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敲門聲響起。
蘇寧立時一驚，只當趙守時父母來臨的她揉了揉臉頰，讓自己看起來輕鬆些，快步上前走去。
吐槽歸吐槽，工作還是不能耽誤的。
而且，她也不傻，知道自己現在這份工作絕對遠超同濟，那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好差事。
自己的同學有從政的，不管是去國企還是基層，那都是從察言觀色的小科員做起。
還有的同學創業，不還是為了獲得一份體面的合同，鞠躬彎腰陪著笑臉。
還有同學被頂尖企業校招，不錯的職位與不錯的薪酬都得靠業績支撐。
畢竟高學歷只是讓大家的起點更高一點而已，並不代表可以比別人輕鬆。
而自己呢，研究生還沒畢業，就直接出任清雨傳媒總經理。
雖然清雨傳媒草創，人員少，事情雜亂。
但一不用察言觀色，董事長還是在校大學生，完全就是吉祥物一般的存在。
二不用鞠躬彎腰陪著笑臉求合作。甚至完全相反，都是別人鞠躬彎腰陪著笑臉稱呼自己一句【蘇總】。即便自己年輕，閱歷淺。
三不用為了業績發愁。哦，不對，也愁，不過是愁怎麼拒絕別人，想要攀關係投資的人太多了。
說實話，蘇寧還是心水現在這份工作的。
咔嗒一聲，
蘇寧把門開開，看著門外的某人，整張臉直接垮掉：「你過來幹什麼！趕緊走，別搗亂！」
「少廢話，快讓開，讓我進去。別一會人家來了抓我個正著。」
門外這人反覆觀察通道左右環境的樣子，就像是準備動手的小偷一樣。
這人是裴幼清，剛才的她一直在隔壁等著，那是一個心急如焚，備受煎熬啊。
於是，一咬牙一跺腳的她趁著正主還沒來，趕緊往這裡跑。
反正都是不見面，在這裡起碼還能聽見點動靜。
蘇寧無語，往一旁側身的她無奈道：「我說你要不要這麼著急見你未來婆婆啊。你現在還沒過門呢，一定不能主動，知道吧？輕易得到的都容易不珍惜。」
裴幼清正在打量自己要藏在哪裡呢，聽見蘇寧的話。直接轉身氣呼呼的看著她。
「你倒是不主動。現在二十八了吧？不還是單身狗一條？好意思說我。嘁~」
「我?、、、」
蘇寧啞口無言，一甩袖子的她不帶好氣的罵道：「臭丫頭? 我撕了你的嘴。」
略略略三聲? 裴幼清直接跑進側廳藏起來。
蘇寧正要上前給這貨一個教訓時，就聽見門後再度響起咚咚咚的敲門聲。
這一次? 肯定是了吧？
心中帶著疑惑的蘇寧再度開門? 就看見門外站著三位。
站在最前的是位四十五六左右的婦女，有些見老的臉上帶著真摯的笑容? 給人一種親近的感覺。
這位叫許秀燕，是趙守時他媽、、不是罵人哈? 真是趙守時他媽? 親生的那種。
在趙守時他媽的身邊是一位年齡相仿的中年男子，臉色嚴肅之餘帶著幾分儒雅。
看這位第一眼，蘇寧就知道趙守時這狗貨是隨的誰的長相。
太帥了啊。
這麼說吧，要是這位再年輕個十歲? 蘇寧想給趙守時當媽、、、
是的? 這位就是趙有方，趙守時他爹，親爹。
在這兩人身後，是一位身穿職業正裝的男子，黑衣服、黑領帶? 白襯衣，頭上的髮型豎的一絲不苟? 手裡還拎著一個皮包。
這打扮、、似曾相識啊？
蘇寧想起來了，自家請的那位業內有名望的律師前輩的穿著? 跟這位一毛一樣。
這位也是律師？
這兩位帶律師幹什麼？不是簽個名字成為清雨傳媒的大股東就可以嗎？
就是走個過場誒，至於這麼認真嘛？
留著請律師這錢吃頓火鍋不香嗎？
心中疑惑的蘇寧也不好問? 主動向一旁側身的她開口道：「趙叔叔? 許阿姨? 請進。」
許秀燕與丈夫對視一眼，一同走進屋裡。
蘇寧跟趙守時、裴幼清都是同齡人，面對趙守時的父母，自然要致晚輩禮。
雖然屋裡藏著一個更小的，但她實在不能出來見人。
蘇寧主動的而給三人斟茶，看著不認識的那人，她笑著問道：「不知道這位先生怎麼稱呼？」
許秀燕看了眼趙有方，後者眼神一耷拉，開口道：「這位是我同村的族弟趙有石，剛才在路上恰好碰到，聽說我們這一行的目的後，非常熱情的說要過來幫我們把把關。對了，他是律師，在我們當地，是非常有名氣的。」
這時，趙有石掏出名片提給蘇寧，介紹道：「蘇總你好，我是浩翔律所的趙有石，請多指教。」
