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可能改變……」

  「我知道。」

  「既然你知曉，為何還要如此，順流而下，這才是你，逆天而行，純屬……」

  「找死，我知道。」

  「天地源於那唯一的『一』，你那天地賜予你的東西，去反抗天地，這根本就是很可笑的事情。」

  「我知道，我不可能拿天地賜予的大道，擊敗天地。」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自尋死路。」

  ……

  崑崙鏡勸說楚雲，他作為先天靈寶，經歷了一場又一場的紀元浩劫，看到過一個又一個驚艷才絕的存在，最終倒下，他明白，在紀元浩劫之中，除了苟延殘喘外，什麼都是虛妄。

  就連他們先天靈寶也是如此。

  雖然說作為先天靈寶不死不滅，但那只是相對而言，就好比如今的新紀元已經誕生，開始誕生出新的崑崙鏡，至於他這個老崑崙鏡，會成為養料，讓新紀元的崑崙鏡完美的覺醒。

  新生的崑崙鏡還是原本的崑崙鏡嗎？

  你認為是那就是，你認為不是，那就不是。

  崑崙鏡沉默，過了一會道：「如果你真的想要去改變，那麼確實是有一個地方可以做到，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遁去其一，那一是出路，但無盡的紀元以來，有太多，太多的人進入那裡，但最終沒有一人回來。」

  「那裡是唯一，是永恆，是傳說之中的長生之地，哪怕紀元覆滅，那裡都不會變，因為那裡是超脫之地，是遁去之地。」

  崑崙鏡凝重的講述那裡，對於那裡，他充滿了忌憚，同時也是充滿了期待，古往今來，無數先賢進入其中，想要尋找到解決紀元破滅的方法，但最終沒有人能夠從中走出來。

  如今楚雲要尋死，崑崙鏡沒有辦法，與其其白白的送死，不如讓其去那裡拼一下，說不定可以拼出一個未來。

  「既然如此，告知我那裡在哪裡？」楚雲說道，他知曉自己就算是返回，也無法改變什麼，在紀元大破滅，一切都將會被葬送，即便是那禁忌存在，最終也是難逃厄運，只能夠將自身真命烙印在下一個紀元，等待死後復甦。

  楚雲在崑崙鏡的指引下，穿過混沌霧靄，來到了一處特殊之地，這裡萬物母氣瀰漫，生命精氣十分的濃郁，深吸一口氣，就讓人有股升仙之感。

  「就是這裡！」

  崑崙鏡說道，指著不遠處，一道古樸的石門，在那迷霧深處，有著一個很普通的石門，看起來仿佛有著無盡的歲月。

  石門內混沌更為濃郁，不過卻帶著一股莫名的波動。

  這裡？

  楚雲面色疑惑，這石門看起來很普通，看不出有什麼特別。

  「這地方十分詭異，一旦進去，不知道會被傳送到什麼地方，不知曉會身在何方，有可能永遠的迷失在裡面，」崑崙鏡說道。

  傳送這是遁去那個一，是為永恆之地。

  也有傳聞這裡是放逐之地，同樣是永恆不滅之地。

  不管是什麼，這裡就是永恆，古往今來，無數強者都是如此認為。

  「多謝了，雖然你這個傢伙坑了我，但還是多謝你，等我出來，將你鎮壓在茅坑之中，」楚雲笑著說道，進入那門戶之中。

  崑崙鏡臉色很黑，隨後嘆息一聲，道：「我送了不知道多少人進入，從沒有人從中出來，你這傢伙也很難出來，希望那裡真的是天外之地，是世外仙界。」

  此時，楚雲深處迷霧之中，回頭，身後那門戶早已沒有了，身後是白茫茫的混沌，此時他的額頭上，有一滴血滑落，隨後眉心裂開，一直眼珠子出現，那眼珠子，仿佛可以映照出諸天，顯化出諸天，散發著一股浩瀚天威。

