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趙守時他們圍坐在餐桌上相同，芒果衛視的諸位們同樣圍坐一旁，芒果衛視娛樂總監洪海、藝術中心副主任姜蘇、當家主持何火火，事件當事人田娜。以及半個外人的賈正道。
在場的這幾位就算擱芒果衛視里都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在一個盤子裡刨食吃的諸位那是低頭不見抬頭見，關係自然不必多說，至少表面上是維繫的非常之和諧。
可現在的他們卻沒有歡笑的興致。甚至連幾句浮於表面的場面話都欠奉。
就在剛才，職務最高的洪海簡單的向副台長王文做了匯報。王文電話里說他一會就到，雖然沒有明確表態，但洪海聽得出來喝了酒的副台長有些不滿趙守時的行徑。
也對，雖說遠來是客，可客也得隨主便。只有功高蓋主，哪有客大欺主的。就算田娜算不上主人，可打狗還得看主子呢。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賈正道感受不到其他人心中的焦灼，他正逍遙自在著呢。手裡的手機傳來一聲震動。
趙守時竟然發來一句【老哥，你聽聽，挺有意思的】，還附帶了一個音頻文件。老奸巨猾賈正道立時明白這個音頻必然跟剛才的事情有關。
強忍好奇的賈正道沒有直接打開文件，而是將音量調整到一格大小，別說別人想要偷聽，即便是他本人也只有將麥克風放置在耳邊才能聽個大概。
『年輕愛玩，不自重』、『不知禮義廉恥』、『裝清純，凹人設』『拿身體換資源』等等不堪入目的話語盡皆傳入耳中，差點把賈正道給整笑了。
別的先不說，拿身體換資源這事是真的。賈正道可以打包票，甚至很多人都知道這件不是秘密的事情。
裴幼清為了獲得出演《鐵拳》女主角的機會，竟然在自己家裡陪睡趙守時，甚至還答應跟他談戀愛，聽說以後可能還要結婚。
真，，石錘。
知曉內情的賈正道一笑把料。可給不知道內情的人知曉的話，那可是實打實的污衊與誹謗。
果然應了那句話《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很快，賈正道就笑不出來了，因為這段錄音竟然將洪海牽扯進來。在錄音的偏後端，是田娜罵洪海是個老王八蛋、老色批。他對裴幼清和善就是覬覦人家的美色。
田娜這話對嗎？
肯定不對。洪海對裴幼清和善是因為後者的身份並不僅僅是演藝圈的新人。她還是一家傳媒公司的老闆。這家傳媒公司可是跟帝都衛視、東方傳媒、尚辰傳媒有些千絲萬縷的關係。
甚至跟自己芒果衛視都能牽扯上關係。與這樣的人維繫一份關係是每個正常的成年人都會作出的決斷。正應了老話說的【誰知道哪塊雲彩會下雨】。
田娜這話對嗎？
說不對，其實並不全面。
賈正道跟洪海相交半輩子，當然明白這個哥們的真性情。絕對算不上卑鄙小人，卻也不是偉光正的正人君子。
芒果衛視的娛樂總監，可不是什麼可有可無的鹹魚。這是副台長級別之下的第一序列。
手裡有權，自然有人上趕著送上門來，這些人的目的自然不單純。就想賈正道，在為了促成與芒果衛視的合作，他在暗中給洪海留了5%的股份。
以異意估值計算，5%就是五百萬。中張彩票都沒有這麼多。更何況，若是尚辰做大，這可不止500W。要知道這幾乎就是白撿的錢，洪海需要做的就是在合適的機會裡美言幾句。
就這麼簡單就可以拿到普通人一輩子都掙不到的錢。
試問，有幾個人能夠抵擋住這種誘惑。洪海做不到，就算換成劉海、厲害也是一樣。
這是規則之外的規則，即『潛規則』，【不合規矩】、【見不得人】是它的標籤。但大家都知道它的存在，自然達成心照不宣的默契。
若是有人心生不滿，最多也就是私下調侃幾句。除非是想破罐子破摔，否則沒人會鬧得人盡皆知。
就像員工，私下肯定會調侃、揶揄乃至怒罵老闆，這會使自己獲得愉悅感。但他不敢讓老闆知道這種事情。要不然等待他的除了被炒沒有第二種可能。
別信那種老闆被你一罵，就會幡然悔悟，給你升職加薪出任CEO，迎娶白富美的狗屁雞湯。
現實世界不存在這玩意。
田娜在芒果衛視還有大好前途，肯定不想把這事鬧的人盡皆知。但確實是她的騷操作讓嘴上的吐槽化為石錘。而且還被最不可控的外人掌握著。你說要是洪海知道這事，能不能大度的當做沒有發生一樣。
以賈正道對老友的猜測，這這種可能性比彗星撞地球還要小。
當然，只是一個錄音文件不會對洪海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影響，但改變洪海對田娜的觀感是足夠的。不說厭惡她，只要開始反感就足夠。
這個錄音文件就像大洋彼岸的蝴蝶，輕輕煽動翅膀，就可能改變芒果衛視即將作出的決定。洪海身為總監，他對副台長王文的影響可比大洋彼岸的蝴蝶來的更直接。
