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老花鏡,滿頭花白頭髮。░▒▓█►─═ ═─◄█▓▒░
廉價的西服和被生活重擔壓垮的脊樑。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失敗的男人。
成功的男人各有各的成功,失敗的男人往往方方面面都很失敗。
次日。
乘坐地鐵前往公司的犬屋敷,還沒來得及歇息一下差點被人潮擠斷的老胳膊老腿。
就被那個小他起碼二十歲的領導叫了過去。
「這個報價你做錯幾次了?」
面對年輕的上司,犬屋敷沒有辯解,只是不斷道歉著。
「抱歉,實在對不起。」
「我不是讓你說這個,我是問你,這是第幾次了!」
「實在抱歉.」
「你是聽不懂話嗎?人老了就回家去躺著,不要在這裡拖大家後腿啊明白嗎?!
現在告訴我,這是第幾次了!」
面對上司的咄咄逼人,感受著周圍人投來的異樣眼光。
尊嚴早已被踩在爛泥里化為齏粉的犬屋敷,只好唯唯諾諾道:「第第四次了」
上司無奈的嘆息一聲:「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說著拿起桌上一瓶飲料道:「喏,這種運動飲料在倉庫里堆積如山,犬屋敷,你來想想辦法吧!」
犬屋敷看向那飲料,或許是因為口味兒,或許是因為別的什麼,犬屋敷也不太明白,總之,這款公司之前推出的新產品遭到了滑鐵盧,銷量極其不好。
這種爛攤子,根本沒人願意答理。
沒想到竟然推給了自己。
忍不住感到頭疼。
哪怕是銷售精英,也不可能完成這種困難的任務啊
「喂!犬屋敷,我在跟你說話,你剛剛在做什麼?是走神嗎?」
「啊,抱歉,非常抱歉!」
上司不耐煩的擺手道:「誒算了,記住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了。」
說著,轉身瀟灑離開。
冥思苦想一天,也沒什麼頭緒的犬屋敷,只能拖著疲憊身軀回家。
在距離家不遠的必經之路上,犬屋敷聽到前面傳來一陣吵鬧聲。
扶了扶自己的老花鏡,仔細看去,原來是一群小混混在毆打另一個年輕人。
「對不起實在對不起.可我真的沒錢了.」
「少耍花招了臭小子,快點把錢都交出來!」
「藏在哪裡了?自己交出來還能少吃點苦頭啊!」
犬屋敷立刻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小混混在敲詐勒索。
他也很看不慣這種事情,奈何身體不允許,只能假裝沒看見就這樣過去。
可對方卻堵在了他回家的必經之路,一時間進退兩難。
畏畏縮縮間,犬屋敷最終還是決定繞個遠路再回家。
卻沒想到,一轉身剛好看到女兒麻里正站在不遠處。
那雙眼睛之中透露著明顯的厭惡和鄙夷。
犬屋敷連忙解釋道:「麻麻里,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正準備報警」
豈料卻換來女兒冷冰冰的話語:「你不用勉強,我也不指望你是一個多麼了不起的爸爸。」
「麻里.」
女兒的話就好像一柄尖刀,狠狠刺入他心臟當中。
即便是在生活重擔下壓的早已快要麻木的他,也感受到深深刺痛。
回到家中,麻里好像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跟媽媽和弟弟打招呼,一起吃飯和看電視,愉快的聊天。
但卻從沒看過他一眼,就好像他在這個家中並不存在,只是空氣人。
「可明明是我在負擔著這個家庭的重擔啊」
犬屋敷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獨自一人來到小院,坐在地上。
看著天空中皎潔的明月。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後院門傳來聲響。
一隻秋田犬頂開虛掩著的柵欄門。
一人一狗就這麼四目相對。
一股莫名的親切感油然而生。
秋田犬並不怕生,反而進入院子裡來,跑到了犬屋敷的腳邊。
輕輕蹭著他的褲腳。
「你怎麼了?是迷路了嗎?」
說著,忍不住伸手去撫摸。
然後發現了別在秋田犬牽引繩上的紙條。
——『它叫花子,請撿到它的好心人能夠收養它。』
一股莫名的情緒湧上心頭。
「原來你也是被遺棄的嗎.」
看著花子,犬屋敷就好像看到自己。
一條可憐的卑微的.狗!
