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五章 心境

  趙守時既然敢上台,那自然是有所依仗,此時的他還不知道台下的裴韻書對他的足夠相信。

  站在舞台上的趙守時環顧四周,尤其是那群參加或準備參加海選的選手們聚集的地方。

  有道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趙守時也是如此,什麼樂器都沒帶的他總不能給大家表演個吹口哨吧。

  好吧,要是這樣可以,趙守時自然是做得出來的,但他怕把台下的這群人給吹尿了。

  條件反射嘛,這玩意是本能反應,誰說的都不算的。

  苗淼見趙守時東顧西望,還當他這是上台後的緊張。

  上前兩步借著把話筒遞給趙守時的機會,低聲說道:「不用緊張,放平心態,不管唱的怎麼樣,都是一種對自己的突破,重在參與。」

  趙守時訝異的看著苗淼,覺得這小妞對自己這個陌生人都這般和善,說明她的性格是真不錯。

  可惜不是自己手下,要不然值得培養。

  不怪趙守時這般想,他這是先入為主的思維作祟:既然可以主導一次海選,那肯定不是新人,p偏偏自己不認識,那就說明她不是紫禁城影業的人。

  而本季的【好聲音】的製作方只有紫禁城影業、帝都衛視與東方傳媒,那就只能是後兩者了。

  面對苗淼的好心安撫,趙守時自然不會過於無視,抬手做了個彈吉他的動作,他開口道:「這次出來的匆忙,沒有帶吉他。你們這裡有沒有備用的借我用一下。」

  苗淼抬頭看著趙守時的臉,總覺得眼前這位有點眼熟,只不過根本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仔細打量一下,這位的身材高大魁梧,臉色黢黑,只不過不是健康的那種嘿,有點暗淡無光。

