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9章 由來

  汴京和長安相隔千里,便是尋常的時候來往信件也需要十天半個月的時間,更別說現在大雪紛飛,天寒地凍的了,再過不久,只怕黃河都要結冰了,現在水路都已經停運了,更別說新年的時候了。

  冰天雪地的,到時候就算是走陸路,也同樣不容易。

  原本只是一個不痛不癢的小問題,可若是拖得時間久了,小問題也會變成大問題,千里之堤都能毀於蟻穴,更何況衛允剛剛施行下去的新政。

  再者說了,這些百姓們既然願意信任衛允,願意信任衛允所施行的新政,那衛允就必須要負起責任來。

  難道衛允就不想回汴京嗎?難道衛允就不思念張氏,不思念昭哥兒,還有大衛氏,小衛氏和那些外甥、外甥女們嗎?

  可是男人的世界裡頭,從來都不僅僅只有自己的家人!

  小家!大家!都是家!

  衛允做事的宗旨想來就是要麼不做,要做就一定要做好,要儘自己的全力,不論結果如何,要對得起自己,對得起自己的心,對得起那些相信自己的人。

  衛允從來不認為自己是聖人,需要犧牲自己去拯救黎民百姓於水火。

  但既然已經走上了這條路,那衛允就絕不會回頭。

  短暫的離別,是為了將來的重逢和幸福。

  小白楊也嘆了口氣:「是啊!如今新政剛剛施行,正是多事之秋,三爺怎麼走得開!」

  衛允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別抱怨那麼多了,如此唉聲嘆氣,期期艾艾,豈非白費了這大好的風光!」

  小白楊目中有微光一閃而逝,復問:「三爺? 既然汴京咱回去了? 那要不要去宥州看一看?」

  昔日為了避嫌,沐芸便將社會教的分壇設在了宥州? 而總壇? 沒有人知道在哪兒!

  因為根本就沒有總壇,宥州的分壇便是社會教的第一個堂口? 可旁人不知道啊!這事兒除了衛允和沐芸之外,就只有小白楊一個人知道了!

  如今沐芸便坐鎮在宥州之中? 做起了校長? 親自下場傳授那些經過選拔送至宥州的少年們知識。

  而且宥州距離軍戶們更近,若是去了宥州,那些剛剛遷過來的軍戶就在衛允的眼皮子底下,若是出了什麼事情也能第一時間作出應對。

  「去宥州倒是不錯!」衛允面對著渭水? 負手而立? 河面之上透骨的冰涼氣息撲面而來,循著衣領間的空隙便往裡鑽。

  胸膛之內的心臟強而有力的跳著,一下接著一下,磅礴的氣血隨著衛允的呼吸不停的翻湧的,由內而外散發出滾滾的熱量? 驅散那透骨的冰寒。

  「如今沐芸妹妹的致知堂辦的不錯,咱們這次去宥州正好瞧一瞧!看看有沒有什麼地方是咱們能幫上忙的!」

  「小的倒是知道有一件事三爺您一定能幫上忙!」小白楊眯著眼笑道。

  衛允有些詫異? 有些好奇:「哦?什麼事情?」

  小白楊抬手伸出五指,微微彎曲合攏? 拇指和食指搓了搓,道:「銀子!如今社會教的攤子鋪的越來越大? 需要花銀子的地方也越來越多? 這個時候若是三爺你帶著一大筆銀子過去? 送給沐芸姑娘,沐芸姑娘肯定得高興壞了!」

  衛允無語的翻了個白眼,看著小白楊,無奈的說道:「我身上要是有這麼多銀子還用得著寫信去汴京,管娘子要錢嗎?」

  「嘿嘿嘿!」小白楊揉了揉後腦勺,訕訕笑著。

  「反正現在距離過年還有大半個月的時間,三爺可以再寫信回汴京管大娘子要嘛!反正家裡還有那麼多銀子,放著也是放著,不如取出來用了,讓社會教發展的更快一些!」

  衛允直接揚手一巴掌拍了過去:「我看你是太久沒挨揍了,身上的皮肉癢的受不住了是吧!」

  小白楊下意識的連退好幾步,距離衛允足足四尺遠,一臉戒備的看著衛允,抬手告饒:「三爺!三爺!小的說的可是心裡話!」

  小白楊的速度哪裡能和衛允相比,衛允身形一動,小白楊甚至都還沒來及看清衛允的動作,就被衛允一巴掌排在了腦袋頂上。

  「哎喲!」

  小白楊一身痛呼,忙蹲著身子,兩手不停的揉著腦袋。

  只聽衛允道:「真是白教你這麼久了,過猶不及的道理都不明白嗎?如今社會教發展的勢頭已經夠迅猛的了,是時候該停下來好好的沉澱沉澱,把根基打的更牢固一些,才能更利於以後的發展!」

  ·············

  社會教!

