吳昊要去西南山里,怕老金雕把小金雕殺了,它現在可認不出是不是自己幼崽了。
不帶小金雕就是讓它倆保持距離。
將最後一個大爬犁裝好,哥倆拿槍上車直奔草場,十二月份,草場裡的雪只有十多公分厚。
吳昊儘量開慢一些,因為看不見雪下面的路,車軲轆很容易掉進兔子洞裡。
空車是陷不住的,就怕突然停車傷到後車廂站著的黑風。
馬其實挺厲害的,車跑起來它都能穩穩站著,這點,它比狗厲害多了。
前面車頭裡的大毛就舒服了,它個頭小,可以趴在座椅上,還不時張嘴打哈氣。
哥倆開車趕路兩個小時,拐彎往南進林子走了二百多米停下,前方小路,卡車開不過去。
接下來的路,只能靠黑風拉爬犁前進。
吳猛下車走到前面拍拍車頭笑道:「咱倆走路需要兩天,坐車屁大功夫就到,還是有車好啊。」
「去山裡面還得用兩天。」吳昊說著招呼吳猛一起往下卸爬犁。
卡車放這丟不了,南面和草場西邊全是林子,那些小路卡車開不過去。
偷卡車往北過界河會被老毛子打出屎,往東只能去屯子那邊。
就算屯子裡的人以為是他開車往南去了,但是南邊還有屯子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