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二章 不死入彀

  月上中天,陳天元獨坐道觀西院的假山旁,右手舉於身前,五指微微動顫之間,流散出道道星力元氣,在上方交錯編織,化作一道虛幻的符籙。【Google搜索】

  在符籙之上,可見繁複的星圖,其中星光流轉,有著說不出的奧妙。

  符籙既成,陳天元信手一揮,就見星光符籙飄然而起,末端燃起了幽藍色的火焰,化作一道銀白流光破空疾飛,轉眼間就消失在夜空。

  之後,他便佇立在小亭旁,靜靜等待,等待一個敵人的到訪。

  他的等待並未持續太久,還沒過半刻鐘的功夫,就要流光乍現,三道幽藍火線突兀出現,迅如疾電般向著陳天元射來。

  「星神護體。」

  陳天元念如疾電,真元引動星辰之力,聚而化形,如同由無數龜甲組合而成的光罩立時浮現,罩住周身,那三道火線撞在光罩上,立時爆起幽光冷火,熊熊燃燒。

  偌大的院落頓時被一股寒氣席捲,幽藍冷焰乃太陰之氣所化,至陰至寒,陰損霸道。距離最近的假山直接被覆蓋上深藍色的冰霜,然後風一吹,便碎了一地。

  不過陳天元卻是在星光護體之下全然不受冷焰侵擾,那護住周身的光罩如玄武之甲,堅不可摧,雖被燒灼出嗤嗤怪響,卻始終不破。

  「能夠防住貧道的太陰冷焰,看來你在乾天四象星辰真法的修行上精進不差,沒有辜負勾陳道友的傳授。」

  四面八方響起空洞飄渺的聲音,若是熟悉的人在此,定然能認出這正是不死道人的聲音。

  「那麼,這樣呢?」

  勁風突起,席捲碎落一地的假山岩石,在空中聚合出一個奇形怪狀的人形,隨後一股衝擊憑空而現,轟在碎石人形上。

  「嘭!」

  岩石被轟成齏粉,與此同時陳天元如遭重擊,渾身上下都憑空出現了傷口,血霧瀰漫。

  「借物毀形······」

  陳天元眸中精光閃爍,猛地吐出一口真元,凝聚周身血霧,形成一條條血線,交織成網,「天羅地網!」

  不死道人所使的毫無疑問乃是某種借物毀形之術,通過捕捉施術對象的氣機,將其封存於載體之內,而後毀壞載體來殺傷對象。

  此法陰損歹毒,殺人於無形,可謂是最防不勝防的術法。

  就算陳天元有星光護體,也依然遭到了創傷。

  不過,凡事有因必有果,既然有施術之法,自然也有破解之法。

  雖不知不死道人用的是何種借物毀形之法,但凡是此等術法,都繞不開一個基本點,就是溝通氣機。

  若無溝通,那便是將載體毀個千百次,那無法損及施術對象。借物毀形之術的強弱,就在溝通是否隱蔽和聯繫是否強之上。

  要是被拿了精血或者拘了部分神魂,那陳天元還當真沒什麼辦法阻止,可若僅是捕捉氣機,那倒是有法可制。

  血線羅網交織,圍繞身周,阻隔內外,隔絕氣機之勾連,任憑岩石如何碎裂,都難傷陳天元之身。

  與此同時,陳天元雙手結印,反掌向下虛按,霎時就見地面上棋路縱橫交錯,形成棋盤,一個光點出現在他的感知範圍中。

  「找到你了。」

  他看向右前方三丈遠的位置。

