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恍然大明白

  趙守時走上近前來,將裴幼清頭上的毛毯掀開,指背颳了下她的鼻尖,道:「睡覺不用蒙臉,咱長得又不醜。」

  裴幼清現在處於半睡半醒的迷糊階段,睜不開眼但聽的見趙守時的話,覺得有些癢的她抽了抽鼻子,撒嬌道:「滾啦,人家還要睡覺。」

  「太陽都曬pipi了。」

  裴幼清眯著眼仰起頭,確定挺翹上面蓋著毛毯的她放心下來,再度躺下的她裹了裹自己的小被子,直接蜷縮成一團,理都不理趙守時。

  對付賤人,你越搭理他,他越來勁。你就不搭理他,一會他就覺得沒勁了。。

  趙守時確實有些沒勁,但他是絕對不可能承認自己是賤人的。他只是心疼裴幼清昨天晚上睡得太晚,不忍打擾她休息。

  嗨,信不信的不重要,暫且這麼聽著吧。

  肚子有些餓的趙守時起身往外走去,開口道:「你再睡個回籠覺,我出去買點早點,你要吃什麼?」

  「豆腐腦,褡褳火燒,抄手。好餓,快點。」

  「嗬,你還真是惜字如金啊。」

  趙守時隨口回了一句,卻再沒聽見響動。

  好傢夥,這何止是惜字如金,這是字字千金不捨得吖。

  趙守時懶得跟她計較,直接推門出去。剛一出門,就被眼前的景色給嚇了一跳。

  裴矩正坐在餐桌上吃早點。聽見開門聲的他自然而然的抬頭,於是與趙守時四目相對。

  以新身份喝了一場大酒(對趙守時而言)的兩人稍減之前的尷尬,卻也只是稍減而已。

  看著裴矩,趙守時再度想起昨天晚上被酒支配的恐懼,胃隱約有翻江倒海的感jio。

  昨天晚上的酒,確實是趙守時稍落下風(強行挽尊卡.gif),但他絕對不會記恨裴矩。

  甚至還有點心虛,實在是昨天晚上在人家姑娘雪地里撒的野有點太撒野。

  就像老鼠見了貓一樣。

  老鼠見了貓基本就是死路一條,但人家好歹還能跑。

  趙守時連搶救一下的機會都沒有,弄不好就直接放棄治療。

  不敢拿喬的趙守時漫步過來,殷勤的主動打招呼:「裴、、裴叔早,阿姨呢?」

  裴矩沒有任何表情流露,反手一指廚房,「做飯呢。」然後他指了指眼前的盤子,「你阿姨做的,吃點?」

  這主動邀請是示好的節奏啊,趙守時當場就要答應。誰想他低頭一看,直接擺手拒絕:「不用,不用,您吃,我還不餓。」

  趙守時可不是假謙虛,他是真推辭。好傢夥眼前這盤黑不拉幾,黃不溜秋,裡面還帶著些許橙紅色的玩意到底是個啥啊?

  橙紅色像是煎過火的胡蘿蔔絲,黃不拉幾的像是土豆絲。可這黑不溜秋的東西、、就太難猜了。

  看裴矩臉色不善的樣子,就知道這玩意肯定不好吃。當然,趙守時也不會往五穀豐登上面去想。

  他只是單純的好奇什麼食材才能做出這般純粹的『黑』來。

  黑芝麻?黑米?黑松露?趙守時貧乏的想像力限制了他的思維能力。

  是什麼其實並不重要,反正這口味很重是石錘了。

  心中浮現漣漪的趙守時看向裴矩,眼神里不由得帶著意味深長。

  裴矩經商多年,早已連出一副火眼金睛。一看趙守時的眼神就知道他腦子裡想的是什麼。

  這一晚上的時間,他已然調整好心態。準備以長輩的身份面對趙守時。

  可誰想對方這一個眼神直接把他的心理準備給擊潰了,被落了面子的他立時就惱了。

  筷子一敲盤子,在清脆的『叮』聲中,他開口道:「你剛才的眼神是什麼意思?你不會以為我在吃什麼亂七八糟的吧?我告訴你啊,這是土豆餅,土豆餅,土豆餅。」

  「我什麼意思都沒有。」被說中心事的趙守時有些心虛,迫切想要洗白自己的他猛地一拍胸口,開始狡辯:「我絕對沒有誤會,請您相信我。」

  趙守時的語氣是真摯的,但臉上卻是見鬼的樣子。

  誰家土豆餅是黑色的啊,確實有黑土豆這麼個品種。但就算是黑土豆也不是黑色,人家是紫色的啊。

  裴矩也是男人,當然熟練掌握瞎話張口就來的技能,同樣能夠輕易分辨別人的瞎話。

  他也明白其實不怪趙守時,實在是眼前的這份土豆餅真的沒有一點土豆餅該有的樣子。

  這讓裴矩有心解釋卻也有心無力。撇了眼廚房方向的他把眼前的盤子推向趙守時:你聽說過土豆氧化嗎?

