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雲城三中，教師宿舍樓，三樓。
樸素的一居室里，客廳。
張羽靜靜的坐在沙發上，神情複雜。
有幾分狂熱，有幾分貪婪，有幾分忘乎所以的興奮。
他的面前，茶几上擺放著一本泛黃的書籍。
如果江桓在這裡，他一定認得出來，這本書是【神父】一直拿在手裡的書。
「半隻腳邁入五階妖獸的靈胚呀，這要是培養成器靈，保底是個C級器靈，運氣好點的話，甚至可能是B級器靈。」
「如果我拿來淬鍊【儒生】，不加任何材料，會不會像江桓一樣，直接像他一樣，成功進階呢？」
激動的心，顫抖的手，張羽愈發的覺得這個計劃可行。
一念至此，他從儲物戒中取出淬鍊爐，又取出一些靈礦，放入淬鍊爐底部。
靈礦是靈氣復甦後的特殊產物，通常在妖獸大量聚集的地方產生。
品質有高有低，是新時代下必須用到的主要能源，張羽的摩托便是靠它驅動。
淬鍊爐是低級御靈師淬鍊器靈的必備物品。因為自身靈力不夠，還必須用飽含靈力的靈礦輔助。
若是高級御靈師，則可以依靠自身龐大的靈力，直接淬鍊。
當然，江桓是個例外。畢竟，他的淬鍊，全靠系統。
【神父】的靈胚被張羽輕輕放在淬鍊爐上，隨著靈力的緩緩灌注，爐內的靈礦產生共鳴，雄渾的靈力好似火焰般，在淬鍊爐上隨風舞動。
張羽一手控制著淬鍊爐，心念一動，【儒生】便出現在另一隻手中。
他開始嘗試著用靈力，將靈胚分化，使之化為最純淨的一股能量。
然而，靈胚還未分化，嘭的一聲巨響，淬鍊爐炸了。
張羽微微皺眉：「怎麼就炸了？」
淬鍊過程中，炸爐是常事，但張羽有過太多次淬鍊的經驗，初始階段很難炸爐。
他心念一動，又從儲物戒中摸出一尊新的淬鍊爐，再次重複之前的步驟。
由於過往失敗的太多，張羽習慣性的在儲物戒中準備幾尊淬鍊爐。
為避免意外發生，他還特地平復了下心情才開始。
然而，才開始沒多久，嘭的一聲巨響，淬鍊爐又炸了。
這次炸得更猛烈，不僅將他的茶几毀了，還將他炸成了爆炸頭，一臉的黢黑。
「不對勁，以前根本不會這樣！老子就不信這個邪！」
心念一動，又是一尊全新的淬鍊爐被他取了出來。
「最後一尊爐了……」
這一次，他無比的慎重，甚至為了保證成功，專門對著聖人的畫像上了三根清香，乞求保佑。
一切準備妥當，他又一次重複之前的步驟。
就連注入靈力時，都變得謹慎無比，生怕一個過量再發生意外。
這一次，靈胚有了被分化的勢頭，張羽鬆了一口氣，嘴角剛露出一抹笑意。
下一刻！
嘭！
巨大的轟鳴聲響起，雄渾的靈力在房間內迴蕩，半個客廳就這樣毀了。
塵埃漫天，張羽頂著爆炸頭，茫然地看著眼前的一片狼藉。
腦子只覺得嗡嗡的，顯然，被炸懵了。
「張老師！你炸樓呀！大晚上的不睡覺！怎麼不去死！」
「樓下的！你不休息我們還要休息呢！」
「你再這樣！我去校長那投訴你了！」
樓下樓上的罵聲從陽台處傳來，張羽甚至來不及洗把臉，就趕緊跑到陽台前卑微道歉。
當他再一次回到一片狼藉的客廳中，他鬱悶了。
「到底怎麼回事？今晚上一直失敗……」
這時，丟在沙發上的【儒生】開始抖動，引起了張羽的注意。
「嗯？【儒生】這是怎麼了？他好像從來沒這樣子。」
一股靈力灌入【儒生】中，【儒生】隨即以書生的形態具現在張羽面前。
他雖面無表情，張羽卻能感受到，他的心中似乎有一絲淡淡的悲傷。
「別難過，【儒生】，咱們又不是第一次失敗了，明天我再去買幾尊爐，爭取淬鍊成功！」
他嘗試安慰儒生，卻發現，儒生的眼眸開始閃動。
莫名的，他竟然從【儒生】的眼裡讀出了失望。
「怎麼回事？」
突然，【儒生】抬手一指。
張羽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瞬間，他只覺得腦袋轟鳴！
他立於聖人畫像前的三根清香，不知何時，已然熄滅。
「【儒生】的黯然失望，聖人不願食我的香火，這到底怎麼回事？」
自從張羽轉業成老師後，他最信奉的便是聖人。
他不求自己像聖人一樣，能培養出七十二賢人。
只求自己對得起每一名學生，因此，他才會對每一個學生，有著嚴苛的要求。
可眼前的一幕，令他費解。
他思來想去，最後目光停留在地上的靈胚上。
「還有，今晚連續三次淬鍊失敗……」
他撿起靈胚，一屁股坐在破破爛爛的沙發上，陷入了沉思。
半晌，他才恍然大悟，露出一抹苦澀的微笑。
那日，他醒來後，便注意到了這靈胚。
他本想將待江桓甦醒後還給他，可一想到江桓的器靈都已經A級了，而自己的器靈依舊停留在C級。
一股挫敗感便湧入心頭。
再聯想起江桓說過的，他只用陀牛的靈胚，便成功讓器靈進階。
這股挫敗感漸漸化為貪慾，讓他想要占據這本該屬於江桓的戰利品。
為了邏輯自洽，他還開導自己。
反正沒看到是誰擊殺的【神父】，他這算是撿的。
將撿來之物給【儒生】淬鍊，也算得上是廢物利用。
現在想來，自己這藉口，實屬可笑。
「【儒生】，不問自取即為偷，我將偷來之物用來給你淬鍊，你很難過吧……」
【儒生】微微頷首。
張羽起身，緩步走向聖人畫像前。
「聖人過於盜泉，渴矣而不飲，惡其名也。」
「我卻因為太想讓【儒生】淬鍊，貪了學生的戰利品。」
「如此行徑，與盜賊無異。」
他真誠對著聖人畫像叩拜三次，重新將熄滅的香火點燃，
「聖人在上，學生知道錯了，學生不該貪了江桓的靈胚。
「學生這就去找江桓，倘若江桓願將靈胚割愛，學生絕不吝嗇金錢！」
「倘若江桓不願割愛，學生雙手奉還！」
清香重新插在香爐之上，清香裊裊。
這一次，清香不再熄滅。
他看了看時間，晚上十點。
「這個時候，江桓應該還沒休息吧……」
接著讓將目光投向【儒生】，莞爾一笑：「走吧，【儒生】，我們去找回良心。」
【儒生】的眼眸中閃過幾分靈動，那張一直木訥的臉上，竟然第一次出現笑意。
他的身軀漸漸消散，重新融入戒尺中。
然後，戒尺化作一抹流光，鑽入張羽的手裡。
張羽莞爾，重新打理了一番形象後，這才大步流星的邁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