  「能夠反制七殺咒命術,還能第一時間找到貧道,不錯。當今的鍊氣士也是有人才的。」

  不死道人也不再刻意隱藏,身形徐徐現出,姿態從容地走近,道:「現在可以說說了,你找貧道有何事。」

  先前的一切似乎都只是他的考驗,唯有通過考驗,才能具備與他對話的資格。這一位的倨傲,當真是令人不由心生厭惡。

  不過陳天元卻是一臉雲淡風輕之色,似是絲毫不以為意。

  他運轉真元,強盛的氣血促使傷勢快速恢復,然後有些答非所問地道:「芻狗道人就在這道觀之中,還有兩位大宗師亦在,前輩這般大張旗鼓,就不怕他以及其餘兩位前來圍殺嗎?」

  不死道人聞言,不屑一笑,「當日若非天下無敵做了手腳,貧道甚至能夠悄無聲息地上太和山。芻狗這些小輩,就算成了大宗師又如何?貧道若是這麼容易死,也不會等到今日。」

  不死道人縱橫天下數百年,雖然也曾被逼得不得不遠遁關外,但他能夠存活至今,自然是不缺傲心的。

  何況他所修煉的《真空陰陽道》參研真空,往來無蹤,即便遭受三位大宗師圍殺,也大可從容離去。

  所以,他完全不需要擔心落入困境。

  而這正是陳天元所樂意看見的。

  「既然前輩無憂,那陳某就開門見山的說了,」陳天元收斂星光,道,「白日之時,清縈道長遭明不絕重創,賭鬥應當是無法上場了。是以,陳某想請前輩替我方參戰。」

  「參戰?」

  不死道人笑出了聲,「你竟是讓貧道和真武道那群叛徒站在同一立場,小輩,你是想笑死貧道嗎?」

  若問不死道人和哪一方仇恨最深,那無疑就是玄天真武道。

  前後延續數百年的深仇,不知有多少真武道的門人死在不死道人手中,不死道人也不知被真武道追殺了多少次。

  這兩方絕無調和的可能。

  「但這世上,從來無永恆的敵人,只有永恆的利益,」陳天元面色不變,道,「陳某沒想過勸前輩和真武道講和,前輩參戰,只是為殺傷更多武修,若是能夠斬殺一位大宗師,那無疑是一大收穫,而且······」

  陳天元環顧周邊,示意了下依然沒有被打擾的西院,「前輩不覺得,這裡太安靜了嗎?」

  先前的交手短暫卻激烈,只要不是聾子,都能察覺到異常,更何況是大宗師。

  眼下芻狗道人以及律宗、清縈都應該已經察覺到動靜,可他們就是未出現。

  那麼原因就只有一個了。

  「你說芻狗這小輩已經默認了貧道的參與?」

  不死道人同樣掃視周邊,神念激盪,臉上的笑容逐漸擴大,眼中有著驚異和嘲諷。

  「是了,若是其他人,還未必會如此做,但是這芻狗······哈,聽聞他能捏會算,是術道奇才,可就是這樣的人,卻坐視蕭抱月被襲殺,始終未曾現身。真武道有一好長老啊。」

  要是其他人,不死道人還不信對方會忍下這仇恨,但換做芻狗,不死道人就見怪不怪了。

  他雖然不精通卜算之道,卻也知曉越是知曉天機,就越缺乏人性。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將萬物平等而視;人若不仁,同樣是以萬物為芻狗,但不一樣的卻是當真將其視作芻狗,肆意擺弄。