  這是天眼。

  真正的天眼。

  眉心之處有第三隻眼，是為天眼，可洞穿天道。

  在天眼之中有著一道門戶，那是天門，進入天門，那裡是性靈居所，是體內唯一神祇所存在之地。

  楚雲的身體不由自主的動了，朝著混沌深處走去，仿佛那裡，有著什麼東西，在吸引著他，讓他向前邁步，進入深處。

  很快楚雲的身體模糊，混沌洶湧。

  不久後，混沌之中生出異象，雖然依舊朦朧，但混沌光照耀，氤氳霞氣瀰漫，讓那異象畫卷越發的清晰。

  那是楚雲的人生，是其一生的顯化。

  楚雲仿佛融入了這天地，將會徹底的消失在這天地。

  此時的楚雲沒有失去自己的意識，在觀看著自己的過去，觀看自己的過往，這並不是第一次觀看，因而沒有什麼特殊。

  不過很快出現了變化。

  楚雲看到了不一樣的自己，在一個紀元又一個紀元之中，他的身影出現在天地間，在紀元之中沉浮，他化身為眾生，行走於萬古歲月之中，幽幽千古，紀元更迭，而他卻永恆不變，他是這世間的唯一。

  「這就是遁去的一嗎？」

  「天地萬千，我雖化萬物，但始終如一。」

  楚雲的聲音迴蕩在這天地間，仿佛是在囈語，仿佛是在明悟大道真諦，明悟那遁去之一是為何意。

  楚雲看著眼前的畫面，看到了一個少年，從大荒中走出，一路橫掃，擊殺了一位又一位強大的凶獸，他衣衫染血，但眸光無比的清澈。

  少年由弱變強，在不斷地蛻變，進化，最終成長為橫推萬古的無敵存在，但奈何最終，依舊是倒在了最後一步。

  紀元末日降臨，葬送了一切，不管是那些弱小如螻蟻一般的生靈，還是那強大如那少年的蓋世強者，最終都倒下，一切都被葬送。

  隨後，畫卷轉動，一個少年出生在一個輝煌的世家，但奈何遭受破壞，失去了天生的道骨，但他不服輸，逆天崛起，誅殺仇敵，成為一尊威震一個時代的無敵者，但還是倒下。

  一個天生至尊，但奈何遭受背叛，被自己最心愛的女子背叛，不過意外重生，開始了不一樣的人生。

  ……

  楚雲看著這不一樣的自己，有都有著一樣命運的自己，陷入了沉默，每一個紀元他都會出現，但每一個紀元之中他都是一個失敗者。

  倒在了最後，倒在了紀元覆滅浩劫下。

  「你這是在告誡我，天道不可逆嗎？」楚雲自語，看著那倒下的自己，不管自己如何努力，最終如何的強大，結局永不變。

  混沌之中的畫卷，不斷的變動，過往的一切不斷呈現，講述昔日舊事，講述昔日的自己，訴說著自己的失敗。

  「嗯，這是什麼？」

  楚雲盯著其中一幅畫面，這不知道是什麼時代的自己，好像在一些生靈戰鬥，這些生靈很強大，很恐怖。

  這是一個不一樣的世界，這是一個可怕的世界。

  「幻術嗎？」

  楚雲自語，他懷疑這可能是幻境，是一種考驗，想要見識那最終的『一』，需要破開迷霧，看穿真相。

  但慢慢的他發現，自己猜想錯了，這一切都是真的，這一切都是自己，是不一樣的自己，是自己前世、前世的前世、前世前世的前世……

  這一世的自己，起於斗羅世界，雖然中途自己轉世幾次，但那種轉世，並非是真正的轉世，而是一種涅槃。

  時光流淌，歲月無情。

  楚雲不知道自己在這裡呆了多久，因為這裡沒有時間，可能這就是長生界，沒有了時間，自然就是長生，永生不滅。

  「時間，真的沒有時間了嗎？」

  楚雲低聲自語，感覺時間應該存在，這裡是一，時間是在一裡面。

  當楚雲呼喚時間的時候，時間出現了。

  時光長河浮現，在時光出現，這個世界不再是靜止，一切都開始變了，尤其是楚雲自身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楚雲日漸衰老，原本晶瑩的肌膚，此時慢慢的在衰老，到了後來，他的氣血開始枯竭，如今的他已經進入到了遲暮的晚年。

