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7章 主動請纓

  二月初五,荊襄的戰事陷入焦灼之中,元祐帝的心情也隨之變得有些陰沉。

  早朝之上,元祐帝立於玉階之上,來回渡步,目光掃視著階下群臣,厲聲道:「區區幾萬流寇,還都是些沒有經過訓練的普通百姓組成的流寇,朝廷五萬大軍,整整五萬大軍,打了數月,除了最開始的幾場小勝,後面的都是什麼!都是什麼!啊!」

  元祐帝氣憤的直接將手中的奏摺一丟,轉身坐回龍椅之上,冷聲道:「那可是整整五萬大軍呀,被幾萬流寇打的潰不成軍,節節敗退,如今更是困守九江,他謝秉德是幹什麼吃的!啊!連區區一夥叛賊都對付不了!他要是不行,朕就換一個人上!」

  素來以仁善出名,以脾氣好著稱的元祐帝,罕見的在朝堂之上大發雷霆,領軍平叛的大將謝秉德更是被罵的狗血淋頭。

  「陛下不可啊!臨陣換將乃是兵家大忌!」階下,大相公韓章站了出來勸道:「行軍打仗本就勝負難料,也許這是謝將軍的計策呢!」

  「陛下」武將之中,坐鎮京郊大營的伏老將軍也站了出來:「韓大相公所言極是,如今戰事正酣,若是臨陣換將的話,只怕會給反賊可趁之機,若是一個不甚,只怕連九江府、黃州府都要落入賊人手中!請陛下三思啊!」

  百官不由得紛紛點頭,齊聲進言:「請陛下三思!」

  「伏老將軍所言確實有理,若是貿然臨陣換將,只怕會給反賊可乘之機!」元祐帝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階下眾臣紛紛道:「陛下聖明!」

  元祐帝目光掃過階下的文武百官,問道:「韓大相公方才說這也許是謝將軍的計策,不知眾卿何以教朕?」

  可惜,這一次,卻沒有人再站出來出來替謝秉德說話!

  不想,不敢,也不能。

  連韓大相公都只說是也許,誰敢再替謝秉德辯解,若是謝秉德當真無能,是被叛軍逼得只能退守九江,若是再出什麼變故的話,連同那個替謝秉德說話的人,都得受到牽連。

  文官們不同軍事,自然不會出言辯解。

  而武將們,和謝秉德沒有交情的,自然不會出聲,少數幾個和謝秉德相熟的,那更是萬萬不敢出聲,因為他們心裡都清楚謝秉德的本事,不過是憑藉著家族的勢力,以及銀子的推動,才能做到如今的位置。

  元祐帝見無人應聲,眸光微沉,心底一嘆,眼底流露出一絲失望來。

  目光掃過階下百官,忽然停在了文管之中的某個位置。

  「不知衛愛卿有何看法?」

  正走神的衛允忽然聽到有些熟悉的聲音,不禁抬頭朝著玉階之上望去,正好迎上了元祐帝的目光。

  「衛卿?」元祐帝面色微沉,這傢伙,早朝之上,大殿之中,朕在這兒議事,這個臭小子竟然敢走神!

  「陛下!」衛允趕忙自隊伍之中站了出來,手持笏板,衝著元祐帝躬身一禮,恭敬的道:「陛下,臣可是文官,又沒有帶兵打過仗,您問臣行軍打仗之事,臣實在不敢在陛下和諸位將軍面前班門弄斧!」

  元祐帝卻道:「無妨,朝堂之上,群臣議事,本就是各抒己見,衛卿儘管說便是!」

  衛允道:「那臣就斗膽在陛下和諸位將軍面前賣弄一回!」

  韓大相公微微側身回首,朝著後方的道:「衛大人若有什麼想法,儘管說就是,莫要拘束!」

  伏老將軍也出聲道:「素聞衛大人文武雙全,今日本將軍也想見識見識衛大人的本事!」

  元祐帝道:「衛卿儘管暢所欲言!」

  衛允躬身又是一禮,朗聲道:「臣以為韓大相公言之有理,臨陣換將確實乃是兵家大忌,正如伏老將軍所言,若此時換將,恐會給反賊可趁之機!

  不過臣倒是認為,不論謝將軍是無力討賊,只能退守九江,亦或者是有什麼奇謀妙計正在籌備之中,如今駐守九江不過是緩兵之計!這些都不重要!」

  「哦?」元祐帝表情微動:「那依衛卿看來,什麼才重要?」

  衛允道:「陛下,只要謝將軍和各州各府能夠組織兵力,能夠將反賊困在如今被反賊占據的長沙、常德、武昌、以及荊州四府之地,不令其再往四周擴張,便是大功一件!」

  「荒唐!」衛允的話音剛落,便迎來一聲厲斥。

  只見御史台之中,走出一位三十歲許的官員,衝著元祐帝躬身一禮,道:「陛下,衛大人此言乃是禍國之言,若是照衛大人這般說罷,豈非放任反賊占據四府之地,且荊襄之地素來便是魚米之鄉,富庶之地,若是在給反賊足夠的時間拉攏百姓,積蓄實力,彼時反賊勢力越來越大,那朝廷需要投入在周邊的軍隊豈非越來越多!

