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看有壁壘

  人這一輩子只圖兩樣東西,【錢】與【權】。

  在目前的制度下,兩者是不能並存的,至少明面上是不可以的。

  曾晨明確自己的選擇是【權】,別人猜測他的下一目標是中心主任的位置。但只有他知道他下一步的目標是光電總局。

  電視台是事業單位,總局是國企。從事業單位調入國企,這算得上是邁步進入政界。

  機會本身就很難得,更何況還有可能更上一層樓。

  按照他的規劃,借著兩檔節目的熱度,調入總局,在正處級別上打磨幾年,自己老丈人就要退休,到時候人情變現就可以再推自己一把。

  因此,曾晨明確自己不可能給到讓趙守時滿意的【錢】。

  【權】也不行。趙守時太年輕了,加入電視台的時間太短。他可以強推,但面臨的反噬會連他一起吞沒。

  更何況,據他所知,趙守時不缺錢,對於【權】也沒有表現的過於熱切。

  如果自己擺官威要挾趙守時,他絕對一甩袖子,回家過自己的富一代的幸福生活。

  這一想,曾晨心中不由的有些苦澀,身在賭局上的他沒有梭哈的資本。

  趙守時還不知道曾晨現在的心情跟相仿;指著門口道:「咱們出去說吧,我肯定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啊?」曾晨大驚。原本的他以為自己那事都沒希望了,誰想柳暗花明,連聲道:「守時,我知道一個好創意的價值,也知道這事可能讓你為難。但現在是關鍵時候,你可一定得幫我一幫。哥哥以後肯定不會虧待你。」

  趙守時不是三歲小孩,自然不會被曾晨空口白話打動。他擺擺手,不以為然的說道:「曾主任客氣了,我趙守時雖然年輕,卻也不是食言而肥的人。」

  趙守時補充道:「先出去吧,正好范陽也在,咱們詳談。」

  說著,便拉開書房的房門,往外一擺手,做請狀。

  ···

  客廳里的范陽一腦袋問好的看著兩人進了書房。正想自己要不要進去看看呢,就看見兩人出來了。

  摸不著頭腦的他問道:「你們這到底咋回事啊,神神秘秘的。」

  曾晨張了張口想要說話,可自己心裡也沒譜,只得搖搖頭,坐在沙發上。趙守時也搖頭,卻找出茶葉來,給泡了三杯,然後才坐下。

  「《歌手》確實不是給台里的。」

  趙守時平靜的道出驚人的事實,想要看看眼前這二位的反應。

  他又不傻,肯定知道這二位來的原因。大家是朋友,也有利益牽扯,但他不希望被人當成二傻子忽悠。

  曾晨倒是不動聲色。他早有心理準備,自會沒有多驚訝。

  范陽皺著眉頭:「你說誰?我怎麼沒聽懂。我就是聽說你上午沒去上班,打你電話又關機,順道來看看你。」

  趙守時心中寬慰了些許。范陽的話很明顯,就差指著鼻子說是曾晨讓我來的了。

  「《歌手》是一檔綜藝節目,是賈總讓我幫著過過目。」

  整理下思緒,趙守時繼續說道:「我是這麼想的,咱們台里已經推出了《好聲音》,再推一檔音樂類就很容易被《好聲音》遮擋光芒,還會讓觀眾產生疲勞感。

  而且,我們台里的頂級音響設備只有一套。《好聲音》的製作周期就是近四個月。還有前期的籌備工作。《我是歌手》的時間同樣不少,我們很難協調好。

  除非我們再買一套頂級設備。好幾千萬的投資,領導很難答應。就算勉強答應。可只要成績不如《好聲音》,我們就等於失敗。」

  「你的意思是還有另外一個方案?」

  曾晨的語氣帶著一絲期待,他也得承認,趙守時的話確實有道理。

  過高的期望終將帶來無望。

  就像做業務,A第一個月增幅10%,第二月增幅20%,第三月增幅30%,每月都有穩定的增長。

  B第一個月就爆發,增幅30%,第二個月卻下滑到20%,就算第三個月再漲回30%。

  明明B的總成績比A要好。但領導眼中看到的確實A業務穩步上漲,值得培養。

  而B則卻過高的拔高期望,卻不能維持這份期許,成算成績好也會讓領導覺得業務不精。

  「當然,肯定有,也必須有。我吹過的牛β總是要實現的嘛。」

  敲擊著茶桌的趙守時語氣很肯定,呵呵笑笑後,開始解釋:「從人類有傳承史開始,男歡女愛就是永不會過時的話題。情啊愛啊更是人生絕對避免不了的調味品。

  說個我自己的例子,國慶期間我回老家參加發小的婚禮,我媽瞞著我給我安排了好幾場相親。

  我梗著脖子跟我媽說現代社會提倡自由戀愛。我媽罵我『戀個屁』,成天忙的跟三孫子一樣,恨不得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哪有時間戀愛。