  趙守時點頭道:「聽說過。」

  土豆氧化是土豆在刮皮或切開後因暴露在空氣下,其內的某些成分與氧氣發生反應,而導致表面變黑的一種現象。

  如果是整個土豆氧化,只要再刮掉表皮就可以繼續食用。

  如果是切開的大塊,雖然影響美觀,但輕微的氧化並不會影響土豆的口感與營養。

  如果是土豆絲發生氧化、扔了吧。

  趙守時的知識面廣讓裴矩很欣慰,臉上露出讚許的笑容,愜意的倚著座椅的他說道:「你阿姨昨天晚上發現冰箱裡面有土豆就準備早餐做土豆餅。

  把土豆擦絲以後就去準備別的食材去了,等她忙完回來、、、結果不用我說,你應該明白吧?」

  「明白,土豆絲、、氧化了嘛。」

  憋著笑的趙守時比了個OK的手勢,順勢坐下的他也不客氣,把盤子拉到自己面前仔細端詳。

  嘿,還真是土豆絲誒。就是這化妝,哦不,整容技術不知道跟誰學的,絕對lv99+。

  都說喝酒能夠拉近男人之間的關係,這話不假,卻不夠全面。

  更確切的說喝酒之後的男人更容易吐露糗事。這種坦誠相見並把『把柄』遞給他人的行為能夠拉近人與人之間的距離。

  現在的裴矩與趙守時都沒有喝酒,但他們現在的情景與喝酒之後自曝其短有異曲同工之妙。

  裴矩也不再擺長輩的架子,雙手扶著桌子的他往前探頭,小聲說道:「你應該看出來了,你阿姨把下廚當成愛好,但她真沒有這方面的天賦。

  這事也怪我,為了不打擊她的積極性,只要她做的能入口,我都能忍著吃下去。」

  「這不對吧,阿姨做飯自己不吃嗎?」

  「吃啊,怎麼不吃。」裴矩直接答應。臉色有些訕然的笑道:「這事吧,還是怪我。我也是實在沒話誇她了,就說她做的飯菜更綠色,更健康。其實這話也不算錯,自家做的飯菜肯定沒有外面那些亂七八糟的添加劑。」