  而且兵法之中有云:久守必失;若只一味的防守,豈非將主導之權交到反賊手中,陛下,臣認為衛大人此言大謬,請陛下聖裁!」

  衛允則有些無語,差點沒給那個言官翻個白眼,自己這話還沒說完,你就跳出來打斷,而且還振振有詞的,搞得好像自己成了反派奸臣一樣。

  元祐帝看向衛允:「衛卿,你怎麼說?」

  百官的注意力也紛紛放到衛允的身上。

  「陛下!」衛允說道:「方才臣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這位大人給打斷了!」說著又沖那位言官拱拱手:「這位大人抱歉,本官剛剛回京,也沒來得及認識這位大人,是以不知大人姓名,還望大人莫怪!」

  「哼!」只聽得一聲悶哼,那位言官道:「本官乃是台諫左僉都御史方從文!」

  衛允道:「原來是方大人!」又衝著元祐帝拱手道:「陛下,方才臣話剛說到一半就被方大人打斷了!不知陛下可否容臣將剩下的話說完!」

  元祐帝抬手道:「衛卿但說無妨!」

  「謝陛下!」衛允又是躬身一禮,道:「方才臣說到只要謝將軍和周圍的州府組織軍隊,將反賊控制在荊襄四府之地,不令其向外擴張,便是大功一件,又沒說不讓謝將軍入內與反賊野戰,剿滅賊軍!

  只是臣覺得為了以策萬全,不妨再派一支軍隊,自西北直接南下,屆時與謝將軍在九江的五萬大軍兩面夾擊,形成合圍之勢,以堂皇正道,雷霆之勢,共擊反賊,定能將反賊一舉殲滅!」

  此言一出,方才斥責衛允的左僉都御史方從文頓時老臉一紅,灰溜溜的退回了回去。

  衛允老早就研究過了,其實這伙反賊的實力並不強,最開始不過是一些山匪強盜,後來占據了州府之後,又裹挾了數萬民眾,這才鬧出了這點動靜。

  而且那個叫做謝秉德的也是真的無能,領著五萬大軍,也能被一些山賊加上百姓的武裝給打敗,而且反賊的軍力還不如他。

  大周雖然承平已久,但因如今天下割據,是以各地的府兵制度從未取消,各路皆有都指揮使司,還有在各州各府的團練使,府兵的訓練雖然不如以前,卻也屬於成建制正規的軍隊,兵甲齊全,那五萬大軍便是來自江南各路的府兵。

  而且就算是五萬民眾,只要那個謝秉德稍微有一點點才能,也不至於被打的龜縮在九江府不敢出去吧!

  衛允的話剛說完,就又有人站出來反對。

  反對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如今的戶部左侍郎,也就是衛允的那位師伯。

  「陛下,臣以為衛大人此言不妥!西北邊軍乃是重中之重,為此英國公與英國公世子兩位將軍更是常駐西北十餘年之久,決不能輕動!」

  武將之中,亦有人站了出來,「陛下,秦侍郎言之有理,西北邊軍絕不能輕動,否則的話,若是西夏乘此良機乘火打劫的話,西北乃至整個關中,只怕危矣!請陛下三思!」

  緊接著便是從者如雲,大家反對的理由也出奇的一致,西北邊軍皆不能動。

  又有人提出不妨從京郊大營抽調數萬精銳軍馬,再令一大將領軍,直接南下剿滅叛軍!

  可又有人說了,汴京乃是天子所在,是國之重地,京郊大營的兵馬是用來恭維汴京,守護天子的,不能輕易動用。

  總之就是你說你有理,我說我有理,大家各執一詞,沒幾句就吵了起來。

  偌大的一間大殿,瞬間就變得吵鬧起來。

  唯有坐在龍椅之上的元祐帝,原本有些陰沉的臉色卻發生了變化,臉上忽然泛起一縷笑意,看著階下站在殿中的衛允,眼中閃爍著縷縷精光。

  「肅靜!」元祐帝身旁的趙內官甩著浮沉,挺身而出,朗聲道。

  聲音竟不似尋常的閹人那般奇特的公鴨嗓,反倒是有幾分渾厚低沉,如黃鐘大呂一般。

  整個大殿,頓時一靜。

  只見元祐帝面帶笑意,目光灼灼的望著衛允,問道:「衛卿說的那支軍隊,可是北鎮撫司之中的黑甲軍?」

  衛允拱手躬身,朗聲答道:「陛下聖明,正是黑甲軍!」

  黑甲軍?文武百官皆是一臉的茫然,貌似從未聽說過大周有以黑甲命名的軍隊呀!文官這邊的目光紛紛投向武將那邊,而武將們則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一臉茫然。

  但隨即便有人反應了過來,元祐帝說的是北鎮撫司大營之中的黑甲軍!

  北鎮撫司之中何時多出來了這麼一直軍隊?為何沒有半點消息傳出來。

  兵部、戶部的官員們也是一臉的茫然。

  錦衣衛獨立於兵部之外,直屬與元祐帝,兵部不知道也實屬正常,可戶部呢?掌管著天下錢糧的戶部,難道也不知道。

  眾人忽然想起來,方才第一個站出來反對的,貌似就是戶部的左侍郎啊!

  沒有理會眾臣們的疑惑,元祐帝又問道:「黑甲軍組建至今也不過才六年時間,衛卿認為他們有能力剿滅這伙反賊?」

  衛允笑著朗聲答道:「陛下,是騾子還是馬,總得拉出來溜溜才能知道,黑甲軍的實力究竟如何,待此次剿滅反賊之後,陛下不就知道了!」

  「哈哈哈哈!」元祐帝拍腿大笑,高聲道:「好!傳朕旨意,令黑甲軍即日南下,剿滅反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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