  茫茫的迷霧之中，除了自己外，什麼都沒有。

  在這裡，死亡或者是解脫。

  「我要死了。」

  「我就這麼死了。」

  「死了，解脫了。」

  楚雲仰望天穹，天穹白茫茫，一切都是混沌，在這裡沒有其他，如今這一世，他要走到了盡頭，前面他失敗了，這一世他逃避，但最終還是要死了。

  最後，地上有很多殘骨，慢慢的，這些殘骨開始消散。

  一切恢復。

  楚雲的身影早已不見了，他消失了，死亡了。

  「又活了。」

  突然，楚雲的身影再一次的出現，他沒有死，不，或者說是他又再活了一世，這是他新的開始，新的人生。

  楚雲慢慢的長大，氣血血氣滾滾，渾身精氣神旺盛到了極致，他的修為越來越強大，他要走出自己的路。

  歲月流逝。

  楚雲走出了自己的路，開闢了天地，但他是這天地的唯一，成為這天地唯一一尊真神，執掌一切，但無盡歲月之後。

  楚雲陷入了迷茫之中。

  想要離開這裡。

  楚雲想要離開這裡，重返諸天，這裡的長生，這裡的永恆，並非是他的追求，因為如此的長生，他在諸天就可以做到。

  可以如秦昊他們一般，將自身性靈烙印在下一個紀元，等待覆蘇，但這種長生，沒有意義，只是苟延殘喘罷了。

  超脫，成仙。

  楚雲想回去，他要崛起，要在諸天紅塵之中爭渡，要化作一尊戰神，一劍劈開朗朗乾坤，斬掉紀元覆滅。

  「仙路，並不是出路，」突然，一道聲音迴蕩在楚雲腦海之中，這是一個沙啞的聲影，一個充滿了絕望的聲音。

  「沒有超脫，紀元的覆滅，必須要有，這是必然，也是必須，」又一道聲音響起，聲音都是十分的縹緲，不知道是從何地傳來。

  楚雲看向四周，尋找聲音的來源，這裡既然是長生之地，那麼以往進入這裡的人，必然不可能死亡。

  只是進入這裡不知道多久，楚雲沒有發現這裡有其他人，不曾想，如今居然有聲音傳來，聲音之中滿是絕望和疲憊。

  「長生劫，長生是一切罪惡的源頭。」

  「斷了長生路，需要斬斷長生路，這是出路。」

  「不，長生路斷了，那麼修煉的意義何在，與天斗的意義何在，長生路不能斷。」

  「長生路不斷，黑暗不止，最終天地會被黑暗吞噬，因而長生路必須要斷。」

  「有辦法，一定有辦法。」

  「沒有辦法，沒有希望，為了眾生，長生路斷，天地永恆。」

  「這不是永恆，這是逃避，是懦夫的行為。」

  「我要追求永恆，我只要長生，天地如何，於我何關。」

  ……

  一道道聲音迴蕩而來，這是一群人在爭執，爭執的核心是是否斷了修煉之路，斷了長生之路。

  修士修煉，逆天而行，目的就是為了追求長生，然而如今卻要斷了長生，這是出路嗎？

  不，這不是出路。

  楚雲眸光變得堅定，不去理會四周那些聲音，他要修煉，要超脫，真正的超脫，尋找一條真正的長生路。

  「不可能，你不可能成功，這世間沒有長生者，長生者是這世間一切罪惡之源，該殺，殺，殺，殺了長生者。」

  「滅了這世間的長生者，滅了長生者，世間才會得到救贖。」

  「殺。」

  ……

  一道道聲音迴蕩在楚雲腦海之中，即便是他想要屏蔽也無法做到，那聲音十分的可怕，充滿了穿透力。

  楚雲面色凝重，沒有想到居然會有這種聲音存在，怒道：「你們是誰，給我滾出來，一群懦夫，居然膽敢質疑我，誰給你們的膽子。」

  「廢物，給我出來，長生者是罪惡的源頭？哈哈哈……真虧你們說得出口，罪惡的源頭是什麼，我不知道，但我是這世間的主宰，我說的才算，」楚雲怒吼道。

  關於長生劫，他知曉，也能夠猜測一二，但那又如何，難道要因此而放棄長生路，那麼還修煉作甚？

  長生不是劫。

  真正的劫，不是長生，而是路有問題，只要找對了路，那麼就可以解決一切的問題，而不是將所有的一切歸於長生。

  長生不是罪，追求長生也不是罪。

  真正有罪的不是長生，而是心中的惡。

  楚雲此時，仿佛有所明悟，明悟了這天地的本質，但又沒有明悟，仿佛有些東西難以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