  芻狗道人以芻狗為道號,以此來警醒自己,可看他之前之所行,毫無疑問他對自己的警醒並無作用。

  「有趣,真真是有趣,」不死道人已是被勾起了興趣,「這一下,貧道倒是真有心參與其中了。」

  他自沈羿第一次入京城之時就已經在暗中觀察,對於大玄都城這一場好戲是從頭看到了現在,要說不死道人不想參與其中,那是騙人的。

  而現在,陳天元給出了一個台階,讓他入場。

  「前輩是願意參戰了?」陳天元問道。

  「不,貧道還需多考慮一下。過幾日吧,再過幾日,貧道會給你答覆的。」

  不死道人依然還是拒絕,但觀其神色,似乎他已經有心參戰了。

  帶著愉悅的心情,不死道人化作一道遁光離去,破空的勁風在天上呼嘯,讓人不注意都不行。

  這和來時迥異的聲勢,似乎正在向真武道之人示威,亦或者是譏嘲。

  『不死道人,已然入彀。』

  陳天元注視著不死道人的離去,本就平淡的面色此刻越發淡漠,甚至有種陰沉之感。

  「你既然起了參戰的心思,那你的死期就不遠了。」他淡淡說著,淡漠的話語之中充斥著化不開的殺機。

  而在另一邊,沈羿感應到不死道人來了又走,也是若有所思。

  『和不死道人相會的人······十有八九就是陳天元了。看來,陳天元的殺局已經布下了。』

  『就是不知他這殺局是否當真能奈何得了不死了。』

  畢竟是縱橫四百年不死的傳奇人物,陳天元固然智計匪淺,但能否真正殺得了他,還是個未知數。

  『不過就算陳天元失敗了也無所謂,我會出手的。』

  沈某人雖然內有真言戒鎖捆綁,外有七佛滅罪降魔陣圍困,但他依然不失無敵傲岸之心,口氣大的驚人。

  就是不知,他是否能夠如願了。

  ························

  次日,九玄山。

  九山包圍的盆地再開賭戰,恢弘的氣息降臨於此地,列位大宗師帶著眾人各自到場。

  朝廷一方,明不絕、太史侯依然在場,安王······應該稱其為天玄帝了,天玄帝趙政此刻正在進行祭天大典,今日正是他登基之日。

  是以朝廷一方,依然是兩位大宗師,還有周稷、任岳二位。

  而另一邊,則是律宗、芻狗道人,還有陳天元,清縈還在療傷,並未到此。

  另外,那群高呼著天魔聖主的傢伙也不在。

  『看來他還是被律宗和清縈拿下了······』

  明不絕見狀,心中閃過一個念頭,而後看向對方唯一一位大宗師以下的存在,輕笑道:「陳軍師想親自出手?」

  如果是陳天元出戰的話,那原來的計劃該改一改了,明不絕打算來一個大的,務必保證擊殺陳天元。

  「陳某一介書生,可不擅長打打殺殺。」

  陳天元搖頭道:「今日出戰的非是陳某,而是他。」

  山風突來,兩道身影自風中乍現,以突兀卻極為自然的方式出現在此。

  為首之人頭戴北斗九皇冠,身著紫色太極袍,挺立的身姿自然一股淵渟岳峙之氣勢。

  其人,赫然正是真武道掌教——蕭抱月。

  而在蕭抱月身後,則是身著紫金道袍,手持青玉拂塵的真武道長老,曾經被沈羿打得連太和山之戰都未曾出場的燕玄空了。

  「蕭抱月!」

  見到這位真武道掌教,無論是明不絕、太史侯兩位大宗師,還是其餘人,都是變了面色。

  別的不說,就說對方能夠從形神俱滅中苟住一條性命,甚至還能死而復生,就足以讓大宗師們不敢小覷了。

  另外,雖然蕭抱月實力還未曾完全恢復,還未重登天元,但其實力也不是其餘玄胎武修能夠碰瓷的。

  蕭抱月出戰,基本是確定了勝機。

  前提是對方不出動大宗師。

  太史侯目光微凝,已是直接開啟大宗師之戰,逼對方換人。

  這第三戰對他們來說同樣重要,可不能直接將一州之地和一位刺史的性命拱手相讓。

  正當太史侯打算上前一步,決定出戰之際,蕭抱月身旁的燕玄空已是上前。

  「第三戰,由貧道來,賭東州之地。」燕玄空朗聲道。

  哦,不是蕭抱月啊。

  太史侯默默收回已經抬起的左腳。

  而在他身旁,任岳上前,「任某應戰。」

  黑榜第十「大力神魔」任岳,一戰白榜第十四「道生四象」燕玄空。

  雙方向前,氣機勃發,罡氣排空而行,還未交手,燕玄空的陰陽之氣便已如天瀑直落,吞沒了任岳的身影。

  「嘭!」

  雄渾罡氣勢如驚濤,激盪大地,令得土石翻騰,地面震動,若非此地乃是九山共聚之處,得天獨厚,此時這一擊已是足以讓此處地動山搖了。

  燕玄空先聲奪人,身影挪移,倏然閃爍至近前,拂塵之絲如千萬之劍,凌厲劍罡疾走切割,化作劍網絞殺驚濤之中的身影。

  然而······

  「推山。」

  驚濤之中傳來沉穩之聲,就見那魁梧身影出掌,無邊大力扭轉驚濤,破開狂瀾,狂猛的罡氣竟是被強行摧破,一道巨大的掌印赫然成形。

  不是罡氣!

  是存粹的力量!

  任岳之罡氣內融於身,一掌隔空打出,掌勁凝而不散,將陰陽罡氣和空氣打出明顯的掌印,其力勢如破竹,迎上凌厲劍網,僅是一碰觸,就讓千萬道劍絲潰不成軍,讓劍罡紛紛破滅。

  一擊,燕玄空危矣!

  從佛門弟子到左道魔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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