還真是律師啊。蘇寧有些無語，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今天的事情可能不會那麼平靜。
順手接過名片的蘇寧看都沒看，直接放置在桌上，「趙律客氣了，我也就是一打工的而已。」
蘇寧的態度有些清冷，而這才是她最真實的態度。
她視趙守時的父母為長輩，這是理所應當的事情，自然把自己擺在晚輩的地位上。
至於眼前這位趙有方？不可能有這樣待遇的。
蘇寧的清冷態度被許秀燕收入眼中，這她心中立時一喜，自己帶律師來是正常行為，而蘇寧卻因此不滿，這說明她心虛。
這讓許秀燕越發覺得自己特意請律師前來這事是正確的。
前段時間她接到眼前這位蘇寧的電話，對方說清雨傳媒正在考慮引入合作夥伴，因為趙守時的介紹，這才打了這通電話。
說的還有很多，匯總成一句話就是：投入800W，即可獲得清雨傳媒80%股份，成為絕對控股的大股東。
許秀燕對自己的認知非常清晰，就是一普通的婦女，沒什麼文化，也沒什麼見識。
早些年就是在村子裡轉，後來丈夫工作調動進縣高中。她這才來到這座小縣城，在一家服裝廠當了十幾年的打工人。
但她有一個優點，那就是謹慎。對於天上掉餡餅的事情是萬萬不相信的。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啊。誰直接把絕大部分的股份拱手讓人？除非是心懷企圖。
是以，她對蘇寧的話是抱有九十分懷疑的，滿分十分的那種。
即便兒子曾表示這事沒有問題，這錢他出。但她心中的疑惑還是沒有打消。
認為自己兒子還是年輕，社會閱歷淺的她，覺得自己有必要保住他好不容易掙到的錢。
八百萬？都能在帝都買兩套房子了，能在自己這座小縣城裡面買二十套。
就算什麼都不干，收租它不香嗎？
···
蘇寧多少能夠預料到這種情況，實在是80%的比例太高了。要是給個30%40%，絕對不會引起波瀾。
以後還可以通過B輪，C輪繼續增持。
但裴幼清很固執，堅持這個比例。
裴幼清雖然是大學生，雖然是吉祥物，雖然不太懂經營，但她是老闆，蘇寧作為打工人，也只能執行。
無奈也無法的蘇寧，從桌上拿起一份文件遞給許秀燕，開口道：「許阿姨，這裡面有我們清雨傳媒的情況大概，相比前段時間我給您發的那份，進行了些許補充，您看一下。」
許秀燕接過文件，直接遞給一旁的趙有方。
這種場面，許秀燕其實很熟悉，電視裡面的秘書都是這樣遞給霸總的。
但那是霸總，她就是一個初中畢業的文盲，哪裡看得懂這種高大上的文件。
她前段時間看過一部律師劇，一份看似平常的合同，可以有坑死人不償命的陷阱，這也是她專程找來律師的原因。
是的，不是偶遇，不是熱心群眾。律師諮詢費六百元。
就算趙有方沒有這麼個當律師的族弟，她也會去找另外的律師。小縣城不大，三五十號律師還是找得出來的。
趙有石其實看過之前的那份。現在只是佯裝而已。
把文件合上的他推了推眼鏡，問道：「蘇總，我冒昧的問一句，咱們清雨傳媒的估值是1000W吧？」
「這、、是的。」蘇寧略一猶豫，但還是承認。
這估值很低，起碼再翻十倍才差不多。
一年前，【好聲音第一季】還在播映期內，東方傳媒的江崇海就想要以3000W的估值入股清雨傳媒。
當然，被無情拒絕。連考慮都不帶。
要知道，那時候的清雨傳媒才剛成立，只有【好聲音版權】這一張牌就足以獲得3000W的估值。
趙有石又問：「我再問蘇總一件事，清雨傳媒目前擁有【好聲音】版權是吧？而且跟東方傳媒簽訂了兩年三季的合約。
按照現在【好聲音第二季】的播出情況，是有可能拿到東方傳媒在該項目當中的15%分成的。退而求其次，也是7%。就這一塊，也不止1000W吧？」
蘇寧忍不住的閉眼，卻也耐著性子解釋道：「是這麼回事，東方傳媒的江崇海江總這人有些複雜。他覺得這份合約給出的分成太高，正在與我們交涉，目前就壓著部分款項不肯付。甚至不排除毀約的可能性。
你是律師，應該知道，就算我們最終會勝訴，也需要很長時間的訴訟，而且對方也有其他辦法拖著不執行。對於目前正缺流動資金的我們來說，是非常危險的。」
呃，當然是假的，完全沒有任何風險。
實際情況是清雨方面要求東方傳媒方面暫時不要匯款。等【好聲音第二季】播出完畢後，一起撥付。
