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正在生火的張茹萍嚇了一跳,回頭看是風把門吹開了。她趕緊去關上,劃上鏽跡斑斑的插銷,剛轉身又被吹開了,腐朽的插銷脫落在地上,狂風裹挾著塵沙從門外灌進來,把她吹了個踉蹌。
她遮住眼睛,側著身子關上門,用身子靠著。
屋外風聲緊迫,仿佛有隻妖怪風中嘶吼。
張茹萍顧不得許多,彎腰把牆角的一個空罈子拉過來頂在門下。
但是罈子的分量卻不足以頂住門。
張茹萍便把門口吹進來的沙土一捧一捧的裝進罈子里。
罈子的分量隨之加重,掙扎的房門安靜下來。她的心也放鬆了些。
當她捧起最後一捧沙土的時候忽覺小拇指一陣刺痛。
呀!
她把沙土丟進罈子里趕緊看看,一汪血從小手指的外側涌了出來。
再看地上,一個亮晶晶的東西。
她拿起來看看,是一小塊兒玻璃碴子,趕緊丟在牆角,以免再被這東西弄傷。
因為捧了沙土,她雪白的手變成了土黃色。
但她顧不得許多,趕緊去水缸舀水,才發現只剩不到半缸水。
她微微一呆,然後舀出小半瓢水在洗臉盆里。
這個地方什麼都缺,最缺的是水。
這還是她三天前來的時候學校的教務主任幫她打滿了一缸。因為剛來,破舊的小土坯房裡需要清潔打掃,用了不少水。
打水的地方距離他住的地方差不多有三里地,憑著她的身板兒,擔水絕對是一件困難的事請。
而且,因為缺水,水井的開放也是有限制的。
所以,她要解約每一滴水。
她先撩起一點兒水,把髒污的手簡單沖洗一下,然後才在盆里洗乾淨。
但是水立刻被上上殘留的沙土和血染成了渾濁的土紅色。儘管這樣,這誰也不能丟,睡覺前還要洗洗腳。
她擦擦手,找出紗布包了傷口,頹然坐在土炕上。
大西北的天氣惡劣,春天尤其風大,氣溫也很低。
好在這簡陋的土坯房能遮擋風雨,至少不至於露宿街頭。
晚飯她還沒有吃,因為缺水缺柴,她每天只吃兩頓飯。學校給她一袋黑麵粉,算是她來的福利了。
中午擀的麵條還剩一些,她決定用爐子熱一下對付一口算了。
只是爐子風道大概有堵塞的地方,火不好點,半天才點燃。但是新的問題又出現了。
因為外面颳大風,爐子口開始倒煙,把張茹萍嗆的咳嗽起來。她趕緊拿扇子扇,倒煙的規模才變小,但沒有結束,不會兒整個屋裡就都是煙了。
她開門防煙,風太大,開窗戶面臨同樣的問題。
沒辦法,她只能忍著,哪怕被熗的淌眼淚。
趕緊熱熱麵條,再燒一點水,然後熄滅了火。
屋裡的煙漸漸散去,但屋外的風似乎更緊了。
她吃了只伴熱的麵條,喝上一口熱水,長長的吐了一口氣。看看表,已經八點鐘了。
是該休息了,洗洗臉吧。
她拿起鏡子,裡面是一張被煙燻黑的臉。如果是在以前,看到鏡子裡滑稽的樣子一定會笑出來,但此時她只想哭。
忍住淚,放下鏡子,洗了臉。
再照照,臉是乾淨了,卻很憔悴,以往的光彩不見了。她覺得自己霎時間老了許多,就像一個黃臉婆。
她感到一時的悲傷。
呆了一呆,放下鏡子,扭頭看向窗戶。
這是一扇很小的,一格一格兒的古老油紙窗。油紙急速抖動,感覺隨時都會被狂風撕碎。
張茹萍心中恐懼,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半步。
此時,他忽然想起了秦陽,想起秦陽騎車帶著她去西郊,想起秦陽為她抓蛇。
「秦陽,你知道我來這裡了嗎?」她喃喃一句,「我好害怕。」她覺得委屈,癟癟嘴。
但是她沒有流淚。
再苦再難五爺要忍著。
我要為教育事業獻身。
她有了些力量,去鋪上被褥,脫下滿是塵土的外衣,半身蓋著被,靠在牆上看書。
因為燈光太暗,眼睛有些吃力。
但她還是被書里的內容吸引了。
當她看到小克賽特獨自到樹林裡打水的情節時,淚水再也忍不住的流下來。
漆黑的夜,怒吼的風,仿佛妖魔搖晃的大樹,一個可憐的小女孩兒。
此時她和小珂賽特的境遇是多麼的相向啊!