  名字取得雖然不咋的,但發展的速度卻讓人瞠目結舌。

  只半年的功夫,便覆蓋了邊境六州,還有延州、慶州、渭州以及其所屬州縣各處,自村寨鄉鎮而起,然後包圍縣城以及州府的治地。

  去年過年的時候,便因為邊疆六州還有黑甲軍的事情,衛允甚至連長安城都沒回,直接呆在了宥州,和從華山回來,到宥州去尋衛允的沐芸一起過了個新年。

  在宥州看到沐芸的第一眼,衛允的心裡就忽然冒出了一個念頭,自己為什麼不一手創立一個宗教呢?

  百姓們信奉佛祖,參拜三清道尊,便是家裡窮的都快揭不開鍋了,可給寺廟捐香油錢的時候卻異常的大方。

  再看昔往西那幾個造反起義的傢伙,一個說自己是佛祖轉世,把手底下的將領都封為漫天神佛,什麼鬥戰勝佛,燃燈古佛,十八羅漢等等等等,竟然都能夠匯聚數萬人。

  昔日的荊襄之亂,為首的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縣尉,說自己是什麼明尊降世,為了拯救世人,普度眾生才下的凡間。

  竟然造成了一場持續了大半年的叛亂,把荊襄四府之地徹底給打殘了,百姓流離,官員士紳被殺,地方的大族被劫掠。

  如今的大周並不想後世的人們,經過了唯物主義的薰陶,出現了所謂的無神論者。

  大周境內,各地寺廟和道觀數不勝數,香火也極為旺盛,信眾們的來源上至王公貴族,下至平民百姓,幾乎囊括了構成整個大周社會的各個階層,而且還是男女老少通吃的那種。

  以往無數的成功案例告訴衛允,若是想要收攏民心,最好的辦法就是建立起同一種信仰,一種能夠讓所有人都信服的信仰。

  然後社會教便應運而生了。

  而昔日的榮飛燕,今日的沐芸,便順理成章的成為了社會教的第一任聖女,至於那位神秘莫測,不見首尾的教宗大人,自然就是衛允了。

  而那些所謂的社會教使者們,多是由各地那些屢試不第的童生們組成,社會教通過僱傭的方式,聘請他們傳教,教授那些孩子們讀書識字。

  而社會教的那些使者,也就是那些個鬱郁不得志,屢屢落第不中的童生士子們!一開始只是出於賺錢的目的替社會教傳教,教授孩子們讀書識字罷了。

  可慢慢的,在他們日日向旁人傳播昊天神輝,送去昊天的恩澤之時,他們自己也潛移默化的受了影響。

  他們開始徹夜難眠,開始深思,開始質問自己,開始好奇,開始尋根究源,探究背後的真相。

  社會教是什麼?聖女是什麼?昊天又是什麼?為什麼他們願意無償的教授那些孩子們讀書,難道這些當真是昊天降下旨意?只是單純的為了向人世間傳遞昊天的光輝,普照世人不成?

  仔細算一算。

  一個使者一個月的月俸是紋銀二兩,一年就是二十四兩,整個西北有多少個像這樣的使者,怕是早就過萬了,每年光是給這些『使者』發放俸銀要多少銀子?

  但凡是能夠參加科舉,能夠教別人讀書寫字的,多少都會些數術,一人一年就是二十四兩紋銀的年俸,一萬個人,就是二十四萬兩。

  幾萬人就是幾個二十四萬兩,幾十萬人,就是幾十個二十四萬兩。

  每年,社會教都要撒出去這麼多銀子。

  只出不進,又沒見社會教從老百姓手裡頭收取半點費用,就連學堂裡頭販賣的筆墨紙硯,也要比市面上的便宜整整三成。

  差的這三成從哪兒來,還不是從社會教裡頭來!

  可社會教的錢又是從哪裡來的,以前可從未聽過社會教的名頭,就連昊天這位大神,以前也從未有過耳聞。

  好像就是這麼憑空冒出來的,難不成當真是天上掉下來的不成?

  人們往往都喜歡把自己理解不了的事情歸到玄學上面去。

  一開始的時候,那些所謂的使者們雖然每日口頭上都是昊天昊天的;可實際上呢,連他們自己都不信仰昊天,對於自己口中這個叫做昊天的神祇,他們是陌生的。

  甚至於連昊天是否存在他們心裡都有些懷疑。

  雖說子不語怪力亂神,可這世上當真能夠不信神佛的,又有幾人。

  隨著時間慢慢的推移,隨著他們開始懷疑,開始質問自己,隨著他們每日向旁人傳遞昊天的恩澤之時。

  一種叫做信仰的東西也慢慢的在他們心底孕育,然後紮根,發芽,生長!

  如今或許只是剛剛破土的幼苗,但根卻已經紮下了,只待時日長久,時光流逝,幼苗就會不斷的成長,直至變成參天大樹為止。

  日積月累之下,他們的心中除了神佛之外,還多出了一個叫做昊天的神祇,沐浴昊天的光輝,受聖女的指引,向身邊得其他人傳遞昊天帶來的恩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