  而且黢黑的膚色下是遮掩不住的無血色的蒼白,這讓苗淼確認自己沒有見過他。

  但並不妨礙苗淼從他臉上察覺到真摯的笑容,心中暗道:「如果他的身體健康一些,應該也會是個陽光大男孩吧?」

  想歸想,苗淼並沒有忘記正事:「我們車上好像有吉他來著,就是質量沒多好,而且好長時間沒用,也不知道能不能用。你要是不嫌棄,我就讓人去找找。」

  趙守時笑著點頭:「那就麻煩你了。」

  苗淼點頭表示知曉,剛要轉身讓台下的一位工作人員去找,可誰想齊熏卻出言阻止。

  齊熏倒不是不想讓苗淼把吉他借給趙守時,她是怕趙守時這是使得緩兵之計,一會就會以各種理由推脫。

  例如找吉他的時間太長,他有急事要離開。

  例如吉他質量不行,例如吉他音色不好,例如吉他生澀,亦或者找來的吉他直接就是壞的。

  齊熏打定主意要消滅一切不確定的因素。

  走上近前的這短短片刻,她便有了主意,指著一旁選手的聚集區,齊熏說道:「與其現找吉他,還不如跟其他選手借用一把。

  相信他們的吉他不會太差,而且作為經常使用的樂器,音色、音準必然早已調校準確,拿來就用即可,這也可以節省時間,畢竟後面還有選手要參加呢。」

  齊薰的話乍聽還是有幾分道理的,不等苗淼與趙守時開口,齊熏便對選手區的某一人開口。

  大家畢竟都是蓉城大學的學子,而且大學裡面唱歌好,是一項加分項。

  那也算是學校內的知名人物甚至是風雲人物,互相認識也是可以理解的。

  那位被齊熏點名的同學叫張前進,曾是蓉城大學評辦的【校園十大歌手】的第十一名。

  聽聞外國語學院的系花問自己借吉他,自然是顛顛的跑上前去,雙手捧著吉他送至齊熏的面前。

  臉色虔誠,就像焚香上供一般。

  齊熏的語氣雖然清冷,卻也算是道了謝,接過吉他就遞給一旁的趙守時。

  後者順勢接過,挎在肩頭輕輕撥弄兩下,聲音清脆、純淨,是把很不錯的吉他。

  只不過這把吉他應該歸類與電吉他一列,可趙守時想唱的歌是一首民謠。

  倒不是不能用,就是民謠的一些特色無法用這把吉他盡數展現。

  趙守時原本還想問有沒有其他型號的,但想了想還是算了。

  一個是眼前的環境本就簡陋,不是專業錄音棚,又沒有國內頂級的和聲伴奏,就算給把頂級吉他也沒用。

  那還要什麼自行車,將就一下吧。

  另外一個就是這位張前進同學好像並不高興自己的吉他被自己之外的另一個臭男人把控在手中肆意玩#@弄。

  趙守時知道有些音樂人對自己的樂器是視若珍寶的,甚至重視程度堪比情侶。

  只當眼前這位也是這樣的怪咖,趙守時自然不好過於刺激他。

  要過調音器,儘量調節成自己習慣使用的音準。

  調校過程中,趙守時還把調校方法這位吉他的主人一一闡述。

  趙守時的想法很簡單,他就是想著這位只要明白自己如何調的,就可以依樣調整回來。

  調音準、試音色這種在在趙守時看來稀鬆平常的事情,落在張前進的眼中卻無異於大師水準。

  他這個校園歌手大賽的第十一名懂個毛線調吉他啊,他就是買吉他的時候請人家老闆順道給調好。

  就這麼一用兩年,至於音色、音準有沒有跑偏、失真,他是完全不在意的。

  當然,主要是聽不出來。

  在張前進的心目中,吉他?能出聲就代表好用。

  再一個就是鈔能力作祟,過萬的吉他即便音色有些許的偏差也比幾百塊錢的吉他要好不少。

  之前還扭捏的張前進在這一刻是心甘情願讓趙守時使用自己的吉他,甚至還替自己的吉他慶幸。

  得遇明主啊。

  跟著自己那就是吃糠咽菜的明珠暗投。

  要不是當著台下數百同學的面,張前進都有心抱著趙守時的大腿拜師學藝。

  趙守時能夠察覺到張前進眼神的變化,雖然猜不透這貨心裡在想什麼,但不影響趙守時心中惡寒。

  只覺得可怕的趙守時默默後退兩步,拉開與張前進的距離,他這才對苗淼說道:「能給我找張椅子嗎?站著、、怪累的。」

  苗淼聽到前半句時,還當這位是為了盡最大可能展現自己的音樂功底,自然不會拒絕這點小要求。

  但聽到後半句時,她卻不由的心中一嘆,這麼好的青年卻重病纏身,甚至連站著唱歌都承受不了。

  真是太可惜了,只能祝他平安吧。

  很快就有工作人員拎著椅子放在趙守時的面前,而且很體貼的是一張帶靠背的。

  https://

  可能是擔心趙守時一首歌唱不完就背過氣去。

  被人可憐千百遍的趙守時其實完全不知道,順勢坐下的他咳咳兩聲,清清嗓音,也示意台下安靜。

  很快,在吉他奏響的前奏中響起趙守時的歌聲。

  【讓我掉下眼淚的,不止昨夜的酒】;

  【讓我依依不捨的,不止你的溫柔】;

  歌聲一響,台下從開始的竊竊私語很快就發展到雅雀無聲。

  台下的人絕大多數不懂音樂,但這些人聽得出來一首歌的好壞。

  沒有炫技、沒有高音,就是簡單的淺吟低唱,卻迅速的抓住了聽者的心,讓人忍不住的想要傾聽下去。

  開口驚艷,說的就是這種情況。

  台下觀眾尚且如此,更遑論那兩位海選評委,原本還有些懶散的坐姿在瞬間端正。

  看著趙守時的他們面露驚訝,好像在詫異這小小的蓉城大學,竟然還藏有這樣的人物。

  兩位對視一眼,默契的閉上眼睛,側臉讓耳朵沖向趙守時的方向。

  這是認真傾聽的表現,而這樣的表現在今天裡是第一次。

  甚至,他們參與的數十場海選中,也僅有這唯一的而一次。

  這說明在他們的潛意識裡,只唱了兩句歌詞的趙守時就已然有資格通過海選。

  甚至隱隱達到個更高的水準,足以在本年度的【好聲音】的賽程里,取得不錯的成績。

  例如四強。

  而歌聲還在繼續:

  【余路還要走多久,你攥著我的手】;

  【讓我感到為難的,是掙扎的自由】;

  【深秋嫩綠的垂柳,親吻著我的額頭】;

  【在那座陰雨的小城裡,我從未忘記你】;

  【成#都;;帶不走的;;只有你、、】;

  這首歌叫【成#都】,唱作人是民謠歌手趙雷。

  趙守時不是趙雷,但腳下的這座城市卻是成#都,眼前的莘莘學子也算是半個成#都人。

  這一首成#都恰到好處的擊中他們的內心,他們能夠從這歌聲里感受到成#都慢悠悠又極具人情味兒以及生活氣息的感覺。

  這就是他們喜愛的這座城市,這座除家鄉之外的第二故鄉。

  台上,

  齊熏臉色頹敗,她完全沒想到眼前這個平平無奇的男人竟然隱藏的這麼深。

  簡直!!簡直就是可惡,可惡至極!!