她合上書,不忍再看。
小珂賽特會有冉阿讓去拯救,而她呢?誰能拯救她呢?
她又想起了秦陽,於是更為委屈了。
「秦陽,我好想你!」
嗚嗚……
張茹萍忍不住哭出聲來。
砰砰砰,響起了敲門聲。
張茹萍趕緊擦擦淚,下炕披上衣服,走到門前問:「是誰?」
門外一個男人說:「啊,我是縣裡教育局的,來給張老師送些生活用品。」
「哦!」張茹萍應了一聲剛要開門忽然覺得不對勁兒。她心想,這麼晚了還來送東西?
噹噹當!
「張老師,開門啊!」外面的人催促著。
張茹萍想拒絕,可萬一是真的領導呢?自己是新來的,總不能不給領導面子。
於是,她挪開裝了沙土的罈子,然後打開了門。
門外站著三個小青年兒,看樣子都二十出頭,手裡空空如也,什麼東西都沒有,哪裡是領導送東西?
不等張茹萍回過神,三個青年已經闖進了屋子。
「你們是誰?」張茹萍慌忙問。
三個青年圍著她色眯眯的笑。
張茹萍知道不好,這三個恐怕是縣裡的小流氓,轉身想跑,卻被一個青年攔住。
另一個青年去關上了門。
面對著張茹萍的青年笑吟吟的逼近張茹萍。
張茹萍嚇得後退。
男青年尖嘴猴腮的留著放頭髮,穿著喇叭筒牛仔褲,在這樣的偏遠現成絕對算是時尚的了。
另外兩個穿的土一些。
看得出來,這個長發青年是頭兒,另外兩個是跟班兒。
「你長得果然漂亮。」長發青年的眼睛裡閃爍著兩團火。
「你,你是誰?」張茹萍雙手抱在胸前。
長發青年笑吟吟的說道:「我啊,我爸是縣裡保安部的主任,別看我爸只是主任,可連縣長都要給他面子。」
官二代?
「你,你想幹什麼?」面對逼近的長髮青年,張茹萍又回退一步。她回頭看看,那個青年還擋在門前。
她害怕極了,覺得自己逃不出去了。
「想幹什麼?很簡單,我要你陪我睡覺。只要你陪我睡覺,我保證你今後在這裡過的好好兒的。」
說這樣的流氓的話,這位長發青年是臉不紅心不跳,色眯眯的又向前逼近一步,張茹萍再退一步,距離站在門前的青年不足一步了。
可以說,她現在已經無路可退。
而長發青年再次逼近,不僅逼近,還伸出手摸像她的臉。
她歪頭躲過,跑到裡面的牆角。
長發青年轉身瞪著她,接著狂笑起來,「哈哈哈,還挺辣的,不過老子就喜歡這樣的。」說完,他快步走了過去。
張茹萍嚇得瑟瑟發抖,正好旁邊的窗台上放著一把生鏽的挖菜刀。
她拿在手裡對著長發青年。
「你別過來!」
長發青年站住,一點兒沒有害怕的樣子,反而笑吟吟的,饒有興致的看著張茹萍,上下打量欣賞。
「喲呦,這身材,這臉蛋兒,二子,你說的沒錯啊!她可真是個美人啊!」
二子走上前來笑道:「我說的沒錯吧!今天早上我在學校門口看到她就感覺見了仙女兒似的,我一打聽啊,竟然是從京城調來的。我就趕緊告訴大哥你了。」
「嗯,很好,不過看她好像不喜歡我啊!」長發青年手摸著下巴。
二子笑道:「這還不好辦?強子,過來。」
叫強子的用罈子擋住門走了過來。
長發青年微微笑道:「你們倆給我把她扒光了,按在炕上,老子要好好兒享受一番!」
「好的老大!」強子應聲走向張茹萍。
嚇得張茹萍閉著眼睛亂揮手中的挖菜刀。
啊呀!