趙有石又問：「你們清雨傳媒還有尚辰傳媒15%股份，尚辰傳媒很有名的，光這15%股份，也不止1000W吧？」
蘇寧搖頭否認：「有名氣不代表有價值。尤其是去年尚辰被收購的計劃取消，讓尚辰在經營上遇到很大的難關。尚辰其實不值錢的。」
還是假的，尚辰跟芒果台合作了【我是歌手】，目前正大熱，只不過這消息算是秘辛。
圈外人一般都不知道這件事，更別說眼前這位小縣城裡的律師了。
蘇寧的回答當然不足以說服趙有石，自覺自己這幾個問題之尖銳，讓對方露出破綻。
自信心大幅上升的他再度追問：「蘇總的解釋很牽強啊。從這份文件上可知，你們清雨傳媒目前正與央媽、紫禁城合作【請給一頓飯】，這是投資4000W的大項目。你們清雨傳媒占30%比例，需要支出1200W。
還跟東方傳媒、紫禁城影業合作【心花路放】，這是投資3000W的大項目。50%的比例，需要支出1500W。
還跟帝都衛視、紫禁城影業合作【非誠勿擾】，這是投資5000W的大項目。10%的比例，需要支出500W。
接近四千萬的投資支出，為什麼估值才堪堪1000W？」
蘇寧冷視趙有石一眼，對這種你問我答無聊遊戲有些厭煩。
為什麼？因為趙守時，如果不是為了合理的把他引入清雨體系內，這1000W的估值不可能低於1億，乃至更多。
話說回來，如果沒有趙守時的清雨傳媒也是不值這個錢的。
如果趙有石不在場，蘇寧直接合盤一托出，這事就算行了。
但有些話不能當著外人說，要不然就等於把趙守時夾在火上烤。
蘇寧耐著興子解釋道：「我們估值只值1000W的原因正是因為這幾筆支出太大。超出了我們能夠承擔的最大限度。因為風險太大，使得我們的估值只要儘量降低才行。」
「對不起，我是律師。」趙有石幽幽的看著蘇寧，指著一旁一桌子文件的他語氣深邃的說道：「我不管風險與收益，我只根據文件上的信息作出判斷。你們尋找合作夥伴這件事情可以理解，你們把估值定低可以理解。
但你們願意轉讓80%股份這件事讓我非常懷疑。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們清雨傳媒目前正在遭受非常大的難關，迫切的需要找人來承擔責任，亦或者這裡面有什麼陰謀。」
這大鍋扣得，直接讓蘇寧笑了，看向許秀燕的她開口道：「剛才這位趙律的話，完全是無稽之談，是在臆測。我這一次前來是帶著誠意來的。如果許阿姨不信，可以像趙老師確認一下。」
趙老師用的重音，意指趙守時。
許秀燕有些猶豫，說實話，她有些被趙有石給說動了。
至於問趙守時？潛意識裡以為自己兒子被忽悠的她並不準備問。
這份猶豫被蘇寧收入眼中，略一沉思後，她開口道：「許阿姨，不滿您說，其實這一次我是帶著法務前來的。要是您心中還有芥蒂，我可以讓他們過來跟這位趙律一起審察一遍我們的所有文件。」
「法務？這不是大公司才會設立的部門嗎？」
趙有石好奇卻也不怕，對許秀燕頷首示意，後者點頭答應下來：「這樣也好。」
蘇寧撥通電話，簡短的說了兩句就掛斷。
不到十秒鐘，敲門聲響起。
蘇寧起身去開門，有一老一少走進屋裡，老的是特意請的法律顧問，少的是自家的法務。
蘇寧還沒開口介紹。
原本勝券在握的趙有石蹭的站起來，滿目都是吃驚得他開口道：「老師？您怎麼在這？」
？？？
什麼情況？眾人一臉懵逼。
「哦，你是、、小趙啊。真巧啊。」
說話的是老的那位法律顧問，他明顯認識趙有石，只是不太熟悉的亞子，畢竟差點連姓都沒叫上來。
「這位是？」
許秀燕好奇的看向趙有石。
後者快步走到法律顧問面前介紹道：「這位是浩東律所的陳浩東陳律，是帝都最頂尖的律師。當年我剛畢業時，在陳律手下工作過兩年時間。他對我有很大的幫助，是我的恩師。」
「原來是這樣。」許秀燕恍然大悟，但眼神裡面卻多了幾分擔憂。
叮咚，，這是簡訊聲。
蘇寧看了眼簡訊，指著側間的她對許秀燕說道：「許阿姨，陳律跟趙律審察文件可能需要很長時間。你要不去側間休息一下？」
「不用，我不累。」許秀燕直接拒絕。
蘇寧再度說道：「您去裡面的話，就會明白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