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時分,懺悔所,禁閉室。
慘白得有些瘮人的小房間裡,尋常人只能蜷縮著身子,半躺著才能稍微好受些。
牆壁上宛若白晝的燈光,更是讓人完全失去了睡意。
然而,獨孤霸卻好像不受影響一般,閉目養神,盤腿端坐在其中。
那身有些破爛的軍服已經換下,換成了懺悔所專用的黃馬甲,脖子上還多了一個抑靈頸環。
獨孤霸雖緊閉雙眼,但搭在雙膝上的一雙大手青筋暴起,拳頭更是緊攥!
顯然,他雖靜坐,但心卻亂作一團。
這三日,他逞兇鬥狠,對其他組織成員大打出手,只為儘快趕回大營。在走進大營的那一刻,他勸阻自己,凡事要靜下心,按軍規給江桓遞戰書,之後在擂台上將其當眾擊殺。
當見到江桓那一刻時,血親之恨,摯愛之仇全部都湧上心頭,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當即對江桓大打出手!
本以為不過是個三階的新兵,自己一拳就算不能將其擊殺,也能將其重傷。誰曾想,這小子竟然能硬扛他兩拳!
江桓的實力,令獨孤霸感到有些意外,但轉念一想,能夠斬殺自己弟弟與陳琳,這似乎也能說得過去。
一陣腳步聲從遠處傳來,越來越近。
熟悉的聲音,正在與工作人員交談,似乎是在感謝對方。
一陣鑰匙扭動鎖芯的聲音響起,獨孤霸緩緩睜開眼睛。
「嚴隊,黃所長。」
來人正是嚴奇正與黃信。
嚴奇正輕輕點頭,打量了一圈這個狹小的禁閉室,接著便從儲物戒里取出了五瓶泛著星光的紫色液體。
「黃所長平日裡在這大牢里,不與外界接觸,想必也是辛苦了。」
「這玉靈液是我的一點心意,還望你能收下。」
黃信微微一怔,隨即笑著收下:「多謝嚴隊,您二位請自便。」
說著,他便很自覺的離開了禁閉室。
待他走後,嚴奇正也走出了禁閉室,獨孤霸緊隨其後。
懺悔所地處偏僻,周遭又較為空曠,因此,這個片區的風相較於大營其他地方,也比較大。
略帶涼意的秋風呼呼的刮,淡淡的霧氣籠罩在夜空,偶爾才能看到幾顆閃爍的星辰,二人靜靜的站在禁閉室門前的空地上,沉默良久。
「我和軍長提過了,七天刑期改成三天。另外,我剛剛也跟黃信也通過氣了,待會你就能轉到普通牢房,不用呆在這鬼地方。」
獨孤霸輕輕點頭:「嗯。」
沒有感謝,也無需感謝,二人相識多年,早已不需要太過客套。
「你今天太過衝動了,甚至連軍長都敢頂撞,要知道即便日後你要升到鎮妖軍獨立團,沒有他的簽字,你一樣只能呆在白虎大營。」
獨孤霸沉默不語,他確實太過衝動了,但他又能如何控制自己呢?他再強也不過是個人罷了。
嚴奇正長嘆一口氣:「我理解你的心情,我在得知陳琳一事的時候,與你差不多。只是……」
他有些無奈的望著獨孤霸:「陳琳的死,與江桓沒有關係,他通過了【君子】的測試。」
沒有想像中的詫異,也沒有意料之中的意外,獨孤霸平靜的點了點頭,似乎早已猜到這樣的結果。
一時之間,嚴奇正滿心疑惑。
獨孤霸朝嚴奇正伸出了手:「嚴隊,有煙嗎?」
嚴奇正從褲包里摸出兩包有些粉紅的煙:「你最喜歡的玉河。」
接著又從上衣口袋裡摸出一隻打火機遞給了獨孤霸。
獨孤霸熟練的拿出一根煙,火苗躥起,吞雲吐霧。
最後才將煙與打火機全部塞進了褲兜里:「打火機就不還你了,這兒借個火挺麻煩的。」
長長的吸了一口後,獨孤霸仰望著被薄霧所覆蓋的星空,緩緩吐出煙霧。
「嚴隊,你覺得【君子】就一定不會被蒙蔽嗎?」
嚴奇正一臉的詫異:「嗯?」
「有件事情,我一直沒告訴你,也沒匯報給大營。」
「三年前,我在北歐執行任務的時候,不僅帶回了珍稀材料,還帶回來了一件偽器靈。」
「那是一件很精美的面具,恰好陳琳生日,我便將其作為生日禮物,送個禮她。」
嚴奇正若有所思:「那件面具的作用是?」
獨孤霸平靜的望向嚴奇正:「編織謊言,編織出一種甚至能把自己都欺騙了的謊言。」
「陳琳太單純,天賦又一般,人家與她多說兩句好話,她就分不清東南西北了。我擔心她早晚會吃虧,所以私自留下了這麼一件偽器靈,讓她預防意外。」
一瞬間,嚴奇正仿佛打通了所有疑惑。
「所以!你是說!江桓殺了陳琳後!用那件偽器靈蒙蔽了【君子】!」
「而且,陳琳也正是用那件偽器靈,躲過了於斯的器靈檢測!」
獨孤霸微微皺眉:「於斯?嚴隊,到底怎麼回事?」
嚴奇正當即便把陳琳表親遇害,陳琳找上劉雷在實戰測試時對江桓出過手的事情講述了一遍。
獨孤霸越聽,臉色越陰沉,就連菸頭燙到了手指都沒意識到。
「這個傻丫頭,還真是什麼都想著為我分擔呀……」
嚴奇正臉上的疑惑之色更濃了:「為你分擔?」
獨孤霸隨手丟掉燙到手的菸頭,又重新點了一根煙:「嚴隊,陳琳騙了你。」
嚴奇正:「她騙了我?」
獨孤霸輕輕點頭,當即便將獨孤鳴遇害的事情講述了一遍。只不過獨孤鳴的僱主葉氏,則被獨孤霸用「與江桓有仇的小家族」所替代了。
「這丫頭,不過是想為我分擔點負擔罷了。」獨孤霸一根接著一根煙的抽著,他的腳下滿是菸頭。
嚴奇正越聽心中越是火大,江桓這個臭小子!不僅利用那副面具,如此戲耍他這個大隊長,讓他平白無故的內疚了好幾天!
甚至!還如此欺負他大隊的成員!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一把抓住獨孤霸的胳膊:「走!我帶你去找軍長!」
「我倒要看看!那幾個老東西!誰還敢幫江桓說話!」
「他娘的!敢這麼欺負我們【婁金狗】!我今天就算拼著我這個大隊長的位置不要!鬧上軍事法庭!也要為你!為你弟弟!為陳琳討一個公道!」