  這話糙理不糙啊。當今社會,適婚男女青年的數量逐年增多。

  「結婚」這個問題,也成為當下探討最為廣泛,男女青年最為頭疼,適婚男女家長最為棘手的問題之一。

  我心中就有了主意,就做一檔相親節目,名字都想好了,叫《非誠勿擾》。

  節目的最核心的讓一票女生站在台上,而男生則是依次上台展示自己。女生願意接觸就可以留燈,不願意接觸就滅燈。

  這種女挑男的相親,在某種意義上可以叫做『女權』。

  這種由女權主義攜帶而出的優越感,讓普通女生沉迷於此。而普通女性也是收看電視最忠實的擁躉。

  節目的核心就是——婚戀。說的直白點就是交配權。放到現在來說,就是談戀愛,搞對象。

  男女之間可以將各種條件攤開來,不僅在於外貌、感覺,更在於財富、文化、社會地位等等,這些都可以構成婚戀選擇的條件。

  我們把這些可能影響婚戀的最真實的條件全都攤開來講。就是直擊爽點。

  《非誠勿擾》讓這種最現實的婚戀在我們面前袒露,而這種東西,我們永遠都會產生興趣。

  具體的規則我初步是這麼打算的,我們設置四個環節,前三個是女選男,最後一環是男生權利反轉。

  每期節目設置24位女嘉賓依次站好,男嘉賓上台後根據第一印象將選出一位『心動女生』。

  然後播放節目組提前錄製的關於男嘉賓信息的短片。在此期間,女嘉賓隨時有權利滅燈。如果24盞燈全滅,那男嘉賓的非誠之路就此結束。

  只要有一隻燈亮著,節目就往下進行。直到最後一環的權利反轉,如果有多位女嘉賓留燈,那男嘉賓可以在保留兩盞燈的基礎上把其他燈全滅掉。

  如果心動女生同樣留燈,那台上就是兩人,那男嘉賓可以帶走其中一位。

  如果心動女生不留燈,那台上就是三人。男嘉賓可以選擇帶走自己給自己留燈的嘉賓,也可以對心動女生告白,但後者有權拒絕。

  如果被拒絕,那那嘉賓就要孤身離開。。。

  我們不是第一檔相親類節目,我們也不會是最後一檔。想要吸引大眾,想要保持競爭力,只有一個標準—【嚴苛】。

  從現場環境、燈光、服裝、化妝、道具等,還有背景音樂,都要嚴苛的要求自己。

  相親類節目,最最關鍵的是相親的雙方。女嘉賓要精挑細選,不說千里挑一,但絕對要水平線以上的標準。

  質量要高,也不能跟去過韓國整容的流水線產品一樣。我們要的是各有千秋,靚麗養眼的輕熟女,時尚前衛的辣妹,大膽奔放的颯蜜,溫柔婉約的小家碧玉、幹練的職場精英等。

  男嘉賓的特點也很重要,經濟基礎,未來潛力,或者讓人眼前一亮的特點都是加分項。

  不管是誰,都是仰望強者的。

  只有嘉賓的條件比絕大多數的觀眾要高,能滿足他們的期待,讓ta們心滿意足的去帶入其中。

  男生看了,心道未來的我一定比男嘉賓更加優秀。我也上去聽一聽【堪憂壁壘】。

  女生看了,心道:我的蓋世英雄有一天會踏著七彩祥雲來娶我。

  最最關鍵的是,雙方的背景調查,一定要非常非常非常認真。萬一誰鬧出點么蛾子來。

  廣電粑粑會教做人的。

  。。。。。。」

  趙守時一口氣把心中的全部想法描述出來,端起茶杯佯裝喝水,其實在等曾晨的反應。

  「不錯的創意,至少我個人是如此覺得的。但相親節目是否有市場,還要做調研工作。而且還要向詢問GG商是否有投放GG的意願。」

  趙守時可一直等著這句話呢,笑著說道:「正好,我有一個好消息可以加加碼。家裡有位長輩是做白酒生意的,他們準備推出一款小酒叫【江小白】。我推薦他們考慮下《非誠勿擾》的冠名權。他們很感興趣,就是價格方面。。。」