  齊熏不懂音樂,自然不知道趙守時現在展現出來的水準有多高,但她作為今天的主持人,深深的知道趙守時的水準遠超其他人。

  甚至那些人連與趙守時相提並論的資格都沒有,即便是曾被兩位評委讚譽有加,說其有很大可能獲得導師轉身的某人。

  這種強烈的發展幾乎讓齊薰的臉色逐漸變態化。

  苗淼與齊熏的表現截然相反,苗淼雖然同樣不懂音樂,但身處這樣的環境中,耳濡目染的她有了一定的判定能力。

  只覺得挖到一塊寶的她恨不得仰天大笑、

  她們這種工作人員也是有績效的,簡單來說就是根據自己發掘的選手的成績來判定獎金。

  成績越好,他們的獎金就越高,甚至還可以折算成一種資歷,有助於級別的提升。

  在紫禁城影業里,級別是這麼折算成真金白銀的。

  是以,現在的趙守時落在苗淼的眼中,就是移動的獎金與功勞。

  這也讓苗淼打定注意要邀請趙守時參加【好聲音】。

  如果他敢不參加,那苗淼就敢趴地上抱住他的大腿,死也不撒手。

  實在是錯過這個,懊悔的直拍大腿。

  相比於齊熏單純的憎恨,苗淼單純的希冀,裴韻書的情緒要複雜的多。

  因為最近經歷的事情讓她心緒本就雜亂,聽到趙守時演唱的【成#都】讓她不由的多想。

  在別人的耳中,這首【成#都】可能只是唱出了這座城市的風情世故。

  但裴韻書卻從中聽出了某些深意,雖然她也並不確定這些深意是趙守時賦予這首歌的,還是多愁善感的自己在這裡庸人自擾。

  但心中既然浮現這些想法,便再也揮之不如,越不想越想。

  第一句【讓我掉下眼淚的,不止昨夜的酒】中的酒自然不單單是酒,更是那夜的菌湯。

  那掉下的眼淚就說明趙守時對那天晚上事情的懊悔乃至是悔恨。

  其實也對,從某一方面來說,他也算是受害者。

  第二句【讓我依依不捨的,不止你的溫柔】中真正讓趙守時依依不捨的自然不是裴韻書的溫柔,更是因為趙守時做下那種事情而不得不背負的責任。

  這兩句歌詞,充分表明了趙守時面對裴韻書時的糾結與不知所措,心中有過承擔責任的衝動,卻知道自己最終還是無能為力。

  因為他還有別的責任要承擔,而這又是【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的局面。

  而第三句歌詞【余路還要走多久,你攥著我的手】就算是對前兩句的收尾與總結。

  也是趙守時隱約察覺到裴韻書對他的眷戀,這是反問兩人這種不清不楚的關係會延續到什麼時候。

  第四句的【讓我感到為難的,是掙扎的自由】就說明趙守時本意是想要斬斷這段孽緣的,只不過他不忍心再次傷害他人。

  而現在,這個可能再次被傷害的他人除了裴韻書再無第二人選。

  【分別總是在九月,回憶是思念的愁】說的是與其拖拖拉拉終究還是要分開,還不如長痛不如短痛的快刀斬亂麻,起碼還能留一份念想。

  就像後面唱的那句【成#都,帶不走的,只有你】。

  終於還是帶不走,終究還是留不下。

  【成#都】表達出的最真的情感與最深的情結撼動裴韻書的內心世界,讓她百感交集。

  在歌聲最後一句落下前,裴韻書終於做出最後的決定,既然留不下,那就這樣結束吧。

  就當之前的那件事沒有發生過,嶄新的人生就從、、明天開始吧,明天之後他是他,我是我。

  而今天,就肆意的做自己想做的。

  既然不能占用,那曾經擁有過也算是一份美好的記憶。

  而今天就給這份記憶增添些重量。

  例如去歌中唱的玉林路吃兔兔。

  至於晚上嘛,裴韻書想回家,回她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