所以在下一秒,他做了一個決定。
「放心吧,我會收養你的!」
這時,妻子聽到院子裡的動靜走過來。
眉頭微蹙,居高臨下看著一人一狗。
「這狗是怎麼回事?」
犬屋敷憑著剛剛的激動,直接開口道:「它叫花子,從今天起成為我們家.」
可惜,還未說完,便被無情打斷。
「丟掉它。」
語氣帶著不可違逆的冰冷。
好似一盆涼水,將犬屋敷從頭淋到腳。
將他剛升起的衝動一下子澆滅。
不理會僵在原地的犬屋敷,妻子將檔案袋遞給他。
「你的體檢報告下來了,自己看吧。」
機械式的接過報告,妻子扭頭離開,全程沒有一點給他商量的餘地。
打開檔案袋,體檢報告顯示身體健康狀態並不好,邀請他去醫院做更細緻的進一步檢查。
很顯然,不管是兒女還是妻子,都沒有看過這份報告。
否則,他們多少應該關心一句吧
「呵」犬屋敷自嘲一笑,又或者就算他們看了,也只是會擔心身體不行的他,沒辦法繼續賺錢還房貸而已
次日。
大和台中央綜合病院。
「胃部.是癌症嗎?」
穿著白大褂的醫生,看著電腦上的CT照片:「現在是4A階段,已經轉移到全身了。」
「還還可以治嗎?」
醫生沒有回答,只是笑著說了句:「下周帶家人一起來吧。」
恍惚著離開診室,犬屋敷忽然發現自己的手機忘在了桌子上。
連忙轉身重新進入診室去拿。
卻只聽醫生正在跟護士道:「這個病進展很快,我估算最多也就只有三個月了,等下周他家人來了,告訴他們一聲吧」
轟!
好像一枚炸彈在犬屋敷腦海當中引爆。
太多的打擊和憋屈,讓他早已感到麻木,甚至身體都不再是自己的,而只是一個按照規定軌跡不斷運轉著的機械。
可直到得知這具身體真的已經要到了極限,自己真的要死了的時候。
無數的情緒和想法沖入腦海。
「我這就要死了?」
「誰來照顧老婆,誰來照顧麻里和剛史」
「剛剛換的房子,房貸怎麼辦?」
「他們會為我傷心嗎?」
「我不能就這樣丟下她們,如果沒有我,她們的生活會更艱難.」
「或許不用治療也是好事,家裡已經出不起那麼多錢了」
各種各樣,亂七八糟的念頭不斷浮現。
完全將他的思維占據。
以至於犬屋敷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樣離開的醫院。
冷清的公園當中。
犬屋敷獨自坐在鞦韆上,鐵鏈因年久失修已經布滿了鏽跡,連結處的口子也已經裂開不小。
隨著微微搖晃,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
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這根鏈子就會斷裂,但可以預見的是,它的生命已經快要走到盡頭。
就好像自己的一樣。
掏出手機,犬屋敷打開電話薄看著上面一排排的人名微微發呆。
他不知道此刻應該怎麼辦,完全陷入茫然,本能驅使著他,想要尋找一份慰藉和溫暖。
但他沒有可以傾訴和尋找安慰的對象,沒有朋友和親人,算來算去,也只有老婆孩子了。
懷揣著忐忑的情緒,犬屋敷拿起手機。
先是打給了老婆。
只不過,此刻老婆正在超市上班。
領班就在不遠處看著,周圍還有客人。
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丈夫後,最終還是在領班的目光當中直接掛斷了電話。
公園,看著被掛斷的電話,犬屋敷的心往下沉了一下。
然後,他撥通了兒子剛史的手機。
可他不知道,此刻剛史在學校里正遭受霸凌。
「快點把錢都拿出來!」
幾個不良將他的書包搶走,翻來覆去卻也只找到了五百円。
「什麼情況,竟然真的只有五百円!」
「再給你一點時間,月底之前給我準備好一萬円,否則就要你好看!明白沒有?!」
等幾個不良走後,剛史掏出手機,看到未接來電顯示爸爸。
微微猶豫了兩秒,最終還是沒有回撥過去。
沒通。
公園,犬屋敷聽著手機當中傳來的盲音。
兒子的電話也沒有打通。