  趙守時不由的想起昨天晚上裴麻麻的『廚藝』,對裴矩的話真的是感同身受:確實沒有亂七八糟的添加劑,全辣椒。

  趙守時對裴矩實在太欽佩了,不由自主的豎起大拇哥,「寧可真行哈。自己把老婆哄樂了,有沒有想過我們小輩的感受。」

  「要不然你以為幼清為什麼跑帝都來上學?還不是躲她媽。」

  「躲躲藏藏也不是長久之計啊。這事還得您出馬。說一個『不』字也不難。」

  趙守時指著眼前的盤子,繼續說道:「就像這土豆絲,都這個熊樣子了,肯定得扔掉。您就說這玩意吃了對人體不好。我就不信阿姨還能不答應。」

  裴矩把筷子放下,不屑的說道:「土豆氧化變黑屬於正常現象,不會影響其中的營養成分,更不會對人體造成危害。而且,這些土豆已經用熱水焯過,絕對安全。」

  略頓片刻,裴矩苦著臉嘆聲道:「這是你阿姨千度搜索之後得到的官方答案。我當然抗議過,很顯然並沒用。作為她早餐路上的絆腳石,我很榮幸的被她一腳踢開。」

  有點吃驚的趙守時調侃道:「阿姨不上網吧。那肯定沒聽說過【千度千度,癌症起步。貼吧貼吧,眉下截肢】。」

  「這麼狠得嗎?」裴矩嘖嘖稱奇道。

  「可不是呢。」

  趙守時與裴矩對視一眼,默契的看了眼廚房方便,然後拍著桌子笑起來。

  笑聲過後,裴矩盯著趙守時,嘖嘖嘖三聲後,有些羨慕的說道:「真羨慕你們不用受你阿姨的『健康美食』摧殘,我就不行了,還不知道哪年是個頭呢。」

  一瞬間,趙守時苦著臉,道:「裴叔,這次來北#京多住一段時間吧。嘗嘗幼清的手藝,看看跟阿姨比起來還有哪些不足之處。」

  裴矩一愣,好半晌才明白趙守時話里的意思。指著主臥的方向的他樂不可支,「幼清,也這樣?」

  趙守時豎起大拇哥,「有過之而無不及。」

  裴矩滿是好奇的問道:「這你都能忍?」

  「您都能忍,我有什麼不行的。向您學習嘛。」

  裴矩把拳頭伸出,與趙守時的拳頭對了一下,「你小子還不錯。對幼清好點,要是她找我訴苦,看我不收拾你。」

  「您放心,我、、」

  就在這時,裴麻麻從廚房裡走出來,讓趙守時沒敢往下說。

  手裡端著盤子的裴麻麻並不了解現狀。只看見兩人拳對拳,還當兩人這是起了衝突。她急切的開口:「你們給我住手。」

  知道被誤會的趙守時蹭的站起來,連忙解釋道:「沒事,沒事。我跟叔叔聊天呢。」

  「是嗎」裴麻麻疑惑的看向裴矩,她不記得兩人的關係這麼好。尤其是昨天晚上某人可是恨不得送趙守時兩個透心涼。

  這才多麼一會,關係就這麼好了?

  裴矩有些猶豫,還有些難為情。最後還是點頭承認。

  裴麻麻這才放心,看向趙守時的她走過來:「你叔叔這人粗魯,要是惹你不高興了,你就跟我說,看我收拾他。」

  「沒有,沒有。我們一見如故,聊得特別高興。」

  「行了吧,我還不知道他?不給你甩臉子就算他克制。」說笑間,裴麻麻把手裡的盤子遞給趙守時,「餓壞了吧。這是我做的早餐,你嘗嘗味道怎麼樣。」

  趙守時有些激動,把雙手在身上胡亂一蹭,連忙去接。

  看著盤子裡綠瑩瑩的早餐,趙守時舉起的手微微顫抖。

  綠色的土豆絲餅?不會是發芽了吧?

  發芽的土豆可是有毒的啊?

  千度上的專家們不會也說這玩意沒毒吧?喪良心啊。

  當然,趙守時不是隨便懷疑別人的人。

  只見他略帶懵懂又好奇的問道:「這是?」

  裴麻麻說道:「西葫蘆羊肉餅啊。你們年輕人工作辛苦,吃點羊肉補補。你們北方人早晨吃肉食沒事吧?」

  趙守時貼著盤子嗅了嗅,喜上眉梢道:「葫蘆絲羊肉餅啊,那我可太愛了。」

  雖然口味如何還不確定,但至少比黑了吧唧的土豆餅強吧?比昨天晚上的青辣椒炒紅辣椒強吧?

  趙守時很欣慰。

  「葫蘆絲羊肉餅?」滿是疑惑的裴矩看向裴麻麻,質問道:「怎麼回事?不是說好土豆餅嗎?」

  「哦,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氧化的土豆不能吃,就把剩下的那些給倒了。」裴麻麻理直氣壯的解釋一句。

  裴矩差點要氣爆#炸,指著被自己消滅了一大半的盤子,埋怨道:「你早說啊,我都快吃完了。」

  「你吃你的唄。西葫蘆餅不多,沒準備你的份。」

  「合著你們吃香喝辣,我吃糠咽菜。」

  「急什麼,不是還有我陪你嘛。當然,只是陪你哈,反正我不吃土豆餅,太醜了。。」

  裴矩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不敢對妻子發火的他狠狠瞪了趙守時一眼。

  完蛋。剛結成的統一戰線,連五分鐘熱乎勁都沒過。

  直接過忌日。趙守時也枯了。

  咔噠一聲,開門聲響起。

  睡眼惺忪的裴幼清推開主臥的門,埋怨道:「各位老闆,咱能不能消停會?讓勞苦大眾們睡個好覺?」

  「都幾點了,還睡覺。你平常就這麼懶啊。給我洗臉吃飯。」裴麻麻怒目圓瞪,毫不客氣的開口呵斥。

  這語氣,還是一樣的配方。

  裴幼清哪敢抱怨,摸著餓癟的肚子的她走向趙守時:「我要的豆腐腦,褡褳火燒,抄手都買回來了?」

  趙守時一拍額頭。恍然大明白的他這才想起還有這麼一茬呢。

  指著門口的他應到:「馬上去,馬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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