強子大叫一聲,手腕子被張茹萍劃傷了。
「臭婊子!」
強子一把抓住芷柔亂揮的手臂,搶走了挖菜刀。
兒子上前一步抓住了張茹萍另一隻胳膊,儘管張茹萍使勁兒掙扎,但她還是被強子和二子拖到了炕上。
「給我剝了她的衣服!」長發青年兩眼放光,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
二子和強子立刻動起手來。
怎奈躺在炕上的張茹萍手舞足蹈,一時間竟讓二人無法下手。並且她大喊救命。
只是她的喊聲淹沒在嗚嗚嘶嚎的風中。
秦陽開車找到了學校,卻是一片漆黑,學校連個門衛打更的都沒有。
怎麼辦?他敲開了學校旁邊的一戶人家詢問。
對方聽秦陽是京城來的,不敢怠慢,告訴了張茹萍住的地方。他上車趕緊順路尋找。
一條小巷子,車開不進去,他只好步行上前。剛走出二十多米的樣子耳邊隱隱聽到了救命聲,斷斷續續的,十分模糊。
但他卻緊張起來。
張茹萍貌美如花,初來乍到,這裡又偏遠,所謂山高皇帝遠,刁民一定很多。
這就是他的初步判斷。
於是趕緊跑到了巷子盡頭,不遠處一棟小土房裡亮著昏暗的燈光。
秦陽跑過去,救命聲忽然大起來。
不好。
他去推門,門在裡面頂住了。
又聽裡面一人說道:「你們倆可真笨,一個女人都弄不住,這樣,你們倆一個抓著她胳膊,一個按住她的腿,我來剝她的衣服。」
砰!
秦陽後退幾步,一個飛踹踢開了門,接著跳了進去。
長發青年三人同時看過來,對於忽然出現的秦陽一下子愣住了。
張茹萍趕緊爬起來,躲在牆角。
此時她的頭髮凌亂,衣衫不整。
看到這樣的張茹萍,秦陽心中一陣刺痛。
「曹尼瑪的!」
秦陽一個健步跳過去,擊出憤怒的拳頭,重重打在了長發齊腰的頭上。
長發青年砰的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看到這一幕,炕上的二子和強子嚇傻了。
秦陽接著跳上炕,砰一拳放倒了強子。
二子跳下炕企圖逃走,秦陽抓起枕頭丟出去打在二子後腦,二子一個狗搶屎趴在了門檻上。
秦陽跳下去,照著二子的頭就是一腳。二子翻了個身,躺在門檻兒上不動了。
他接著跳回炕上,一把抱住了張茹萍。
「張老師,你沒事兒吧!」
張茹萍哇的哭起來,然後她緊緊的抱住秦陽,好像在茫茫大海上抱著一塊木板。
秦陽心疼的流了淚。
他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原來這個世界並沒有他想的那麼美好。他本以為自己來到這裡,接走張茹萍就完事兒了。根本想不到會遇到這樣的事情。
二人相擁在一起,久久不願分開。
門口的二子晃晃悠悠的爬起來,忽然大喊:「殺人了,殺人!」
秦陽一聽不好,拉起張茹萍。
「張老師,我們快走。」他知道一句話,強龍不壓地頭蛇。此時哪怕他是皇帝,也有可能丟到性命。
「我要收拾一下!」張茹萍說。
秦陽說道:「我幫你。」
張茹萍趕緊拿出皮包裝上炕沿兒上的幾本書,秦陽收拾了幾件衣服塞進了皮包里。
張茹萍穿上外衣,攏了一下頭髮,跟著秦陽跑出屋子。剛走到巷口,就看到對面有人舉著火把進了巷子。
看樣子人還不少。
「不好!」秦陽脫口而出。
「怎麼辦?」張茹萍挽住秦陽的胳膊。
秦陽看看東面是山。
「我們上山去。」
剛鑽入樹林,就聽下面有人喊道:「他們進了樹林。」
接著就是雜沓的跑步聲朝樹林裡衝來。
秦陽拉著張茹萍飛快的向山上跑。
可惜張茹萍跑的慢,還拌蒜摔倒了。
當秦陽把張茹萍拉起來的時候,透過樹林,看到山上也亮起了火把。
再看下面,已經有人進了樹林。
「我們朝這邊走。」
秦陽拉著張茹萍向右邊跑去。
「他們在那裡?」下面一人喊道。
有一人喊道:「抓住他們,給我打死。」喊聲里充滿了粗暴和野蠻。聽起來叫人膽寒。
張茹萍非常害怕,害怕自己連累了秦陽。
為了跑的快,秦陽把皮包背在肩上,拉著張茹萍饒了個圈兒下山去了。
來到了大路上,看到自己的車就在幾十米遠的地方,立刻看到了希望,只要上車,就能脫離危險。
「我們快走。」
秦陽拉著張茹萍的手朝自己的車跑去。
忽然,前面的巷子裡衝出了一群舉著火把的人。
再回頭,後面也跑來了舉著火把的人。
他們被包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