猶豫了片刻,最終他還是鼓起勇氣撥通了女兒麻里的手機。
學校教室當中,幾名女生正在聊天。
「聽說啊,織田的父親可是一名偉大的漫畫家呢!」
「真的嗎?好羨慕啊.」
「是啊,我覺得會畫漫畫真的超帥呢。」
「誒?麻里,織田好像就在你家附近吧?」
麻里默然點了點頭,就在這時,口袋裡的手機響起。
拿出看了看,來電顯示為爸爸。
腦海當中不由得想起自己家那個懦弱,蒼老,無用,沒有絲毫男子氣魄的父親。
又想到同學們正在聊的織田的父親,心中不由得感到煩悶。
一把按下了掛斷鍵。
「誒?麻里,你不接電話嗎?」
「我爸打來的,估計也沒什麼事」
全都掛斷了呢
犬屋敷默然放下手中的手機。
雖然明知道可能會是這個結果,但還是感到一陣悲涼。
一直在公園停留到傍晚,才迎著夕陽緩緩走回家中。
剛進門,便看到麻里正在客廳,旁邊還有她的同學。
「那個.」
麻里卻率先打斷:「我們先上樓了。」
好像刻意躲著他一樣,拉著同學上樓返回自己的房間。
隱約可以聽到同學的小聲詢問:「麻里,那是你爺爺嗎?」
而麻里,卻沒有反駁。
妻子回家後,犬屋敷想著將自己的事情當面告訴她。
卻被她搶先斥責道:「我讓你將那隻狗丟掉,你怎麼不聽?你看,它在家裡大便了!」
一邊打掃衛生,一邊不斷冒出更多抱怨。
讓犬屋敷根本難以插話。
飯後。
犬屋敷只能牽著花子,離開了家。
「對不起,花子,我是不是真的很沒用?」
「嗚汪!」
犬屋敷苦笑一聲,蹲下身來。
撫摸著花子:「你說我真的告訴他們,他們會為我流眼淚嗎?」
「嗚汪!」
犬屋敷好像聽懂了它的話,帶著無限留戀揉搓著它的腦袋。
「謝謝.」
重新將那張紙折迭起來綁在花子的項圈上。
犬屋敷轉身便走。
可花子卻並不願意離開他,不斷在後面跟著。
「別跟著我了,你走吧,快走呀!」
犬屋敷想要跑開,花子也開始跑起來。
一路跑到公園,犬屋敷看了看身後,終於沒有了花子的蹤影。
這才忍不住鬆了口氣。
可一轉頭,卻發現花子正好整以暇的蹲坐在前面,吐著舌頭在等他。
犬屋敷再也承受不住,快步上前抱住花子,失聲痛哭起來。
就在哭著的時候,他忽然看到一個人從面前走過。
抬頭看去,那是一個穿著黑色長風衣的英武男子。
那健壯身軀哪怕隱藏在衣服內,也給人一種十足的威懾感。
英俊硬朗的面容,兩條眉毛如同劍鋒,璀璨雙眸好似星辰。
一下子讓犬屋敷甚至都忘記了剛剛的悲傷,被他所吸引。
緊跟著,他發現在另外一邊,還站著一個年輕人。
看衣服和樣貌,似乎跟自己女兒一樣,都是高中生。
犬屋敷順著他的視線,以及那英武男子走過去的方向。
看到在樹林黑暗處,似乎影影綽綽還有不少人。
氛圍不知為何,好像開始變得有些詭異起來。
犬屋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能緊緊抱著花子。
時間回到五分鐘前。
白星在自己的別墅當中,剛準備開啟今天的銀趴不對,是放鬆時間。
忽然感受到地球磁場出現一道細小的牽引。
有東西來了!
從天外而來!
白星眼眸一亮,看樣子這並非是什麼普通世界啊。
懷揣著好奇心,白星一步踏出,現身在這預測好的降落地點。
不管那從宇宙中而來的是什麼東西,白星都打算好好瞧瞧。
說不定還可以藉此判斷出這個世界的背景。
然而宇宙中的東西還沒等到,白星就率先一步看到了一個很『熟悉』的人。
「永井?!」
白星的聲音,引起了那個坐在公園長凳上年輕人的注意。
他抬頭看了看白星。
隨後面無表情道:「你認錯人了。」
下一刻,白星便讀取了他的記憶,了解了他的身份。
獅子神皓,離異家庭,目前跟隨母親生活,是一名高中部的學生。
「抱歉,你跟我一位故友長得有些像。」
果然不是永井圭。
但為啥長得這麼像?
等等!
白星心神一動,忽然覺得獅子神皓這個名字,好耳熟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