而這正是賈正道期待的局面，他並不希望見到鐵板一塊的芒果衛視。這將代表他們很有可能選擇幫親不幫理。這將嚴重影響他的部署。
賈正道原本沒有什麼好辦法，偏偏友軍趙守時送來了一份重量級的『彈藥』。這就足夠讓老賈嘗試【分化他們】。
雖然有被趙守時利用的嫌疑，但看在利益一致的前提下，賈正道並不介意。
冷冷的眼神從還處於委屈狀態的田娜身上掃過，賈正道露出賈笑，毫不猶豫的將音頻文件發給洪海。
果不其然，聽完錄音的洪海臉色更加陰沉，眼瞼都肉眼可見的在跳動。原本平靜的眼神里多了三分的陰鷙。
還是這間房間。這是這些人，本就幾乎凝固的空氣因為這份文件變得更加雪上加霜。
就在這時，門外走廊里傳來一陣稍顯急促的腳步聲。
眾人眼睛皆是一亮，幾乎同時站起來，翹首以盼的望向走廊盡頭。尤其是田娜，有些激動的她翹首以盼著。在她看來，王文就是她的主心骨，只要他到了，就可以掀起對趙某人的撲殺。
田娜的表現被洪海全都收入眼中。原本對田娜還有些同情的洪海心境已經開始了變化，甚至他開始反問自己：是否有必要替她說話？替這個罵自己王八蛋、老色批的人道歉？
洪海還在糾結，王文到了。今天晚上的他應該是真的有客人，此時的他臉色有些紅，腳步也有些趔趄，卻不影響他走到眾人面前。
喝酒兼快走，導致王文有些喘，不等呼吸平復，他環顧一周，皺眉問道：「趙守時他們呢？」
「領導，趙守時跟耿浩之前就認識，說是出去吃口東西。我這就叫他們回來」姜蘇掏出手機做打電話狀，語氣有些硬的他只是狐假虎威，反正是絕對不能承認自己讓趙守時離開的事實。
「不用。」王文一擺手否定了姜蘇的提議，扯過一條板凳他直接坐下，看向田娜問道：「娜娜先別急著委屈，這個公道我給你討。咱們芒果人可不是任人搓圓捏扁的軟柿子，更別說還是被人打上門來。你把這件事的來龍去脈給我說道說道」
王文的一句話讓田娜倍感欣慰，本就強忍情緒的他哇的一下哭出生來，抽抽噎噎的她連句完整話都說不出來。
知道指望不上這貨，王文把視線投向何火火。後者自然明白王文的意思，但懂歸懂，說得出口可不容易。
剛才那事說出大天去也是田娜先罵人不對，如果實事求是的說，那肯定對田娜不利，若是洗白田娜，那良心上過不去。
嘴巴張合的何火火一狠心，道：「我知道的也不多，別說的不對引起誤會，乾脆姜主任來吧，趙守時好像是跟他一起來的。」
姜蘇露出苦笑，現在的局面他肯定不能說是王文讓招待趙守時。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他把自己知曉的信息給和盤托出。
除了錄音文件的事情。姜蘇還不知道有這玩意的存在。
「老洪，你說這事怎麼處理合適？」王文看向洪海，兼聽則明偏信則暗的他不能只憑一面之詞就作出決定。
「這個。。」洪海有些為難，下意識的撇了眼田娜的方向。王文的突然點名讓他措手不及。
洪海的表現被王文收入眼中。察覺自己這位老部下的態度有些不對，他不露聲色的一擺手，「你們先出去。我跟洪總監有話說。」
片刻後，屋內只剩下王文與洪海兩人。
王文開口道：「現在沒人了，有什麼想說的說吧。」
洪海苦笑連連：「趙守時與田娜都有不對的地方。若是他們有一人知退讓就不至於鬧成現在的局面。」
「說重點。」王文一敲桌子，對彎彎繞的洪海表示不滿。
洪海一口惡氣上涌，沉聲道：「田娜是台里成員，就算她犯了錯，咱們可以關上門自己解決，還輪不到他趙守時來指手畫腳。
這是我之前的觀點。只不過現在讓我再堅持這個觀點，實在是有些意不平。」
「哦，什麼事能讓你老洪意不平？我倒是有些好奇。」
洪海深知多說多錯的道理，一言不發的掏出手機，開始播放錄音。讓王文聽聽田娜的污言穢語，最重要的是罵自己的那句『老色批』。
錄音播放完畢，王文的臉色鐵青，重重的一拍桌子，「簡直是胡鬧。」
猶不解氣的王文站起身來，指著門外的方向，對洪海說道：「我們台里培養出來的主持人就這素質？這和罵街的潑婦有什麼分別。這事我不管了，你看著處理吧。」
「領導放心，我一定跟他們好好談，讓他們放下芥蒂。」
王文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洪海卻不惱，他知道王文最後的姿態不是做給自己看的，而是對田娜的行為生氣。
洪海身為芒果衛視的副台長，見過的風浪不知多少。肯定不會因為自家主持嘴上不乾淨就如此暴怒。真正讓他生氣的是田娜罵洪海的那句『老王八蛋』、『老色批』。
既然田娜能在背後罵洪海，那他這個副台長能夠倖免於難？
不用想都知道不可能，實在是這種代入感實在太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