  說著,趙守時比出了個【八】。八百萬是他的首次報價,而底線則是一千萬。

  「八千萬?」

  曾晨試探的問道,沒等別人回應,他便忍不住的嗤笑一聲,連忙搖頭。

  自己也是被《好聲音》高昂的GG收益給養刁了口味。即便《好聲音》第一季的冠名也不過才4000W。

  而現在一檔前途未名,播放平台未定的節目,只有傻×。。。不,就算是傻×都不會這麼不理智。

  八十萬更不可能,趙守時也不是傻×,那就只有一個可能,八百萬。

  八百萬的冠名費不低,電視台里的節目有的是沒有冠名,近乎果奔狀態的。

  八百萬的冠名費又不高,至少黃金檔節目的冠名費里,這幾乎是窪地。

  如果是別人提這個數額,曾晨絕對是不屑一顧的理也不理。但這說這話的是趙守時,他肯定是有某種自信才開口的。

  而且,言不離【長輩】、【我推薦】。

  這是陽謀。

  曾晨倒是不惱,他不怕趙守時提要求,畢竟利益是最穩定的關係樞紐之一。

  真正無欲無求的人才是最難接觸的。對於趙守時的訴求並不介意答應的曾晨問道:「我問一個題外話,老賈的一個人情,值多少?」

  「10%的上辰股份。」趙守時沉聲回答,想了想他又補充道:「當然,也有可能是以訛傳訛,畢竟我不是本地人嘛。」

  曾晨暗暗震動,上辰傳媒肯讓出股份,說明老賈在併購與趙守時之間選擇了後者。

  10%的上辰股份是《我是歌手》明面上的價值。背後的還有在趙守時身上的投資。

  或許《我是歌手》本來是給台里的。但老賈的出手過於闊綽,讓趙守時臨時改變了計劃。因此有了《非誠勿擾》。

  以此類推,《非誠勿擾》的價值應該不會低於10%的上辰股份。

  「八百萬不行。」

  曾晨伸出兩根食指比了個【十】的手勢,看著趙守時的他幾乎是一字一頓:「一千萬,至少要這個數。如此,我才好跟台領導開口。守時,你可能不知道,這檔節目是要上衛視台周六九點黃金檔的。」

  『要不是猜到上黃金檔,哥們連八百萬都不想掏。』趙守時如是想到,但肯定不能如此『耿直』。

  大驚失色的趙守時往前探著脖子,暗暗咂舌:「啊?我說您這麼鄭重呢。」

  「行了,你別裝了。」

  被趙守時拙劣的演技給逗笑的曾晨搖頭苦笑道:「今天沒有外人,大家說話可以直白一點。我也不藏著掖著,我不認你長輩,我只認你【趙守時】。

  既然你開了口,我肯定會盡全力的。你不缺錢,對於職務也沒有太大的訴求。或許這是我職責之內唯一能幫助你了。」

  「大哥,我缺錢,非常缺。談對象老花錢了。而且我現在沒車沒房,還寄居別人家呢。」

  曾晨也不理趙守時的哭窮,岔開話題道:「方案有電子版嗎?我回去好跟領導匯報。」

  趙守時訕笑:「昨天晚上我真的碼著字睡著了。」

  肚子咕咕叫的曾晨看了眼時間,十二點是吃午飯的時間。按著膝蓋就起身往外走:「今天下午我們就不去台里了,爭取今天把方案整理出來。你們先開始,我下去弄點吃的。」

  范陽剛要起身,趙守時一個眼神示意他不要動,「那麻煩曾主任了。」

  待曾晨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范陽疑問道:「你為什麼不讓我下去?曾晨對這不熟的。」

  「曾主任是故意離開的。」

  趙守時嘴角浮現笑意,繼而哈哈大笑,原本以為最困難的冠名權竟然輕而易舉的解決。

  「你有毛病啊?」

  趙守時輕笑著開口:「陽哥,咱說句掏心窩的話,曾主任很精明,但我跟他無法交心。我真正認可的朋友只有你。

  你現在在研發中心。主管的就是節目開發、調研。我想把《非誠勿擾》全權給你。」

  明白趙守時話里的意思,范陽有一種被冒犯的感覺。相由心生,臉上浮現些許怒意。

  噌的站起來的他就要斷然拒絕。就聽見趙守時的下半句傳入耳中:「我就知道你要惱。」

  「你。」

  「陽哥,你不應該看不透。《非誠勿擾》對於我一點用處都沒有。卻是你目前最需要的。

  我們是朋友。不是嗎?」

  趙守時往後倚著沙發,目光真誠的看著范陽。直到後者重重一點頭:「好吧。我欠你個人情。」

  「欠吧,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